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越前面的,壓力越大,相當(dāng)于所謂的開路者,開路者哪有好走的路。
呢不勒奇走在最前面,只見他面色青紫,滿頭大汗,雙腿如千鈞,難動一分。
走在呢不勒奇后面的李清欄、林飲歌兩人也不好受,她們兩人艱難的回頭看身后的林冷月,發(fā)現(xiàn)她面色蒼白,喘氣如牛。
“怪不得,書院要讓修為強的走在前面。”
林飲歌說話很困難,她要抵抗難忍壓力。
“小心幻象?!?p> 李清欄聽著身后的哀嚎與哭泣,再聽那些人的自語便知道這條道路之中還有幻象。
有人掉出了這條漫漫長路,摔到草叢中,就此消失,等他們痛苦盡消之時,發(fā)現(xiàn)自己回到了白天的平地。
吳鉤回頭看了一眼,那傳出聲響的平地,隱約看見人影出現(xiàn)。
他問道:“七十二師兄,那是?”
素十二正向前走,頭也不回的說道:“漫漫長路上的淘汰者會被送出平地?!?p> “只要離開了漫漫長路,他們就會被我書院的陣法送出來,送出來之后一切如故,無性命之患?!?p> 吳鉤聞言,怔怔的點了點頭,一來他沒想到書院還有這樣的本事,先是早上的一手搬山,晚間的開辟長路,現(xiàn)又有陣法傳送。二來,李清欄等人應(yīng)當(dāng)是沒有性命之憂。
“七十三師弟,走了?!?p> 吳鉤還站在原地看著山下平地上出現(xiàn)的人影,曲長歌和素十二站在他前方百步,回過頭來看吳鉤。
素十二笑著呼喚吳鉤。
吳鉤回神來,向前踏步上的山去。
他沒有注意到的是,他每走一步,腿上多一道傷痕,傷痕入骨,卻不見鮮血淋漓。
曲長歌特意觀察了一會吳鉤的腿,對著素十二搖搖頭,素十二點點頭。
“師弟。”
素十二叫住了吳鉤。
“七十二師兄,有何事?”
“你看看?!?p> 素十二指著吳鉤的腿,讓吳鉤看去。
吳鉤低頭一看,只見自己雙腿中有溝痕,素十二指尖放出光芒,吳鉤看清楚了自己腿上滿是溝痕。
他十分驚訝,他道:“這?這是怎么回事?我沒有感覺道我腿有傷啊?!?p> 素十二指著身后對吳鉤說道:“你看。”
吳鉤回頭,并無大恙,只盡數(shù)是荊棘野草罷了。
“這是另外一條漫漫長路。”
素十二接著說道:“你腿上布滿傷痕,無法再往前走了?!?p> “七十二師兄,那該如何是好?”
吳鉤想著這條路是通往書院的路,心中有些不安。
“這是六十四師兄的意思,要讓你也走一遍漫漫長路,現(xiàn)在你雙腿已經(jīng)布滿了傷痕,你可還要走?”
“從這條路走到山頂就是書院,你不愿走,那我們便走另外一條路?!?p> 素十二對吳鉤解釋道:“兩條漫漫長路,兩條漫漫之苦?!?p> 吳鉤壓下心中的驚訝,他說道:“七十二師兄,六十四師兄為何要這樣做?”
