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二十八。
自漠北而來的一行人終于來到了長安城下。
鵝雪下了好幾天,可在長安,黑黝黝的城墻壓倒了遍地的白雪。
吳鉤將通關(guān)文書給了守城將軍,守城將軍對吳鉤說了聲辛苦,就將這一百二十余人的隊伍放進了城。
長安作為大唐的都城,其興造布局,極為講究,是一座風(fēng)水大城。
長安城興建合“建邦設(shè)都,必稽玄象”之象。宮城、皇城、外郭平行排列,以宮城象征北極星,以為天中;以皇城百官衙署象征環(huán)繞北辰的紫微垣;外郭城象征向北環(huán)拱的群星。
因此,早有唐人即有詩吟“開國維東井,城池起北辰”。
長安城中東西、南北交錯的二十五條大街,將全城分為兩市一百零八坊。其中以朱雀大街為界將城區(qū)分為東西兩部分:東部隸屬萬年縣,本應(yīng)有五十五坊,因城東南角曲江風(fēng)景區(qū)占去兩坊之地,故實領(lǐng)五十三坊;西部屬于長安縣,有一市五十五坊。
現(xiàn)在進入了長安城,吳鉤不能領(lǐng)路,李大學(xué)士路上感染了些風(fēng)寒,正在車中睡覺,吳鉤也不想打擾,只能由著李清欄帶自己走。
先將李大學(xué)數(shù)送入戶部,然后自己要帶著其余的人去兵部批軍牒。
這一路上李清欄嘀嘀咕咕,吳鉤沒有聽清楚,他眼睛掃視著過路的四周,這是他從未見過的繁華景象。
大唐男子的穿著穿著都偏簡單樸素且尚武,大多是一身緊袖短襯平履,在長安當(dāng)中的男子更是如此,且大多喜歡腰中佩劍,想來那勁裝是為了可以隨時拔劍動武。
“這些人,一天到晚沒事就喜歡帶著把破劍,屁本事沒有,裝劍客的本事倒是一流。天天喊著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
李清欄對這些佩劍的人頗有怨念,口中話語多有嘲諷。
“大冬天還穿的這么薄,凍死了還麻煩巡城的衙役?!?p> 吳鉤把李清欄的話聽了個仔仔細(xì)細(xì),他說道:“我唐國尚武不好嗎?打下的萬里江山,可都是靠我們唐國的武?!?p> “我唐國尚武是不錯,可不是讓這些人拿來裝冷酷,吸引女子目光的?!?p> 吳鉤這才知道李清欄所說的這些人佩劍的目的。
到了戶部,李大學(xué)士下車,李清欄也下馬。李清欄對李大學(xué)士行了師徒禮,李大學(xué)士還禮便入了戶部去。
“你是李大學(xué)士的學(xué)生?”
李清欄翻身上馬,說道:“他當(dāng)年是我的宮廷先生?!?p> “怪不得,李大學(xué)士坐馬車,你騎馬,原來是執(zhí)師徒禮。”
“不是,我懶得看他的臭臉。小時候我嫌他煩,把他胡子燒了,從此以后他也不太理我,我也不太想理他。”
李清欄帶著吳鉤繼續(xù)往軍部走,而李清欄有些不太想回皇宮。
不過自從吳鉤他們進城之后,吳鉤注意到身后跟著自己的人越來越多了。
“怪不得,公主回京,按理來說禮部早就在城外迎接了??墒俏野胩鞗]看見人,原來都到城里面來接你了?!?p> 吳鉤現(xiàn)在對四周的感應(yīng)很強烈,他能感覺到四周的變化,不管是人還是物,這興許和他體內(nèi)多了黑色的水滴有關(guān)。
吳鉤曾問過林子無,林子無搖頭不知,說是書院可能會幫他解答。
來到軍部,軍部的人倒是很熱情,現(xiàn)在的軍部主事尚書就是那位兒子被砍了臂膀的三品漠北將軍,他對于這一位出自漠北的年少將軍可是很喜歡。
再加上吳鉤是林子無徒弟,這一層關(guān)系,比立了大功更讓這位兵部尚書更讓人另眼相看。
寒暄了許久,吳鉤也將林子無給軍部尚書準(zhǔn)備的禮品奉送上去,一匹金帳王庭的好馬。
自此,吳鉤來漠北辦的事,盡數(shù)辦完。
他現(xiàn)在孤身一人出了軍部,就真正的是孤身一人了。
沒想到的是李清欄還在軍部門口等他。
“今天是臘月二十八,打糕蒸饃貼花花的日子,你還不回皇宮?”吳鉤沒有翻身上馬,現(xiàn)在回京的護送學(xué)士和公主的任務(wù)結(jié)束,也沒必要上馬了。
至于李清欄需不需要吳鉤護送,倒是兩回事了。
“我送你會林叔叔家?!?p> 剛才跟著吳鉤的不敢明目張膽,現(xiàn)在那些人是堂而皇之的走在了李清欄和吳鉤兩個人的后面。
“身后的護衛(wèi)都等著你呢?!?p> 一名侍衛(wèi)想要上前幫李清欄牽馬,卻被李清欄無視,最后還是回到了李清欄的身后。
“愛等就等著?!?p> 吳鉤沒有再勸李清欄,他本來就沒有勸李清欄回宮的義務(wù),雖然他是大唐的將軍,但他現(xiàn)在對于皇權(quán)沒有太多概念,更別論這位喜歡出宮亂跑的公主了。
李清欄有些古怪脾氣,比如真正的高傲,不大瞧得起人。
“等會你送什么禮給你從未見過的師母和師姐妹?”
