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馮一川只感覺不斷往下翻滾著,周身不停地與地面碰撞摩擦,頭暈目眩。少時,后心重重的在地上一撞,他只覺喉頭一緊,氣息閉塞,腦中嗡的一聲響,再也撐不住昏死過去。
也不知道昏迷了多久,再醒來時,眼前仍是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馮一川呻吟了一下,想要掙扎著坐起身來,剛一動就扯的全身各處一陣酸痛,臉上手臂上火辣辣的,身子好像散了架一樣,絲毫動彈不得。
他只得繼續(xù)躺在地上恢復,有心想要出聲詢問旁邊的狀況,但一開口,嗓子里只剩嘶啞和干澀的低呼,根本不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語。
又躺了一會兒,總算感覺手上身上有了些力氣,馮一川這才拄著地坐了起來。伸手往前一探,摸到面前是一道山壁,他轉身挪過去靠著山壁坐好,有氣無力地問到:“老童,老林……你們在嗎?”
問了兩聲,只聽左手邊不遠處一個聲音說到:“放心吧,他們就在我身邊,剛才我察看了一下,他們只是昏過去了,沒有性命之憂?!?p> 那聲音正是女狐貍紅蘭的,聽上去似乎她也摔傷了,但沒有自己這么厲害。馮一川微微一楞,問到:“你怎么也跟著掉下來了?”一面問著一面朝紅蘭的聲音方向挪去。
沒挪多遠就感覺摸到了一個躺著的人,也不知道是童老頭還是林玄通,這時只聽紅蘭的聲音離近了些說到:“當時我們都集中在供桌前,陷阱一翻,自然就一起掉了進來?!?p> 馮一川疑惑地說到:“不是……我的意思是說,你是妖精,難道不能……”正說著,忽聽“哎呀……”一聲痛呼,接著又是一陣連續(xù)“哎喲喲……哎喲喲……”呻吟,兩個老頭幾乎同時醒了過來。
馮一川和紅蘭趕緊摸索著,將倆老頭扶得坐起,一面詢問他們的情況。只是隔了半晌他們才能上氣不接下氣地說上幾句,童老頭還硬氣一些,只說沒有筋斷骨折就好。那林玄通卻一直哼哼唧唧的抱怨著,說是陪他們來這一趟,命都丟了半條了……
馮一川心里不得不由衷的佩服,心說自己一個年輕小伙子都摔成這樣,要是換做一般的老頭,恐怕直接就駕鶴西游了……看來這倆老頭修行的時候,身子骨也鍛煉的非常硬實。林玄通雖然抱怨,但還能抱怨就證明他確實沒什么大事。
不過這一切還得歸功于那個夜叉,他挖這陷阱的時候,只是挖成斜坡,沒有垂直往下。如果這陷阱要是垂直的話,只怕現(xiàn)在連紅蘭在內,全都變成肉泥了……
這時,忽然一陣小小的火光閃出,眾人看去,只見紅蘭又將內丹吐了出來,雖然不算太亮,倒也暫時給大家?guī)砹艘恍┕饷?。馮一川說你怎么不早這么做,紅蘭沒好氣地回到:“你以為內丹能隨便吞吐啊,這又不是靜心吐納,傷元氣的!只能趁現(xiàn)在大家都醒著,吐出來好歹看看這到底什么地方?!?p> 說著話,眾人一起四下看去。只見這是一個大概十幾個平方大小的坑洞,地上到處都是人的骸骨,李田茂的尸身也跟著一起落到了這里。此時幾人全都挨著左首邊的山壁坐著,在坑洞右邊,有一條斜斜往上的坡道,正他們摔下來的地方。只是那坡道雖斜,但看那角度,人想要復爬上去,卻是萬難。
按小廟地處的位置來分析,這個坑洞正處在小廟下方的山腹里,唯一能夠出入的,就只有那條坡道。童老頭說這應該是夜叉吃人后,棄置尸骨的地方,它害了那么多人,總不能明目張膽將尸骨四處亂丟,所以才會在山腹中挖了這么個小小的坑洞。
李田茂本就是具尸體,跟夜叉斗的時候又被很大程度的損壞,現(xiàn)在再這么一摔,已經不成樣子了。紅蘭心里難過,過去簡單收拾了一下,將那尸體挪到了另一邊的角落里。
馮一川靜靜地看著她弄完,心里暗嘆了一口氣,不死心地爬到坡道口往上張望,只見里面黑洞洞的看不到頭。他正無奈地搖著頭,卻聽身后紅蘭忽然說到:“你們沒辦法爬的,還是我試試吧?!?p> 馮一川轉回頭去,只見紅蘭搖身一變,又變回那只火紅的狐貍,嗖的一下鉆進坡道,噌噌噌地往上很快地爬了上去。
剩下三人心里都燃起了希望,紅蘭只要能夠出去,再找一條長一些的繩子來,必然就能夠救他們出去。哪知沒過多久,紅蘭就竄了回來,變回人形沖他們無奈地搖了搖頭。
馮一川問怎么回事,紅蘭說到:“上面的陷阱蓋嚴絲合縫,而且機關咬得很緊,除非從外面開啟,否則從里面是無論如何也打不開的?!?p> 馮一川一想說到:“我剛才就想問你,你不是妖精嗎?難道不能變個蒼蠅蚊子,或者變成煙霧什么的,鉆出去后再想辦法?”
