寒來暑往,秋去冬來。張銘與鹿兒的今生故事似乎還在歲月中流轉,擺渡人張銘的心境也在悄然發(fā)生變化。
最初隱遁小面館的避世的動機,張銘自己也說不清楚。只記得回國從醫(yī)后,參加過一次中學同學的聚會。張銘從不參加大學同學聚會。他認為但凡修醫(yī)科專業(yè)的名校畢業(yè)生,畢業(yè)后的人生軌跡高度集中??床坏绞篱g百態(tài),只有人脈交往。
中小學同學則不同,大家早早在人生軌跡上分流,你可以從中看到有趣的人生百態(tài)。或許自己的人生過早走進了“中規(guī)中矩的完美“,張銘對劍走偏鋒的“妖人”有著極大的興趣。
幾番寒暄下來張銘卻失望了。曾夢想仗劍走天涯的“少俠們”啤酒肚漸起,有了娃之后都乖乖當起了孩奴。也不再敢把浪跡大理、陽朔的“風流故事”四處顯擺了。相比起來,只有張銘有點“歸來仍是少年”的味道。
稍微有些傳奇色彩的“高人”也有那么一個。據(jù)說已經(jīng)隱居終南山三五年光景了。張銘四處打聽,原來是股市崩盤,杠桿加的太高出去躲債了!
張銘本來就對深山修行頗不認同。修行非要上終南山?退隱就非得“采菊東籬下”?能放逐靈魂的只有“詩和遠方“?迷戀這種形式感的人,還不是活在世俗的規(guī)矩之中?
小隱隱于野,張銘不感冒。
大隱隱于市?還是有點裝!
“神隱隱于心”是張銘自己定義的境界。初回國的日子,張銘每當結束一臺大手術,都喜歡坐在休息室發(fā)呆一會兒,此刻張銘覺得一杯熱茶就足以放逐自己。
偶有閑暇,他最喜歡逛菜場,做個市井之人。不和小販爭秤桿高低,也不屑討價還價。只是偶爾俯下身去,抓一只活雞觀羽爪顏色;掐一根菜莖,嘗水分多少。若發(fā)現(xiàn)以次充好,當即拆穿,待小販面紅耳赤,便哈哈大笑,拂袖而去。
臨走前不忘選些當季鮮菜,砍上半條羊腿?;氐絾紊硭奚犴樖峙霂讉€時令菜肴,沏一壺好茶。
張銘從不主動邀朋喚友。但是他的單身宿舍,到了休息日的飯點就門戶大開。不僅同事可以來,朋友可以來。單位的電工、保安、傳達室大爺來了都是客,就是過時不候!
來張銘的飯局就一個規(guī)矩:不擺譜、不藏私。你聊家長里短,風花雪月張銘來者不拒!談單位的人事晉升,指望張銘這個“紅人“給你指點迷津?出門左轉,走好不送!
張銘自己都意識不到,當初選擇避世看似是偶然事件觸發(fā)的。但是這座神隱小館就是他人生的隱喻,他的一生都隱居在自己心里。只有遇到真正觸發(fā)心性的事情,才會奮力抵抗。盡管到目前為止,他沒有一次能成功。
起碼當下,張銘肯定不會將隱遁與消極避世聯(lián)系起來。只有做好擺渡人的角色方不負孟婆娘子所托,而解救二位無辜女子出苦海更是沒有退路!自己與鹿蘋的命運漩渦如今卷進了這么多人,想隨波逐流也不可能了。唯有逆流而上,中游擊水!
故事回到張銘與凌凌七,蒲松齡二人分別那晚。大家一致認為盜圖之后一舉破解“金喬覺密碼”仍然為重中之重。為了避免凌凌七暴露身份,盜圖大任仍然由蒲松齡與小廝“地里鬼“承擔,凌凌七暗中相助。
凌凌七的主要責任變成了在黑風山寨尋找鹿蘋娘子的蛛絲馬跡。想必受了這次驚嚇,沈婆子定會謹小慎微。好在凌凌七沒有暴露,以他的隨機應變定能找出破綻。
張銘與曹雪芹繼續(xù)辦好“神隱聊齋”,或許意外收獲會陸續(xù)不期而遇。操辦”百鬼夜宴“的進程同步進行,一旦萬事俱備,在陰司江湖廣發(fā)英雄帖,集眾人之力方能成就最終大事!
