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輔星錄

三娘

輔星錄 紀叔 4436 2019-05-31 17:52:43

  “太子到”門口響起太監(jiān)一聲雞打鳴似的傳報聲,尖細而讓神荼聽著就想打人。

  “王兄,是王兄來了!”琉璃興奮的跳腳,立馬不顧儀態(tài)沖了過去,一旁教習(xí)禮儀的姑姑一臉尷尬,果真孺子不可教,朽木不可雕,這宮中儀態(tài)最不佳的便是琉璃,奈何卻是生的公主命。

  想著能撲到王兄懷里,已經(jīng)張開了雙手,不曾想比自己高出不少的王兄上來便用手掌抵住了自己的前額,一副嫌棄的表情“你又闖禍了??出宮也就罷了,守城的士兵早就看出來了,你出去也便等著我來尋你,怎么自個又跑了回來,昨夜還動手打了王帝的愛妃??!”承冀裝出氣勢洶洶的樣子?!鞍⒘?,我當(dāng)真是太寵你了?!?p>  “哪有,是那妖妃說的??我可不敢動她,倒是我得了父王一耳光?!绷鹆ОT癟嘴,說罷,還作勢摸了摸自己的臉。

  “王下手重嗎?”承冀立馬變了臉色,著急問道。

  明明昨天嘴角還有傷的,琉璃摸了半天也沒摸著結(jié)痂的地方。

  “沒事沒事,對了,哥哥,那個叫大牛,我昨天撿回來的?!绷鹆焓种噶酥刚谑帐熬磔S的神荼。

  “你怎么什么人都信,隨便就撿回來個人?!背屑街惫垂吹亩⒅褫保裆錆M了探究審查。

  神荼自然是感受到了這森森然的目光,只是重復(fù)機械性的收拾手里的活計,表面波瀾不驚,實則慌得不行,想本君修煉上萬年,居然被一個凡人盯得無法自持,實是定力不足,莫要慌莫要慌。

  “他很像阿笑?!绷鹆Т鬼?,不知在想什么。

  承冀輕輕摸了摸她的頭,“留著吧!”

  自母妃纏綿病榻,我們兄妹倆便再無人照拂。

  母妃乃齊國郡主,當(dāng)年也是一世榮華,自幼可籌算,多謀善用兵。凝眉知地理,仰面道天文。

  父族母族皆為當(dāng)世翹楚,榮寵無雙。

  前來求娶的王公士族日日不斷,十里紅妝萬頃圖疆為聘不在少數(shù)。

  奈何情之一字難以言道,母妃居然衷情于敵國王爺,還是生母為賤奴的公子,世人皆道沒有母系家族撐腰的廢物。

  自己也曾問過母妃為何會嫁給王帝,大婚后每日不得展顏為何不回去,自己也從來沒見過外祖,別的公子接到外祖送的禮物,見著便十分艷羨。

  記憶些許模糊了,母妃似乎是笑了,眼角卻可見著不少晶瑩,當(dāng)時年紀尚小,只覺得母妃總是待在鐘離宮定是待的煩悶了,總有一日待我長大了要帶母妃登國樓看看萬里河山,看看這我從小便想一攬于手的疆域。

  我抓著母妃的手又緊了緊。

  “母妃,,沒有家了?!?p>  我不懂。

  有我,有父王,有妹妹,母妃是有家的。

  后來想想,母妃這樣的人不該是籠中朱雀。

  阿笑是母妃初被迎娶進宮時救的一個流犯,說來比我們兄妹倆大了幾個年頭,待我們?nèi)绺绺缫话?,后來莫名殞命,正值出征之際,更是來不及悲傷。

  長大了以后隨父帝征戰(zhàn)沙場,很多事情仍不明白,比如母妃為何要謊稱纏綿病榻,最后飲鴆自盡,我仍記得母妃死的那天,暴雨滂沱,鐘離宮前母妃親做的秋千都被雨打的殘破不堪。

