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寧眸子一閃:“可是文茵暢轂,駕我騏馵?”
面前的少女長相妖嬈,渾身上下透著一股異域風情,相貌與大寧人截然不同。
文茵點頭,她的名字出自《秦風-小戎》,昔年父親孺慕大寧文化,連她的名字都是翻遍了大寧古籍才找到的。
長寧伸手搭上文茵的手,皺著眉:“別擔心,我能治好你的嗓子?!?p> 文茵收回手,投在長寧身上的視線復(fù)雜。
“郡主,這女子身份不簡單。”宗朝淵盯著文茵的背影,兀自開口。
“耶律文茵,真是個好名字?!遍L寧低聲笑道,她早先曾在書上看到狼是突厥的圖騰,突厥貴族在出生之時便會在后背紋上狼身,不同等級所用的紋身材料不同。
突厥王的直系所用的墨金朱砂,有一股特殊的香味。
早現(xiàn)在望江樓距離太遠,長寧只能看出是一只狼,但具體用的什么材料則看不清。因此在宗朝淵的提醒下,她用二十萬兩銀子買下了這女子,沒想到竟然是突厥王的直系。
本來只是可憐這少女,可沒想到竟然是耶律家的人。
長寧眸光復(fù)雜。
“你是早就知道了嗎?”長寧看向宗朝淵,邊南將軍與突厥也曾幾次交鋒,因此他能認出耶律文茵并非奇事,可問題就在他竟然不告訴她。
宗朝淵將視線拉回,停在茶幾上的水杯中,平靜無波的眼中也隨水杯一起泛開漣漪:“她與突厥王不同,或許正因如此才會流落至此。”
長寧若有所思,她不關(guān)心突厥的內(nèi)政,她關(guān)心的是傳聞突厥皇室有圣物白龍骨,師兄的腿,就缺一味白龍骨,本來還想著碰上突厥皇室希望渺茫,沒想到得來全不費工夫。
“多謝將軍提醒,只是今日之事希望將軍能替我保守秘密。”明面上她只是買了一個昆侖女奴,可實際上這女奴竟然是突厥皇室中人,眼下突厥與大寧時有戰(zhàn)事發(fā)生,突厥皇室的人在裴府足以讓別人給裴家定一個里通外國的罪名。
可為了師兄,哪怕只是傳聞,她也愿意冒險一試。
長寧既然無意多說,他也不會多問,宗朝淵點頭應(yīng)道:“郡主既已是師弟的未婚妻,師弟不在這段時間,郡主若是有什么困難,盡管去將軍府找淵,淵還會在上京待一段時日?!?p> 長寧心中一暖,衷心地說了聲:“多謝?!?p> 觀瀾苑
花枝站在院門,與謝七面面相覷。
謝七不由撓頭,湊近花枝:“小姐認識那女奴?”
花枝癟著嘴,她也奇怪,小姐明明是今日才買的女奴,怎么就有這么親近,竟然把她和謝七都趕出來了。
文茵沐浴完畢,身上也換上了長寧的衣裳,此刻與長寧面對面坐在一起。
長寧指了指桌上的紙筆:“你可會寫字?”
文茵點頭,她不同大寧女子,在她看來大寧女子多是矯揉造作,一句話拐好幾個彎。
于是文茵提筆在紙上寫道:你需要我做什么?
這女子雖然一直笑著,可眼中并沒有多少暖意,她也不至于天真地認為對方花了二十萬兩銀子救她只是看她可憐。
長寧嘴角的弧度更大了些,真是個聰慧的姑娘:“耶律公主,聽聞突厥皇室中有白龍骨,此話可對?”
耶律文茵提筆的手頓了頓,墨汁滴落在了潔白無瑕的宣紙上,暈開一片。
“公主放心,我沒有惡意,我的目的只是白龍骨而已?!?p> 耶律文茵雙眸圓睜,好狡猾的大寧女子,竟然是在詐她。
長寧看文茵氣鼓鼓的樣子,眉眼微動,放軟了聲音,像是在誘哄純潔的小獸:“不如公主拿白龍骨與我交換,我替公主治好嗓子,公主意下如何?”
耶律文茵雙眸一亮,將弄臟的宣紙撤下,重新寫下:你當真能醫(yī)好我的嗓子?
“那是自然?!遍L寧含笑點頭。
耶律文茵目露糾結(jié),時不時瞄一眼長寧,最后俏臉微紅,有些不好意思:你說的白龍骨是什么?
長寧愣住,文茵不知白龍骨,難道是傳聞有誤?想了想,換了種稱呼:“文茵可聽過那迦骨?”
耶律文茵眸光復(fù)雜,多看了長寧一眼:我知道那伽骨。
“可能給我?”
耶律文茵愧疚地垂下小臉:有是有,只是我現(xiàn)在做不到。
凡是草原部落,大多信仰狼群。突厥也是如此,突厥以狼做圖騰,狼群的首領(lǐng)為突厥王守護神,身份尊貴。
白龍骨也叫那迦骨,并非是指真正的龍骨,而是指突厥王的守護神—狼王的骨頭。
長寧蹙眉,她也知道現(xiàn)在讓文茵拿出來實在強人所難,畢竟狼王身份與突厥王一般無二,要在這種情況下取走狼王的骨頭,勢必會多費一番功夫的。
長寧吸了一口氣接著開口:“多謝文茵,這藥你拿去用吧,不出七日便能說話了?!?p> 方才已經(jīng)給耶律文茵把過脈了,嗓子無法說話是因為服用了刺激性的藥物,只要將喉嚨的毒化去就好。
長寧走出院子:“謝七,這些天辛苦你多去福壽堂守著了?!?p> 劉嬤嬤心軟,她不放心。
“是,主子。”
“尤其注意劉嬤嬤是否暗中與二房的人有來往?!?p> 長寧聲音平靜無波,她總覺得事情沒那么湊巧,可劉嬤嬤跟在祖母身邊這么多年應(yīng)該不至于會倒戈。
雖是這么想著,可眼下祖母已經(jīng)到了關(guān)鍵時候,上一次已經(jīng)功虧一簣了,這一次若是再反復(fù),祖母的身子必定扛不住的。
“奴婢明白了?!敝x七也知道此事事關(guān)重大,她半分都不敢掉以輕心,唯恐在她這里出了什么紕漏愧對小姐。
長寧也看到謝七一副嚴正以待的樣子,笑道:“你也不必緊張,許是我多心了,稍后我親自去一趟福壽堂。”
“那奴婢可能隨小姐一同去?”謝七看了一眼長寧,開口問道。
長寧搖頭,她只是去看看祖母的情況如何。
這些天陳氏稱病許久,終于真的病倒了。老夫人也下定決心開始戒掉五食散了,雖然觀瀾苑每日都有湯藥送去福壽堂,可五食散藥性霸道,長寧屢次求見,老夫人始終沒有應(yīng)允,長寧心里就更是沒底了。
秦氏和劉氏也不是那愛熱鬧的性子,裴家后院便慢慢沉寂下來了。
長寧站在院子里,目光挾著凜冽的寒意越過假山看向遠方。
謝七抬眸,順著小姐的目光看過去……
清風苑半掩在遠處。
一陣秋風起,卷起剛剛落下的枯葉,在長寧腳邊打起了轉(zhuǎn)兒。
“陳氏已經(jīng)活得夠久了…”
少女清淺的嘆息化開在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