冥王大帝這條線暫且不碰。眾人眼下確是高度懷疑這路人馬是否真的存在了。聯(lián)想到幽冥二主眼下尚且隱遁不出,想必用意也是靜觀其變。眼下不急于攪動這灘靜水深流!
送走了蒲松齡與凌凌七,張銘覺得胸口瞬間松快了許多。想想近日發(fā)生的事情節(jié)奏太快了,幾乎應接不暇。眼下二位娘子仍然下落不明,但從已經(jīng)掌握的線索判斷,處境比預想的要好許多。
尤其李鹿蘋眼下有“幽冥第一老媽子”沈婆伺候,可見也是大戶千金的待遇,讓張銘放心了不少。以凌凌七對主子的描述,也算是胸藏錦繡,見識過人之豪杰。即使孟婆娘子也落在其手,想必也會以禮相待。
曹雪芹還不忘戲謔張銘:
“鹿蘋娘子在那黑風山寨,靈兕圣祖大王以千金小姐相待倒好,萬一這黑風壓寨缺一壓寨夫人……”
眾人怕再勾起張銘的傷心事,將曹雪芹按在地上一頓拳腳了事……
其實如今擺渡人的心臟比他們想象的要大多了。
如今店里已經(jīng)有了廚師和雇員。張銘準備給自己放一周的大假,調(diào)整一下狀態(tài)。曹雪芹不算孤魂野鬼,可以見陽世三光。張銘問他要不要同往?
雪芹謝過張銘好意,說他留下替張銘看店。張銘只需要把他的電腦開機密碼告知就可以了。
原來曹雪芹近日在“擺渡網(wǎng)”的“紅樓吧”里和網(wǎng)友吵起來了。自打接觸了互聯(lián)網(wǎng),曹雪芹便開始留意世人對紅樓夢的看法。總結下來發(fā)現(xiàn),雖然流派紛繁,爭議頗多。曹雪芹整理了一下,核心爭議不外乎集中在幾大命題上:
紅樓夢后40回出自誰手?
“脂硯齋”與曹雪芹什么關系?
紅樓夢原本120回還是108回?
原本里“寶黛釵”的終極宿命怎樣?
這些爭議不要說在當今互聯(lián)網(wǎng),就是歷代紅學大家,文壇領袖間也是爭執(zhí)不休!
曹雪芹本是一番好意,注冊了“芹溪公子”的網(wǎng)名,頭像還是可愛的小豬麥兜。
“芹溪公子”在貼吧上以局外人的身份將真相逐一羅列,本想以正視聽。沒想到這下惹禍了,他的文章不僅在“紅樓吧”里爭議頗多,跟帖過萬。被好事者轉載后,居然還被國內(nèi)幾個假模假式的“紅學家”給痛批了一番!
再加上曹雪芹網(wǎng)絡罵戰(zhàn)的技巧不足,支持他的聲音逐漸聲勢微弱。如今他已經(jīng)是“紅樓吧”公認的“最不懂紅樓夢的死胖子”。
曹雪芹找張銘要了電腦密碼,說是這一周除了看店,定要與詆毀他的人“再戰(zhàn)三百回合”。
作為典型的理工男,張銘最不屑于文牘案頭上的爭執(zhí)。但覺得曹雪芹確實迂腐的可愛。那個在沈婆子面前八面玲瓏的曹老兒,談到《石頭記》立刻恢復了赤子之心。
張銘轉念一想,自己何嘗不是如此?一個人的心里如果沒有那么一個“碰不得的柔軟”,誰有勇氣直面紅塵中的愁苦?
就這么愉快的決定了,曹雪芹就去網(wǎng)絡世界,化身“石頭俠”。捍衛(wèi)自己的靈石傳奇。
張銘決定重返紅塵,逍遙游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