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權(quán)朝著孫策拱了拱手,轉(zhuǎn)過身來,笑咪咪地看著虞翻,“我父孫堅戰(zhàn)死峴山,確實是我孫家的家仇,不過,也未必就全然沒有江東什么干系吧?”
孫權(quán)在堂上走了幾步,“咱們江東四大名門望族虞、魏、顧、陸,富甲一方,名揚天下,其根基,莫過于這三吳之地的富庶與偏安!自我朝開國以來各方勢力無不覬覦,靈帝伊始,我江東境內(nèi)便亂匪橫行,欺侮百姓,若沒有我父搖旗吶喊組義軍逐群寇,想必此時各位的門庭里,立著的,只怕是一堆牌位了吧?”
“你!”“這什么話!”“混賬!”堂上頓時像炸開了鍋一樣,聒噪四起。
孫權(quán)卻似充耳不聞,搖頭晃腦地繼續(xù)說道:“劉繇無能,境內(nèi)盜匪猖獗,嚴白虎暴政,三吳之地苦不堪言,我哥哥領(lǐng)三千江東兒郎,違袁術(shù)軍令,一路掃蕩奸邪,保這江東一方安定,諸公認否?”
孫權(quán)盯著虞翻,微微一笑,“虞公家的鹽井被王朗的外甥占了去,沒有我哥哥驅(qū)了王朗,如今您那三處宅院,怕是仍是掛得別家匾額吧?”虞翻的臉上這才閃出一絲慌張,卻仍是默不作聲,孫權(quán)又來到另一人面前,拱了拱手,“魏騰大人!咱江東的魏家絲繡通航天下,何以會在前些年間,絲縷不過長江?難道不是因為袁術(shù)占住淮南,以私設的關(guān)卡高額的關(guān)稅堵住你北去路,而不得不賤賣給袁家大公子?”孫權(quán)環(huán)視著堂上的眾人,“如今江東與民休息,商路暢通,各位難道希望我孫家也想袁術(shù)在淮南那般,強征么?”
華文軒隨著周瑜在堂外靜聽這孫權(quán)的一番話,不由暗暗叫好,這軟硬兼施,恩威并濟地做法,非得說道臉上,擺到臺面上,才會迫使這些名門為了顧及臉面,而不得不妥協(xié),這論政務,孫策這急脾氣是真不行。
那個叫魏騰的,生得尖嘴猴腮,下巴上沒有胡子,卻長了一顆黑痣,愈發(fā)顯得尖酸刻薄,他笑了笑,說道:“孫二公子這是要我等報恩么?”
孫權(quán)一臉正色的看向魏騰,恭敬地拱了拱手,“不敢,只是想請諸公各退一步,何必為了一點糧草在此與我哥哥打擂臺,從清晨辯駁到日上三竿,所為的無非是來春的一點軍糧。諸公身為一方父母官,當知這點軍糧對于江東這塊富庶之地來說,并算不得什么!”
“當然算不得什么!”魏騰撇了撇嘴,“我等與伯符將軍論的是大局,哪里是這點軍糧!”
“大局?”孫權(quán)瞥了魏騰一眼,“仲謀愿聞其詳!”
“如今江東已定,東南皆為海,北有長江之險,只有西面卻是那自守的劉景升,江東百姓久經(jīng)戰(zhàn)亂,如今可算有了喘息之機,伯符將軍卻一意孤行屢興大兵西征江夏,勞民傷財卻屢戰(zhàn)不勝,如今又定來年開春又要西征,可是要將我江東僅余的一點底氣也給葬送了么?”魏騰瞇著鼠眼,幽幽地看著孫權(quán),身后的豪門暗暗起聲迎合。
華文軒聽得也是頭疼,這當臣子的敢這么跟當權(quán)者說話,這要在曹丕那,不早就拉出去砍了么?
華文軒看向周瑜,小聲嘀咕道:“你這江東怎得像是他們打下的?”
“文軒不知!”周瑜小聲說道:“江東不似中原四戰(zhàn)之地,豪門大族的勢力在這邊仍是根深蒂固,且不說錢糧,便是這兵源,也多出自大族的旁支家奴,牽一發(fā)而動全身便是如此了!”