  后來偶然得知,便再也沒勇氣稱王帝為父親。

  母親是在沙場上遇見父親的,紅瑛將軍不得虛名,戰(zhàn)場上未曾輸過,唯一一次便是輸給了清戰(zhàn)的父親,而父親年少意氣風(fēng)發(fā)仍舊放了母親一馬,卻不知母妃是郡主,知或不知,這個中緣由誰又能道的清楚。

  只有齊瑛郡主在沙場上輸?shù)檬且簧?p>  母妃可能覺著當(dāng)時到不如死在沙場。

  敵國欲與冀朝王爺聯(lián)姻一事不日便傳來,母妃日日等待新夫,想著會是怎樣個光景,手足無措,從前縱橫沙場的女郡主那時也應(yīng)像個嬌羞小女子般。

  十日,冀州鐵騎踏塵而來,沒有允諾的紅妝,只有冰冷的金戈,城外血流成河,此時一戰(zhàn),屬齊國意料之外,城內(nèi)赤紅燈籠殘忍地作著見證。

  血,比燈籠紅。

  據(jù)說兩人再次相見是在齊國國滅以后,回冀州的馬車內(nèi),車外戰(zhàn)旗上太子功成五個大字,在夕陽薄暮下甚是刺眼,不知母妃作何感想。

  大婚長妝,盛世慶典。

  此光景下,心如槁木的只有一人。

  母妃被強娶后,終日寡歡,坐在鐘離宮前哼著齊國小調(diào)。

  后來有了我們兄妹倆,才不至于生活中沒有笑,只有阿笑這個名字里含有笑。

  王帝愛過母妃嗎?大抵是不愛的。

  帝王薄幸,最后只在母妃死的那天,在黃卷上添了幾筆紅字“冀州國后亡,年二十八,國葬驪山?!?p>  記得現(xiàn)如今王帝的妃子是母妃死后不久入宮的,一朝受寵門楣興旺,臨祁宮怕是門檻都被踩爛了吧。

  自古舊不如新,也是怪不得那牡丹,不過就是帝王床榻上前仆后繼的一個罷了。

  我和妹妹就只剩下阿笑了,再后來妹妹就只剩下我了,父帝一向?qū)ξ也诲e,甚至把我當(dāng)王帝在教養(yǎng),是愧疚吧,可我終究是再難叫一聲父帝了。

  妹妹什么都不知道,自然最好是什么都不知道。

  承冀負手離開。

  “阿笑是誰?”神荼見承冀離開便轉(zhuǎn)過身來問道,經(jīng)常被提到與我相像,本君好歹也是四方鬼帝,倒是想知道此人是誰,雖名號難聽了點,總歸是有點優(yōu)處可言的。

  “阿笑是個流犯?!绷鹆Ь彶阶呋刈瑘?zhí)起筆來。

  神荼心道早知就不問了。

  “可阿笑也是我的哥哥,比親哥哥陪我的時間還要長。”琉璃失了神,在紙上亂畫?!霸僖惨姴坏剿?。都怪那妖妃,父帝簡直是鬼迷了心竅了,怎生就與那妖妃為伍。”

  “確實是鬼迷了心竅?!鄙褫鄙髦氐狞c了點頭。

  “對吧,你也覺得吧,那妖妃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一幅勾欄做派,也不知道入宮前跟過多少男人。”琉璃在紙上畫了個王八。

  神荼汗顏,不再說話。你父帝知道自己在女兒心里已經(jīng)如此不堪了嗎?

  宮燈初上,夜色漸深,蟬鳴四起,清風(fēng)微涼。

  一襲黑袍突然現(xiàn)身于宮內(nèi),手中閃照長刀,運氣便要劈向床榻上熟睡的人兒。還未出手,便被一顆棗核彈開了手腕,神荼哂笑道“閣下是生的太丑,不能見人嗎?”

