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5 屋梁上的陰影

　　寫完了“慘”字后，易秋繼續(xù)說：“你剛才輸給了我，我要怎么懲罰你呢？”

　　說著，他終于意識到自己正在被一只骷髏頭咬了，像是驚醒一般，“哦！你看你都弄疼我了，我也就讓你稍稍疼一下吧。”

　　緋紅之月下，易秋慘淡的臉色攀上朦朧的淺紅，肩頭冒出的血花濺射到他的脖子上，連帶著原本灰白的眼瞳都變得赤紅起來。

　　他把半截鐘擺從洗手臺抽起來，使勁兒往外一拽，一截不帶著頭的身子從血幕了跌了出來，還沒來得及看樣子，瞬間化作一灘血水，融進(jìn)地上已經(jīng)淹沒他腳踝的血中。

　　鏡子上半截那陰影之下腦袋的扭曲起來，五官不成形，幾乎皺在了一起。

　　易秋絲毫不停下動作，右手無法動彈，但是左手動作很快，一把沖破陰影，抓住那鏡子中的頭顱，使勁兒往外一扯。

　　一只還掛著殘余血皮的腦袋被他抓在手里。

　　這只腦袋離開鏡子的瞬間，衛(wèi)生間流淌成一片的血流，空中朦朧的血霧，那一輪緋色之月，還有咬在肩頭的骷髏頭全部消失不見。就像從來沒有出現(xiàn)過。

　　原樣不變的半截鐘擺橫躺在地上，尖銳的斷口表示著它可以輕易刺穿一個人的手掌。

　　右肩哪有什么血，肩胛骨被咬斷的事情更是沒有過。

　　除了易秋手里這只五官擠在一起的血皮腦袋，一切都沒變化，就連那原本鏡子上的裂縫都消失不見了。

　　易秋提著這只腦袋，走出衛(wèi)生間，徑直走進(jìn)廚房。

　　從櫥柜里拿出豆?jié){機(jī)，動作十分流利地將這頭顱塞進(jìn)豆?jié){機(jī)。

　　蓋上蓋子，接通電源，打開開關(guān)。

　　豆?jié){機(jī)巨大的嗡嗡聲響起，瞬間打破這夜的寧靜。

　　二樓寫著“237”的門打開，里面的燈光侵襲外面走廊的黑暗。林下走到邊欄之間，朝著廚房里易秋的身影問道：“我聽著突然有了巨大的聲音，就出來看看，你在做什么？”

　　易秋偏過頭，看著二樓依靠在欄桿上的林下，露出一口白牙，笑著說：“渴了，做點豆?jié){?！?p>　　林下點點頭沒有說什么，重新回到了他的屋子。他自然看不到被易秋身體擋住的豆?jié){機(jī)，自然也不會知道里面正攪拌著的是一灘什么。

　　關(guān)上門，光明褪去，一切再次回到寂靜與黑暗。

　　易秋看著在大燈之下反射出緋紅光影的豆?jié){機(jī)，那填滿了整個容器的血漿擠在一起，上面漂浮著一層血沫子以及黑色的骨頭灰渣子。沉在底下的就是一片攪不碎的大片骨頭。

　　他面無表情，提著這滿滿的豆?jié){機(jī)徑直走向客廳。

　　在廚房門口，光腳丫子踩到了一層軟軟的東西，撤開腳步一看，又是一縷黑色長發(fā)。

　　易秋彎下腰撿起來，對著空蕩蕩的客廳自言自語說：“你這不行啊，照這個速度，一個月就得成尼姑了蛙。”

　　說著他突然眼睛一亮，興沖沖吼道：“我聽說有一款很好的生發(fā)劑，要不要我代購？”

　　無人回答，寂靜始終是寂靜。

　　易秋小聲嘀咕：“還是高冷范兒呢，我喜歡?！?p>　　邁動步伐，易秋徑直走到正門之前。抬起頭望著油紙窗之外，盤踞在橫梁的成片陰影。一抹猩紅在那里閃過，帶著流光似的紋絡(luò)眨眼之間出現(xiàn)在黑暗之中，又消失。