華文軒輕輕地點了點,一旁的司馬懿靜靜地看著堂上的局勢,輕聲說道:“若是當年董卓來了江東,這些大族恐怕就都同我們司馬家一樣凋零了!”
華文軒忍不住一笑,卻怕司馬懿心生怨氣,連忙忍回肚子里。
周瑜微微一笑,說道:“無妨,仲謀看起來心有成竹,面無怯意,想必已是想好了對策,而且另外兩大家族的人都還沒說話呢!”
“另外兩大家族?顧和陸?”華文軒問道,“這顧家,應該是顧雍吧?陸家,難道是陸遜?”
周瑜驚訝地回頭看向華文軒,“顧雍乃是蔡邕高徒,文軒公子有所耳聞倒也正常,這陸家差點被伯符滅門,這陸遜更是旁支的子嗣,如今尚未出仕,何以文軒公子會知道他的名字?”
華文軒呆了一下,敷衍道:“這陸遜日后乃是個文武全才,文軒不是方外之人嘛,能知后事!”
周瑜看著華文軒,裝作了解的樣子,“原來如此,如今陸家中落,四姓里補上了吳郡的朱家,這兩家倒是與孫家相交甚好!”
華文軒輕輕點了下頭,看向堂上。
孫權(quán)在堂上,看了看魏騰,“魏大人說的有道理?。∪羰沁B年征戰(zhàn)不休,這江南豈不是要葬送在我孫家手上!”
魏騰見孫權(quán)這彎拐得這么急,也是一愣,孫權(quán)笑嘻嘻地看向魏騰,“只是可惜了,我聽說荊州江陵那邊山明水秀,盛產(chǎn)生絲,不趁著現(xiàn)在荊州劉表昏庸無能西進奪了去,等到日后換個能爭善守的主子,那便更不用去了!”
魏騰斜眼瞅了一下孫權(quán),嘴又不自覺地瞥了一下,看來竟是個慣性毛病。
一旁閃出一個大漢,卻是員武將,一身精致的鐵甲看上去威風凜凜,“我江東萬般好,卻有一樣諸位怕是忘了,江東并無上等鐵礦產(chǎn)出,若不是這些年伯符劫掠江夏,奪了他黃祖許多貨倉,怕是如今江東的農(nóng)具都得換成石頭做的吧?我朱桓是鐵了心跟著孫家打天下的,不為別的,就沖著江夏那座精鐵礦山被伯符指給了我朱家,我朱家要錢給錢,要糧給糧!”
魏騰冷哼了一聲,正待說話,一旁又站出一個三十多歲的書生,帶得卻是鴻儒帽,兩撇飄帶撲閃撲閃的,“諸公在此爭議,北面的袁紹與曹丕正為了爭奪天下而大打出手,無論他們誰贏了,難道只想偏安北方?江東這塊富庶之地,難道他們就沒有興趣了?”
魏騰一看那人,略顯尷尬地拱了拱手,“顧大夫,不是我等不曉得天下局勢,實在是江東連年征戰(zhàn),百姓入不敷出?。 ?p> 顧雍冷冷地看了看魏騰,“若是如此,魏騰大人那份軍糧,顧某幫著出了!”
“這!不可,不可!”魏騰頓時臉色蒼白,連連擺手,“顧大人為官清廉,顧家乃是清流名士,天蟾本就不多,哪里使得!”
顧雍微笑著說道:“我顧元嘆雖在任上并無油水,家中倒有不少飽學之士,諸公的子弟也大多在我私塾受教,我每日教習他們經(jīng)世之學,豈能坐看江東落入逆臣之手?”他轉(zhuǎn)頭看向魏騰身后的那群名門望族的代表,微微一笑,“實在拿不出,我只有同我的學生們那里借了!畢竟,昨日我才教過他們,三吳之地得需吳人方得治,若家不在此,族不駐地,那眼中恐怕只有錢糧美色,哪里還有你們這些百姓!”
華文軒看著一臉輕松的孫權(quán)和不眼不發(fā)的孫策,心中不由暗暗嘆道:這孫仲謀果然厲害,這一唱一和直接就把反對的聲音給堵在墻角,這般心計,當真遠超孫策?。?
秋風挽珠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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