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婷婷,婷婷!”潘婷婷身邊的女孩胳膊肘碰了她一下,手一指她的兜,潘婷婷才注意到褲兜里的光。
拿出來一看就跑到門外去了,深吸一口氣接起電話,甜甜的說:“你怎么想起跟我打電話了呀?”
林洋沒好氣的說:“發(fā)你微信又不回,打電話半天都不接,你在干嘛?”
潘婷婷吃吃笑著,打趣似的說道:“你還挺細心的嘛,那以前還不是對人家這樣。”說完便感覺到這話里的曖昧,害羞的紅著臉心跳的厲害。
林洋才沒聽出這里面的意思,他這回算是明白被人冷落的感覺了,關(guān)心則亂,一時間兩個人都不說話。
還是潘婷婷先打破這尷尬:“你……那個朋友,叫羅沛的,放了我們幾個鴿子,氣死人了都!”
林洋眉頭一皺,這確實是羅沛干的出來的事,他便問:“他還沒到?”
“不是沒到,是根本不來了!也不提前說一聲,現(xiàn)在支教的地方空出一個床位,人家好不容易幫我們騰出來的,說好的教師人數(shù)少了一個,多難為情??!”
林洋不由得苦笑,羅沛那性格,就算是抓了他都不會來,吃不了苦,肯定又是有了新的追求目標,想到這里他猶豫了一下,開口問道:“你們支教是多長時間?”
“十天啊,你問這個干嘛?”
“我離你們那不遠,算上我一個吧?!?p> “真的?”潘婷婷驚喜的聲音響起,不過馬上又換作疑惑的語氣,“你不是逗我玩吧,不是說有事走不開嗎?”
“計劃趕不上變化,我人已經(jīng)到貴州了,明天你就可以見到我?!?p> “真的嗎?太好啦,我這就和他們說,你一來就沒問題了!”
林洋也笑了笑,他可以想到潘婷婷電話那頭的樣子,額前的卷發(fā)肯定是樂得一跳。
潘婷婷高興了好一會,像是決定了什么,拿起手機對電話那頭的林洋飛快的說:“等你到了之后我會給你個驚喜~”
林洋還想問是什么驚喜,電話里已經(jīng)傳來了忙音,再打過去已經(jīng)不接,微信發(fā)來一條“明天見!如果見不到人你就死定了!”,林洋看了后臉上表情松懈下來,給手機連上充電器倒頭就睡。
一夜無話。
第二天一早五點半林洋準時醒來,脫了身上的衣服,喝藥,結(jié)印,練完后又是一身汗,洗干凈出來穿戴整齊,拿上行李就到樓下大堂,前臺還是那位美女,幫林洋辦完退房手續(xù)后眼中掩飾不住的失望。
林洋叫了輛滴滴,那位置有些偏僻,出租車不一定會去,年長的司機是個本地人,一聽林洋說的地名就反應過來了:“支教的吧?”
林洋有些詫異,他還沒說自己是去干嘛,這人就知道了。
司機笑了笑:“不用那樣看著我,想你這個年紀的,又是細皮嫩肉,用腳趾頭想都知道是在讀學生,家庭又好,那肯定是去體驗支教啦。”
“哦,原來這樣?!绷盅蠓潘闪诵磥硭麄円呀?jīng)不是第一批做這種工作的人了。
“不過我個人建議啊,你們最好還是以后別來了。”司機的態(tài)度稍微嚴肅了些,不似之前的大大咧咧。
林洋聽出了其中的意思,他問:“能說說原因嗎?”
司機平靜的看著前方,眼中似乎多了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神色。
“山區(qū)的孩子家里比較窮,別說暑假寒假,哪怕是周六周末,也是要幫忙干活的。沒有人喜歡假期學校的補課,爸媽都很辛苦,他們只想盡自己的能力,打柴燒水喂養(yǎng)牲口。因為他們知道,自己多做一點,爸媽就能稍微輕松一點。”
“你要去支教的地方,那些孩子好不容易到了假期,可以幫家里干點活了,可以自己休息一下了,或者哪怕是可以跟小伙伴們摸摸魚捉捉迷藏了。好了,就在這個時候,來了一群圣母,美其名曰支持邊遠地區(qū)的教育,實際上大部分為了保研,為了公費旅游,為了體驗生活,甚至只是簡簡單單地為了滿足自己助人為樂的圣母的欲望。”
“口口聲聲說給邊遠地區(qū)的孩子帶去曙光帶去希望帶去知識和未來的大學生們,站在道德制高點幫助孩子,實際上只不過滿足了自己施舍的快感!”
“對于能夠靜下心來,好幾年長時間支教的,抑或是留在貧困地區(qū),真心實意幫孩子,把孩子當成自己的孩子關(guān)心呵護的,我很傾佩,這才是國家真正需要的人。”
“口口聲聲說給孩子們帶來了曙光,讓他們見識到外面的世界。變形記看過吧?城里的孩子變形結(jié)束之后,回到城里,留學的留學,當網(wǎng)紅的當網(wǎng)紅,出道的出道。農(nóng)村的孩子回到家,卻因為見識了外面的世界,而再難以接受貧困潦倒的家庭,又無能為力去改變,從此抑郁不振。”
司機師傅說完這番話情緒有些激動,好一會才緩過來,他從后視鏡里看了一眼林洋,頗有些不好意思笑道:“對不住啊小兄弟,這人被年紀大了喜歡嘮叨,你權(quán)當笑話聽了便是?!?p> 林洋沒有笑,他點了點頭,聽出了司機話里的苦澀,貧窮是可憐的,更可憐的是對無力改變貧窮現(xiàn)狀的無可奈何。
路漫漫其修遠兮。
一百多公里的路程不到兩小時就跑完了,這司機對當?shù)氐穆窙r很熟悉,一路上雖然都是鄉(xiāng)道卻也還是暢通無阻,到了目的地林洋要了老師傅的電話,離開的時候說不定還會用得上。
這里就是潘婷婷發(fā)給他的位置,學校的規(guī)模不大半個足球場的占地面積,林洋走了一圈,這里連圍墻都沒有,一共兩棟兩層的教學樓,分別是小學和中學。
拿出手機一看,潘婷婷發(fā)來的照片是她和孩子們的合影,這些孩子臉上并沒有對支教老師的親切,反倒是如那司機師傅所說,都帶著幾分淡淡的憂愁。
林洋等了不一會,學生們沖出教室,現(xiàn)在是中午時間,有的家離得近的就跑回家去,遠的就三三兩兩結(jié)伴自己打開從家里帶來的簡單飯菜作為午餐。幾個教室的支教老師陸續(xù)走出來,他們大多臉色不太好,潘婷婷也在其中,這些城市里長大的孩子很難適應貧困地區(qū)的生活環(huán)境,昨晚有的人被蚊子吵了一夜,白天眼皮都在打架,吃的伙食和他們所想象的相去甚遠,來之前的雄心壯志現(xiàn)在都冷得差不多了。
林洋看到潘婷婷就走了過去,潘婷婷也發(fā)現(xiàn)了他,人一愣,轉(zhuǎn)而眼睛一紅,像是受了什么委屈似的。
林洋走到她身邊,平靜的說道:“好了,沒事了。”
潘婷婷眼淚就滑了下來,兩手一伸就抱住林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