　　易秋揭開豆?jié){機(jī)的蓋子，沖鼻的腥臭冒出，殷紅熱氣撲面而來。

　　拉開正門。

　　一道又一道尖銳的叫聲從橫梁之上傳下來，它們成片扎堆，倒立懸掛在梁上，鋒利的爪子嵌入木頭，稍稍一動便是木屑落下。

　　易秋拔高聲調(diào)，對著橫梁，同時也是對著外面漆黑一片的大理石道吼道：“開飯了！”

　　說著，他大手一揚(yáng)，整個豆?jié){機(jī)被他扔了出去，拋到空中。

　　一輪清月之下，猩紅的血漿連成一片紗霧一樣的東西，月光透過這層紗霧變得赤紅一片，照在易秋人畜無害的笑容上。

　　陰慘慘。

　　成片的陰影剎那而起，數(shù)不清多少對翅膀瘋狂撲騰著，去爭搶那揚(yáng)在空中的血幕。這些蝙蝠以著鋪天蓋地之勢卷席一切，那片血幕瞬間被刺穿，化作零零散散的血滴灑在四周。

　　易秋沒有去看那空中盤旋的盛景，蹲了下來，雙手抵在下巴上，看著地上晃來晃去的蝙蝠影子。尋找著里面不一樣的存在。

　　一抹紅光在地面浮現(xiàn)，易秋眼中的花紋猛然顫抖起來。他抬頭朝外面那噴泉望去，噴泉正中間是一方白色的雕像，或許是某些神話中的神明。

　　而此時，那雕像頂端，也就是神明的頭顱上，懸掛著一只雙眼泛著紅光的巨大蝙蝠。

　　收攏的翅膀上滿是倒勾，在這清月之下，更顯鋒利。

　　嘴角枯黃色的獠牙淌著粘稠的口水，滴在底下的水池里，發(fā)出“叮咚”的聲音。就像是這成片蝙蝠嘶吼而發(fā)出的音樂的伴奏。

　　它通紅的眼睛緊緊盯著易秋，收攏的翅膀開始往外舒展，胸口那鼓動的心臟似要沖破束縛。

　　易秋歪了歪腦袋，笑著打招呼：“你好啊，大老鼠?！闭f著，他像是恍然大悟，又接著說：“不對不對，我應(yīng)該叫你……吸血鬼……”

　　它忽然張開嘴尖叫一聲，刺耳的聲音劃破夜空。其他所有的蝙蝠騰飛而上，眨眼之間就消失得一干二凈。

　　這只巨大的蝙蝠張開翅膀，黑色的翅身幾乎是它身體的十倍，延展開來，覆蓋了易秋向前看去的全部視野。

　　翅膀猛然一撲騰，巨大的蝙蝠剎那恒立在半空。帶起的風(fēng)卷席起地上的落葉，盤旋而上，如同一條棕褐色的巨大風(fēng)龍。

　　朝著那輪清月，巨型蝙蝠展翅而飛。它的身影在易秋的視野里一點一點變小，最終徹底隱藏在黑暗之中。

　　易秋一個帥氣的起身，卻因為腿蹲麻了，踉蹌跌坐在門檻上。不過他倒是一點不在意這個，看著遠(yuǎn)去的吸血鬼和它的蝙蝠大軍，小聲自語：“在這里等這么久，就是為了給這些蝙蝠吃頓飯啊……”他甩了甩手腕，驅(qū)除一些酸痛感，扭了扭脖子，發(fā)出噼里啪啦的清脆聲。

　　“第二個家伙解決了?！?p>　　他回頭望著空無一人，冷冷清清的屋子。

　　“接下來是第三個?！?p>　　進(jìn)屋。

　　沉沉的風(fēng)吹走，帶走了不屬于這里的東西。

　　易秋緩緩關(guān)上門，露在門縫之間的那一只眼睛，灰敗一片。

　　【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