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飯散場,莫念撐著迷糊的腦袋左右搖晃,淡漠的目光里染上一層朦朧,臉頰被酒精熏得很紅。與往日冷靜的姿態(tài)大相徑庭,此刻的她少了份疏離,莫名多了些可愛的孩童之氣。
后來大約是覺得撐著腦袋太累,她索性趴在桌子上迷迷糊糊道:“張謙,送我回去?!?p> 她已經忘記自己身在何處,只當是在外面應酬。
練束梅看著醉酒的人無奈的笑,轉頭看著身側的陸景蕭說:“這可如何是好,要不你這就送她回去吧?”
她本還想與莫念閑聊幾句,可惜這孩子醉的一塌糊涂。練束梅在心底暗自責怪自己多事,怎么忽然想起喝酒了。
陸景蕭沉沉目光盯著醉酒的人,眼底的柔情驚到了廚房里端著水果出來的付之宜。
到了她們這個年紀,看過許多事,男女情愛這一方面更是不用說,所以她一眼看出陸景蕭看著莫念的目光有情!
她因著和老太太沾光,陸景蕭每每面對她時不像是待外人那般冷酷,可到底也從未見過他用這樣的眼神去看一個人……
然后便見一向沉穩(wěn)的男人走去莫念身邊,輕聲細語說了句:“讓她在您這里睡一會兒,等她醒了我再送她回去?!?p> 練束梅驚了下,趕緊招呼付之宜去收拾房間。
其實也不用收拾,陸景蕭的房間是每日打掃的,以防他突然興起過來小住。
陸景蕭抱著人進屋之后,立刻又出來吩咐廚房準備醒酒湯。
后來付之宜偷偷和練束梅說:“景蕭對這姑娘如此上心,怎么之前沒聽他提起過?”
練束梅盯著桌上的紫檀木盒說:“不光你沒聽過,就連我也沒有聽他提過?!?p> 她拿起那只盒子,轉著輪椅經過廚房叫道:“蕭兒,到我書房來。”
有些事總要問一問,她才能安心。
書房內,練束梅將那只盒子擱在桌上,抬眸看著站著的兒子問:“你到底怎么想的,莫念這姑娘雖好,可她之前不是與江城有婚約嗎?”
三年前莫念在宴會替她解圍之后,老太太也曾關心過這孩子一陣子,自然知曉莫念與江城那段長達三年時間的婚約。
自然,最近莫念被退婚的事,她也是知曉的。
只是萬萬沒想到,眨眼間自己的兒子就要娶了那姑娘。
陸景蕭點了根煙淡淡說:“不是您想的那樣,莫念對江城并無情感。我只是順帶幫了她一把,才讓她順利解除了這婚約?!?p> 他如此一說老太太便懂了,可她又不由凝眉,“這么說,你與莫念是早就……”
陸景蕭搖頭,“我認識她很久,但她認識我卻是最近的事?!?p> 練束梅嘆息一聲擺手道:“你越說我越糊涂,罷了,我不問了?!?p> “都說叫您不要操心了?!标懢笆捿p笑了聲,目光看向桌上的紫檀木盒。
來的路上她一直撰的很緊,他想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東西。
打開,里面安靜躺著一只平安符。簽文被標注于一塊長方形木塊上,木頭已有些發(fā)黃,看著有些年頭了。
他不認識那些東西,但練束梅認識,一眼認出那是幾年前,廣安寺限量的平安符,當時是千金難求的。
她當時初生病,看著身邊的人各種焦急,也曾盲目的想去求一只。后來聽說,有個富商太太攜女,誠意十足的一連登門拜訪大師數十日,最后獲得了僅有的兩只符。
沒有想到,這傳言中的富商太太竟然是莫念母親。
練束梅拿著那只簽文看了看笑道:“這禮說重不重,說輕不輕倒是叫我不知怎么回了。想不到這小丫頭,竟還信這個?!?p> 陸景蕭瞇起深邃眼眸輕笑,“她不信這個?!?p> 他為何知道莫念不信,全是因為那日他在病房翻看萬年歷,她淡漠的眼底夾雜著那絲無法言喻的情緒。
想來是誤以為他信這些,所以才會給老太太送了這個平安符。
陸景蕭拿過母親手里的符放入盒中道:“她雖不信,但這東西在她心中必然十分重要。這是她和她母親曾一同前往求來的,在她心中重要的不是這符,而是那段回憶。將這樣的東西送與您,她也確實算是有心了?!?p> 符上字體有些已經模糊,想必這幾年她也時常拿出來睹物思人。
將這樣帶著重要回憶的東西送出來,確實是需要勇氣的。
他如此一說,練束梅便徹底放心了,“你如此了解她,我倒也能安心了?!敝辽僮C明這婚他并非是一時興起,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陸景蕭笑笑拿開嘴角的煙,似是自言自語的說了句:“您大可寬心,我自不會欺負了她。十八歲前她是亡故父母眼中的寶貝,二十二歲以后,他是我的掌中寶?!?p> “你這話去說給莫念聽才合適,說給我聽,難不成是想引我嫉妒?”老太太看著面前像是情竇初開的兒子無奈搖頭又難掩欣喜:“也好,總算有那么個人能叫你安定下來了?!?p> 她催促著陸景蕭:“還不上去候著?別礙著我的眼,讓我越發(fā)嫉妒那丫頭。”
陸景蕭笑笑轉身離開,上樓之后他站在自己臥室面前,看著手里正燃著的煙皺了皺眉,然后又下樓將還剩的半根煙熄滅了。
彈了彈身上的煙灰,這才重新往樓上走。
那一幕被廚房出來的付之宜看得一愣一愣的,她看了一眼煙灰缸里的半截煙驚訝的瞪大眼睛,發(fā)現新大陸似的告訴練束梅:“老太太,你猜我剛剛看見了什么?”
“什么?”練束梅隨手拿過一本書轉過臉笑問。
付之宜臉上的震驚還未緩和,神情夸張的描述了一遍剛剛看見的情形,又道:“景蕭那么個愛煙如命的人,竟然在進房間前熄滅了還剩一半的煙?你說他這是怎么了?!”
練束梅輕笑一聲,不以為然道:“不稀奇,不就是半根煙,至于讓你大驚小怪成這樣?”
他那是怕熏著睡著的莫念吧?他在她這兒抽煙向來不節(jié)制,轉眼到了莫念那兒就體貼的不像話。
練束梅這回真是想嘆氣了,果然是兒大不由娘。
這時,付之宜忽然一驚一乍道:“您說他這么上趕著領證,該不會是那丫頭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