吳鉤拍了拍腰間的包囊說道:“我這幾年所有的存蓄全在里面了,等回去買點胭脂水粉吧?!?p> “你能不能幫我去選選?我對兵器到還有些知曉,胭脂水粉就算了?!?p> 這一點終歸是李清欄在行,雖然吳鉤似乎從來沒有看見過李清欄臉上有涂粉。
李清欄看著吳鉤說道:“算是求我?”
“如果你求我,我就幫你去選?!?p> 李清欄停了下來,看著吳鉤,她等著吳鉤來求你自己。
吳鉤道:“我多給你些錢,我這些年的俸祿和師父臨行前給我的五百里錢票加起來也應(yīng)該有七百多兩?!?p> 說話間,吳鉤就把自己的包裹打開,從里面拿出了一百兩給李清欄。
李清欄拿了他的一百兩卻說道:“你得求我。要不然你現(xiàn)在的錢也拿不回來,我也不會幫你選?!?p> “你為什么要我求你?”
李清欄卻笑道:“你求我的話,我就得了你的人情。而人情是要還的。”
“那你為什么又要我的人情?”
吳鉤知道李清欄不大看得上自己,現(xiàn)在她反過來又要自己的人情,他不知道李清欄搞什么鬼。
反正李清欄這個人吳鉤摸不清楚。
“不為什么,到時候我讓你還就是了,到時候不會害了你就是了。啰里啰嗦的?!?p> 吳鉤答應(yīng)了下來。
今天是臘月二十八,京城中的人多了不少,都是為了來這里置辦些年貨。
在京城最有名的胭脂水粉店名叫國色,這幾天很多京城女子都抓緊這最后的時間買了胭脂水粉,等過年的時候各家赴宴也好有出出風(fēng)頭。
吳鉤不好進去,畢竟擠在里面店鋪里面的都是女子,他身為一個男子擠進去怕是要惹人非議的。
李清欄幫吳鉤買了最好的胭脂水粉,三套就是三百兩。
吳鉤看著三個紅盒子,看的讓他心疼的很,一個盒子就是一百兩,他四年來的俸祿也只是兩百多兩。
這一個盒子就抵得上他盡兩年賣命的俸祿。
“心疼?”
吳鉤笑著道:“心疼倒不至于,畢竟是個師母和師姐師妹買禮物。只是一個盒子一百兩抵得上平民百姓多少年的吃喝啊?”
“以前我是獵戶,家里面只有我一個男的,我十二歲開始打獵謀生,積攢下來的銀子也不過區(qū)區(qū)幾兩銀子?!?p> 李清欄道:“你最大的一筆錢財林叔叔給你的一百兩?”
“是啊,也是那時候師父救了我一命。我那天獵了一頭老虎,原本想著志得意滿。”
說到這,吳鉤就沒有繼續(xù)說話。
李清欄也沒用問,只當(dāng)是吳鉤想起了童年往事。
“到了?!?p> 李清欄把吳鉤帶到長安城東市,在李清欄的右手邊有一朱漆銅環(huán)大門,大門上懸掛著鎮(zhèn)國公鎏金牌匾。
鎮(zhèn)國公府大門緊閉,也沒小廝在門口守候通報。
李清欄握著銅環(huán)咚咚咚一敲,過一會一名小廝拉開門,看見李清欄趕緊把門打開鞠躬笑道:“公主殿下您來了?!?p> 隨后又看見李清欄身后身穿鎧甲的吳鉤行了軍禮說道:“您就是吳少爺吧?”
“少爺?”吳鉤嘀咕一聲,不清楚為什么他們會叫自己少爺,但在李清欄眼里這是一件常事了。吳鉤是林子無的徒弟,以禮來說就是林子無的半個兒子,國公府里面叫他少爺不為之過。
“你好?!?p> 吳鉤不知道該如何跟這個人說話,只得是道了聲好。
“快請,快請。”
小廝退到一邊,將兩人請了進來。
他朗聲喊道:“公主殿下駕到,吳少爺來了。”
國公府深宅大院,他的話雖然不能傳到深院之中,但院中自然會有人傳話到深宅內(nèi)。
李清欄不用小廝帶路,她自己輕車熟路,帶著吳鉤往深宅的客廳走。
她邊走邊喊著:“嬸嬸我回來了,飲歌、冷月,我回來了!你們在哪呢?”
飲歌、冷月是林子無的兩個女兒,年齡和李清欄相差不大,自由就在一起玩耍,感情甚好。
飲歌長得閉月羞花擅長用劍和長槍,冷月沉魚落雁善用拳腳和偃月大刀。她們兩人的修為不低,都得了林家的真?zhèn)?,最起碼強于吳鉤,在長安城里可是鼎鼎大名的武娘子。
她們兩個人早就站在了客廳門口等著李清欄和吳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