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寧原路返回,經(jīng)過小樹林的時候,迎面與一鵝黃衣裙的美貌少女走來,那小路極窄。少女帶著數(shù)位仆從,長寧又是突然轉彎,少女避閃不及,只好朝長寧歉意地笑笑。
長寧明了,無所謂地后退兩步,讓出位置來,低垂下眼眸,余光落在少女腰間的玉佩上,微微一滯。
少女走到盡頭,福至心靈般轉過身來,一雙美眸落在長寧的背影上。
“公主?”貼身女官怡心姑姑問道。
沈非魚無聲地笑了。
長寧回到廂房的時候,李嬤嬤和花枝都一臉悲戚的看著她。
花枝帶著哭腔喊了一聲:“小姐?!比缓筮煅实卣f不出話。
長寧心中暗道不好。
“娘,怎么了?”雖然這么問著,可長寧心中有數(shù)。多半是裴青衣將妙德和尚說她命中早夭那番話傳出去了,這才惹得母親傷心不已。
“寧姐兒,青姐兒說的可是真的?”秦氏哽咽道,她實在開不了口重復裴青衣的話。光是嘴里說起來,都像是在剜她的心!
長寧有些無奈:“您是說妙德那番話?”
秦氏一聽,果然是妙德大師說的,心中更是悲戚,眼淚漱漱而下。
“娘,您別哭了。大師方才同我講了破解之法,女兒會沒事的?!遍L寧見著母親的眼淚有些頭大,她最見不得母親哭了。
秦氏一聽還有破解之法,抬頭握住長寧的手追問道:“是什么法子?”
唔,什么法子?長寧一時沒想好,開口便有些猶豫。
秦氏一看長寧支支吾吾的樣子,不由悲從中來。
長寧長嘆一聲:“娘,您忘了我?guī)煾甘钦l嗎?”
東陽道人的名頭說出去可一點不比妙德大師差,秦氏想到這一層稍稍松了口氣,。
“那寧兒給你師父寫封信吧。”
不用秦氏提醒,今日妙德那番話自己也要向師父問個明白的。
那為自己施法的人究竟是誰?
長寧好不容易安撫住母親,回到院子。
盯著哭哭啼啼的小丫頭,笑道:“你還準備拉到什么時候?”
花枝有些不好意思,趕忙松開拉著長寧的羅袖,可口中還是說道:“小姐,那二小姐說的可是真的?”
可不就是真的嗎?自己前世還未及笄就死了,算得上早夭了。
雖是這樣想著,可長寧還是安慰道:“你何時見我那二妹口中念我一句好?”
花枝想了想,倒也是,自家小姐與二小姐還真是從沒對付過。自己拍了拍腦袋,小臉微微發(fā)燙,是她犯傻了,二小姐的話都信。
“小姐,那二小姐實在太壞了!”花枝撅著嘴,哪有這樣咒自己大姐姐的,哪怕關系再不好,也沒得咒人不久于世的,還說的有鼻子有眼的,連她都信了。
長寧笑了笑,走進房間。
花枝跟了進來:“小姐可要用午膳?”
來的時候正是午膳的時候,長寧還有些餓,可此刻許是餓過了,她倒覺得困得慌。
她搖搖頭:“我先睡一會,你下去吧。”
“主子。”謝七從梁上跳下來。
長寧眼角一跳,謝隱三人早已過了明路,她已經(jīng)同他們說過了,不用每日躲在梁上,就大大方方的就行,可三人多年的習慣還真不是一時半會就能改的。
“嗯,何事?”