素十二望了一眼曲長歌,曲長歌說道:“漫漫之路,是我書院弟子必走之路。你是老師主動要收的弟子,可不走這條路。”
聞言,吳鉤堅定的笑道:“既然這條路是書院弟子必走之路,那我也走?!?p> “那就走吧?!?p> 曲長歌點頭,她繼續(xù)帶路往前走。
素十二隨其后,吳鉤緊跟。
此刻吳鉤再向前走一步,疼痛涌上心頭,讓他忍不住痛呼。
曲長歌和素十二并沒有再回頭看吳鉤,他們只管走自己的。
吳鉤看著走的越來越遠的曲長歌和素十二,忍痛加快了步伐,皮肉被荊棘勾住,往回看,那些荊棘自吳鉤說他要走這條路時,就開始掛住了吳鉤的皮肉。
一點,一點。
從此走到山頂上去,吳鉤的雙腿將只剩下白骨。
人在生之時,割肉之痛,通入心髓,亦如千刀萬剮之刑。
割肉之痛,行走之痛,每一痛讓人欲死往生。
吳鉤喘著粗氣,他的指甲已經(jīng)扣入了他的掌心。
他不愿被別人特殊所待,既然自己現(xiàn)在是書院弟子,那此刻便該走書院弟子該走之路。
吳鉤不敢低頭,他一低頭,就會看見自己腿上的肉被荊棘掛住然后割掉。
另外一條漫漫長路上,呢不勒奇痛哭流涕,時而喃喃,時而放聲大笑。
李清欄面色變化無常,似喜似苦似悲似痛。
林飲歌面色鐵青,玉牙緊咬,此刻她雙眼無懼,她再往上繼續(xù)走。
林冷月和風(fēng)柳蘅并肩而行,林冷月與她姐姐一樣,神色堅定。
痛苦不堪的風(fēng)柳蘅注意到林冷月身上一股磅礴的戰(zhàn)意。
林飲歌拉住李清欄的手臂,現(xiàn)在李清欄落后她半步,她怒吼道:“走!”
李清欄被這一聲吼,叫出幻念,再被林飲歌拉了一步,她向前邁了一步。
他們離呢不勒奇只有一步之遙。
呢不勒奇現(xiàn)在流出了血淚,他此刻心疼將裂。
不斷有人退出漫漫長路。
遠處的山頂,此刻遙望不可及。
趙一用長槍撐住自己身子,每走一步,咬一口自己的胳膊,胳膊上傷痕累累,血流不止;每咬一口胳膊,他低吼一聲提醒自己。
“我不要做窮人家,我要富貴在身!”
葉小釵和柳蒼鳴還在并肩同行,兩人凝結(jié)出刀劍之意,互相對峙,他們是絕對不會是輸給對方的人。
一襲深藍布衣,隨著夜晚山風(fēng)飄蕩,在他腳下有兩條路。一條,無數(shù)人如入地獄的,一條,割肉入心之痛。
“人生路漫漫,哀苦悲心寒,莫問前路遠,回首自不慚?!?p> 他站在山頭吟詩,這首詩也是他的詩號,不過少有人知。
他取下酒囊,喝下一口酒,以酒御寒。
奇哉怪哉,站在書院山頂?shù)娜诵枰跃朴?p> “酒和醉沒有太多的必然關(guān)系,看到美人會心醉,看到江山奇景會神醉,聞到花香會沉醉,想起往事會熏醉。醉不醉,都在人身上,人想醉便醉,不想醉就不醉?!?p> “有誰能做到這樣的地步呢?”
“我現(xiàn)在只做到了飲酒不醉啊?!?p> 深藍布衣的他飲酒自語,看著山上攀爬的眾人,看著他們痛哭流涕,似死難忘,這都成了他下酒的最好菜肴了。
吳鉤險些跌倒,他用手撐住了身子,在等他抬起手來時,他的手皮膚已經(jīng)被掛掉一塊肉。
這次他是眼睜睜的看著,肉被從手臂上撕下來,掛在了荊棘上。
吳鉤閉上了眼睛,直到自己的胳膊的肉完全被撕下來。
他才睜開眼睛,繼續(xù)用腳向上走。
隱隱約約之間,他的雙腿現(xiàn)在可見白骨了。
再看去,劇痛讓他的心口布滿了傷痕。
古人說,心碎,痛可心碎,吳鉤現(xiàn)在承受的便是可碎心的疼。
他七竅流血,眼神卻異常堅定。
自己要成為真正的書院弟子。
素十二回頭看了一眼吳鉤。
曲長歌回頭看了一眼吳鉤。
吳鉤抬頭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他們。
三人相視一笑。
吳鉤繼續(xù)走,心口的傷痕一步步擴大,現(xiàn)在他感覺胸口也在陣痛。
素十二和曲長歌都走過這條路,其中苦痛,他們都知曉。
“條條大路通天際。”
曲長歌說出了這句話,輕嘆一聲,繼續(xù)往前走。
“可是這條路卻是書院弟子的最后一條路。”
素十二在曲長歌身后,聽曲長歌的話,啞然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