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照看向窗外,河邊的小路人煙稀少,顯得十分僻靜,只有河水無聲流過,卻不比當(dāng)年的浮生河畔。
韶光,我欠你的這一世便讓我償還了罷,我不會再錯過你第二次了。
夕照站起來,抱著狐詭走進臥房,臨河的窗子緩緩關(guān)上。
三百年后,早已不知有多少個良辰齋化為了塵土,可夕照依然在塵世苦苦尋找。一個良辰齋呆的久了,便換個歡喜樓,一個歡喜樓沒了再換一個醉綃坊。
這夜,夕照剛施了法術(shù)讓今日的恩客睡了。房間的窗戶發(fā)出了吱呀一聲,一個人影滾了進來,還帶裹挾著濃濃的血腥氣。
夕照心下一驚,心道:來者不善。悄悄捏了雷決在手中,輕手輕腳的走過去查看。
剛剛繞過屏風(fēng),便看到一人捂著心口,半跪在窗下,穿著粗氣。
“誰在那兒?!毕φ諉柕?。
那人聽見夕照的聲音,突然發(fā)力,飛身過來。夕照一閃身推出了捏在掌中的雷,不料那雷不小心失了準(zhǔn)頭,轟的一聲砸在了窗下的榻上,將那小榻炸成了兩截。
而那人已經(jīng)到了夕照跟前,一手捂住夕照的嘴,一手抽出了一把銀晃晃的匕首橫在了夕照頸間。
狐詭蹲坐在桌子上,不屑地甩了甩尾巴,他知道,對付一個凡人,不過是夕照揮揮手的事兒。不過看樣子,夕照今天是想裝作一個弱不禁風(fēng)的青樓女子。狐詭打了個噴嚏,覺得愈發(fā)看不透眼前這個上神了。
“若想活著,就別出聲?!蹦悄腥丝拷φ招÷曊f道。
可門外卻傳來一陣嘈雜,醉綃坊的媽媽走上來,貼著門問道“剛才是什么聲音啊?”
夕照斜眼看了看那人,攤攤手,意思是:我也沒辦法,這下我不說話也得說話了。
那男人推搡了夕照一下,示意她不要亂說話。
夕照走到門前,說道“沒什么,不過是用力猛了些,按碎了一個小榻罷了,明日我自給媽媽添個新的。”
媽媽沒再說話,似乎是怕擾了房間里那位客人的興致。
可媽媽剛走,門外又是一陣嘈雜。
“開門開門,例行檢查!”樓下傳來這樣的呼喝,走廊的窗戶上映了許多人影,個個手持長刀。
夕照轉(zhuǎn)過頭,悄聲問“門外那些人可跟你有關(guān)系?”
那人點點頭,轉(zhuǎn)身想要從窗戶跳出去。
夕照拉過那人,低聲道“你身上有傷,就這么出去的話跑不了多遠便會被追上?!?p> 說罷夕照走到梳妝臺前將自己梳頭的桂花油倒在了灑在了門口,又在門扇上細細灑了些,屋里的血腥味立刻被香甜的桂花油蓋住了。
然后夕照又將床上那睡得如死豬一般的恩客的衣服斜斜掛在屏風(fēng)上,又將那人繡著金線的皂靴扔在外室。
做完這一切,夕照對身旁的男人說“你將盔甲脫下,塞進床底,然后躲到床上去?!?p> “這......”那男人有些猶豫,不太相信夕照。
夕照指了指床上,說道“今日那恩客,是個高官,這些人見到他的衣物,知他在此,便不敢進我這屋子?!?p> 待那兩人剛做好一切,果然聽到了媽媽的聲音“各位官爺,這間屋子里的人可萬萬驚擾不得呀。”
夕照趕緊拉過那男人,用被子將兩人蒙住,那男人半跪在夕照身上,雙手撐著身體。兩人目光相接,一時間竟難以分開。
房間的門被大力踹開,夕照伸手抓起床邊茶幾上的一盞茶杯,摔過去。啪的一聲,茶杯被摔得粉碎,與此同時,男人也低聲說了句“滾!”接著便俯下頭將臉埋在夕照頸間,做出交,歡的姿勢。
茶杯摔碎時太響,門口的人也沒聽清剛才說話的到底是不是那高官,但看著地上的靴子,和屏風(fēng)上的衣物,又看了看四分五裂的杯子,悄悄將門關(guān)上轉(zhuǎn)身走掉了。
男人跪在床上,側(cè)耳確定門口的人都走了之后,剛要起身,夕照伸手拽開他的衣領(lǐng),在他的左胸口處發(fā)現(xiàn)了一塊扭曲的皮膚。
夕照輕輕吸了一口氣,心底有些按捺不住的激動,三百年了,我終于又尋到你了。
“你干什?”那男人從床上彈起來,質(zhì)問道。
“別誤會,我只想看看你的傷?!毕φ杖剂料灎T,走到妝臺前裝作找藥,來掩飾自己小小的慌亂。
放松戒備后,男人似乎有些疲憊,坐在桌前輕輕咳嗽了兩聲道“我的傷無礙,不勞姑娘費心?!?p> “我這里些傷藥,公子不妨先用點,省的將傷口耽誤了?!蹦腥藙傄鹕恚φ彰ψ哌^來,輕輕按住他的肩膀。
脫下那男人的衣物,他的左肩有一道駭人的傷口,皮肉向外翻卷著。
“還不知公子姓名?!毕φ找贿呡p輕將上藥抹在他肩上,一邊說話,想分散他的精力。
“嘶。在下齊光。”可是他還是疼的倒吸了一口涼氣。
聽見齊光這個名字,夕照心想過了這么久,韶光變齊光了,不僅低下頭掩嘴輕笑。
“姑娘笑什么?”齊光疑惑的問道,欲轉(zhuǎn)身卻被夕照制止。
“沒什么,只覺得你呆呆笨笨的?!毕φ涨那膶㈧`力匯于指尖,注入他的傷口。
“你這藥......當(dāng)真好用,涂上便不疼了?!饼R光紅著臉道。
夕照取過干凈的紗布將齊光的傷口小心包好。
齊光將衣服穿好,向夕照拱手道“今夜魯莽了,在下告辭。”說罷轉(zhuǎn)身欲走。
“等等......”夕照忙道“怎么說今夜我也是救了公子的,不知公子日后要怎么報答我?”
齊光拽下腰間一枚赤紅團龍玉佩,遞到夕照手中,說道“揚昭國,護國將軍府。這玉佩自小便帶在我身邊,若日后有什么困難,你拿著它來找我,我自是認得?!?p> 說完身形一閃,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許久未見,竟是鄰國的小將軍了。夕照摩挲著那枚赤紅團龍玉佩,面上含笑眼中帶淚。夕照認得的,這是他的玉佩。
說走就走,夕照略略收了些錢財,帶著狐詭連夜離開了醉綃坊。后來當(dāng)?shù)貍餮宰斫嫹坏南φ展媚镆灰归g消失的無影無蹤,是被妖精捉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