紅蘭翻了個白眼扭過頭去不想理他,那邊林玄通說到:“你小子神話片看多了,以為妖精都是無所不能,神通變化的嗎??告訴你吧,無論妖精鬼怪,大都只能變化些障眼法,除了蒙人眼睛唬人心魄以外,沒有什么實際作用的?!?p> 馮一川說那怎么辦,就這么等著被困死?一句話,大家都沉默起來,各自低著頭不再說話。
良久,才聽童老頭分析說到:“看這里這么多尸骨,那夜叉小廟應該有點香火,否則也騙不來這么多人?,F(xiàn)在只能但愿短時間內再有人來,好歹看到上面夜叉的尸體,他們能疑心仔細調查一下,或許能觸動機關,救我們出去?!?p> 可說是這么說,但大家都知道,要是真十天八天不來人,紅蘭也許還好點,其他這三個,不餓死也得渴死在這里……
又過了許久,只聽馮一川嘆了口氣說到:“算了,反正就算出去,我也不一定躲得過五天后鬼差奪命。唉?老童?現(xiàn)在你總能跟我說說,這次我們出來,具體是要干什么了吧?”
人就是這樣,就算再絕望的時候,只要有人說說話,多少也能掃除一些心里的壓抑。所以聽到馮一川這一問,其他人都提起了一些精神湊近過來。
紅蘭先插嘴問怎么回事,為什么說五天后鬼差會要你的命?馮一川大致跟她說了一下,再轉回去靜靜看著童老頭。
童老頭看了他一眼,像是整理了一下思緒,才緩緩說到:“三十多年前,我還在四處修行的時候,曾經到過這一帶。而且,在這一帶見到過,也許是這個世上最后一棵的‘匿魂樹’!”
馮一川一聽更來了精神,皺眉問到:“匿魂樹?”
童老頭點點頭說到:“不管是我們之前毀掉的那截‘影木’,還是真的‘匿魂木’,都是從這‘匿魂樹’上取下木材制作而成的。我三十年前來過,本以為應該很快就能重新找到,可誰知到了那個鎮(zhèn)子才發(fā)現(xiàn),這一帶全都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讓我再也找不到原來的那些路,只能憑著記憶的方向慢慢找?!?p> “原本王家生他們村子的方向,倒也貼合我們要去尋找‘匿魂樹’的方向,我本想順著找下去,哪知又出了紅蘭和夜叉這檔子事,更糟糕的,我們還被困在了這里。唉,當真是人算不如天算?!?p> 馮一川問到:“那你的本意,就是要找到‘匿魂樹’,繼而徹底解決我和陸曉蕓的問題?這根本就是一兩句話就說得清楚的事,你干嘛老是故作神秘,支支吾吾的不肯說明白呢?”
童老頭搖著頭說到:“我沒有提前說清楚,有兩個原因。一者,我只是走投無路來碰碰運氣,但事實上我并不能保證找到‘匿魂樹’就一定能想到辦法。再者……”
說到這里,童老頭的神情又得非常凝重起來,稍停了一下才接著說到:“三十年前我來的時候,那‘匿魂樹’被一個手段極其了得的修行之人守護著。別說我們不一定能想到辦法,就算能想到,我們也未必過得了那守護之人這一關??!”
“所以我沒有提前跟你們說,就是因為我一來不想讓你心里負擔太重,影響行程。二來也是一直還在想著有沒有其它更為妥善的辦法?!?p> 一席話盡,大家又都陷入沉默。少停,忽然只聽紅蘭說到:“你說的那‘匿魂樹’,是不是一棵通體黝黑的蒼天大樹???不止它黑,還把周圍一片林子都帶得黑沉沉的?”
童老頭眼睛一瞪,問到:“你見過?”
紅蘭一笑說到:“見過,我本來就出生在這附近大山里,這許多年來,山里有什么我能不知道的。不過我從小都不敢太靠近那里,總覺得十分危險。我們要是能出去的話,倒是可以帶你們去,只是……”
說著,她又很無奈地看了看四周。
馮一川又一次不死心地起身轉了一圈,但最后還是只能頹然坐了回來。郁悶了一會兒,無聊中好奇心起,抬頭向紅蘭問到:“說歸說,你到底多大了?”
“二十六啊”
“我問的是你真實的年齡……”
“哦,那就不好說了,反正估計你祖宗出生的時候,我就出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