“糧食都在后山,您要去看嗎?”謝七問道。
“謝隱他們可在后山?”長寧皺了臉,身子往榻上又沉了一分,她是實在不想動彈了。
謝七也看出長寧的意圖,好笑道:“不如就讓謝隱他們核點,小姐您休息吧。”
長寧看花枝一臉期盼,忙點頭:“好,將花枝也帶去吧,你們下去吧,我休息了?!?p> 花枝趕忙點頭,這一路又是刺殺又是謠言,是個人都會累,何況她小姐身體其實并不好。
伺候好長寧褪去衣物,花枝將踏上的帳幔放下來,就放輕腳步離開。
長寧躺在榻上,睡得并不安穩(wěn)。
長寧走后,秦氏還在抹著眼淚,并非她不相信女兒的話,只是裴青衣說的信誓旦旦,光是想想她就覺得心很疼,自己實在無法接受女兒早夭的事。
李嬤嬤也一直嘆氣,口中勸道:“夫人,小姐說了會沒事的。”長寧也是她看著出生的,在被送去昆侖之前,自己也是日日陪著的,今日二小姐說出那番話的時候,自己都想撕了她的嘴,更別說大夫人了。
秦氏淚眼婆娑,咬咬牙:“青姐兒實在是太過分了,那樣造謠,不知道到還以為是她想讓寧姐兒死?!?p> 話分兩頭,有人歡喜有人愁。
陳氏緊緊抓著裴青衣的手:“你說的都是真的?”
“女兒何時騙過母親?”裴青衣挑起眉角,眸中的喜色快要溢出,院中并無外人,索性也懶得遮掩。
貴不可言,她夢寐以求的未來,果真會貴不可言!光是這樣想想,裴青衣就覺得渾身的血液快要沸騰了。沒有什么比宏悲寺的妙德大師的肯定還要值得她欣喜的。
陳氏喜不自禁,高聲喊來桂嬤嬤:“桂嬤嬤,你去找?guī)讉€人,將這事傳出去。就說裴家二小姐得妙德大師批命,批言乃是當今皇后未嫁之前的命格?!?p> 當今皇后未嫁之時就曾在宏悲寺請妙德批命,裴青衣的命格與皇后當年的一般無二。
“娘!”裴青衣羞紅了臉,她雖尚未及笄,卻是在閨中就聽聞五殿下聰穎之名。再加上陳氏曾經(jīng)有意無意向她提起,欲將自己許配給五殿下,若是此時傳出她的命格貴不可言之說,想來五殿下定會即刻來提親。
陳氏樂不可支,拍拍裴青衣的手,她知道女兒的心思,一心想往高處走,她并不覺得這有什么不對,相反很支持女兒。自己女兒容貌如此出色,心計更是深不可測,若是有朝一日能站在高處,她們二房還會仰大房鼻息?
“好青衣,你可真給為娘臉面,你可知能得妙德大師一句貴不可言,這普天之下除了當今皇后娘娘就唯獨你一個了?!?p> 這話于裴青衣而言十分受用,因此她并未計較陳氏因為激動而弄皺她的衣袖,反而頗為自得地點頭:“娘,你放心,我與二房一榮俱榮,若是日后我真能登高位,不會忘記大哥的?!鳖D了頓,又語帶惋惜道:“只可惜了大姐姐,年紀輕輕就要早殤,這可讓大伯母怎么辦吶?”
若是忽略掉裴青衣眼中的幸災樂禍,光聽聲音,就讓聽者惋惜。
陳氏感嘆道:“青衣真大度,那賤丫頭先前還壞你名聲,你卻還在同情她?!?p> 一旁的桂嬤嬤一張老臉笑得全是褶子,附和道:“小姐這氣度,這容貌,將來怕是要當皇后哩?!?p> 裴青衣心中一動,是啊,最尊貴莫過于皇后了,自己若是能再進一步有何不可呢?五皇子深受皇寵,自己若是能嫁給他,憑借她的手腕便能迅速在五皇子府立足,再加上父親得五皇子重用,將來若是添上從龍之功,她的地位不可謂不穩(wěn)。那皇后之位雖然看著遙遠,但于自己不過探囊取物。
當務之急她需要建立更好的名聲,于是裴青衣開口問道:“這次宏悲寺一行,母親可還安排了其他的?”
這話問得隱晦,陳氏看了一眼裴青衣才反應過來:“我讓桂嬤嬤買了些毒蛇...”
裴青衣蹙眉,沉吟一會才開口:“將蛇扔了,她注定早夭,諒她也翻不出什么浪來?!辈还獠荒芎λ?,還要留著她多活一些時日,讓她再好好將名聲洗白洗白。
陳氏眼下對裴青衣可算得上百依百順,一聽女兒反對,當下也不多問,便打發(fā)了桂嬤嬤去將毒蛇處理掉。
長寧還沒意識到二房的動作,若是知道妙德和尚那番話讓她少了這么多樂趣,怕是會揪掉老和尚的胡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