  “梁上君子也敢管本座的閑事,閑命長了?!焙谂蹆?nèi)傳來低沉陰郁的應(yīng)答。

  “錯,我可不是梁上君子,乃梁上小人,”神荼偏了偏頭,打趣道“不過,閑命長倒是真的,可本君的命你管不起?!毖粤T便翻身而下,輕如鴻毛落地。

  黑袍人似乎是還未反應(yīng)過來,便被神荼一掌沖擊倒地,“這個姑娘是我的金主,你別輕舉妄動,我稍用點力,你這元神可就毀了。小老虎?!?p>  黑袍人帽下的眼色似乎是一驚,轉(zhuǎn)身便消失在虛空中。

  神荼滿意的拍了拍手,剛轉(zhuǎn)身準備離開,便眼見床榻上的人已經(jīng)坐了起來,眼睛直愣愣的盯著自己。“大牛,,,你,,,你可是神仙????”

  神荼尷尬的摸了摸鼻子,笑著準備忽悠過去,卻被琉璃起身一個箭步上來抓住了衣袖,,,,

  “許是的?!鄙褫焙诡仯@家伙怎么忽的就醒了。明明給她下了迷藥的,這人間的藥真是不經(jīng)用。

  “神仙,應(yīng)當(dāng)是很厲害的,你變個花我看看,或者在天上飛來飛去?!?p>  神荼啞然,這是把本尊當(dāng)做耍猴把戲的嗎。

  “是神仙,那,你可以救活阿笑吧?!?p>  一句話讓神荼嘴角的笑戛然而止,“阿笑即是死了,命數(shù)不可違,救不了,不過他不在輔星錄里,應(yīng)該是個好鬼,應(yīng)該是投胎去了,不歸我管?!鄙褫迸Φ慕忉屩约浩鋵嵑軈柡?,但依舊束縛于天道,就是指人間的規(guī)則之類的等等。

  就見琉璃臉色漸漸沉了下來,甩了個臭臉子,冷冷道“廢柴,沒用?!?p>  神荼尷尬,算了,沒用就沒用吧,想我神君享譽千萬年,不在乎你一個人的看法。等琉璃轉(zhuǎn)身躺下,便消失在虛空中。

  臨祁宮內(nèi)一片死寂,僅有的幾盞煙熏鎏金色盆燈也倏地滅了。

  琉璃依舊挺直坐于塌上,漆黑中眼色癡迷。

  “你來作甚?”牡丹將床榻上王帝封穴弄暈后,起身下了層梯,一步一步妖嬈而魅惑,驚艷卻冷漠。

  “那凡間神君可有為難你?”黑袍人癱坐于地上,捂著受傷的臂膀。

  “說過了,我的事情不用你管,”牡丹眉頭皺了起來,“況且,管了又如何,我終究是瞧不上你的。”一邊怒斥一邊伸出手狠狠拍了那人一掌,黑袍吐出一口污血。

  “三娘,值得嗎?”黑袍人看了塌上沉睡的王帝,柔聲問了一句,隨即便開始運功,似乎是那一掌起了作用,黑袍人內(nèi)息順暢不少。

  轉(zhuǎn)身離開時,回首說了一句“若是誰想害你,我一樣會要了她的命,無論是誰。”

  “滾,不要出現(xiàn)在我面前?!蹦档び忠淮问Э嘏R。

  那人苦笑一聲,隱身于黑夜中。

  牡丹轉(zhuǎn)身走進了里屋,抱起了籠內(nèi)的白狐,坐到了臥榻旁。小狐貍似是長大了不少,甩了甩長出的四天尾巴,像是在像牡丹炫耀一番,隨即緊緊的用小爪子抱著牡丹的手臂,蹭來蹭去。

  牡丹摸了摸它機靈的小腦袋,疲憊的笑了,往事似被微風(fēng)吹來般,忽然就醉了頭腦,也不愿醒來。

  “你這只小野狐,不過是大祭司臨時起意救回來的罷了,還真把自己當(dāng)回事了。”

  “對啊對啊,大祭司可從來不收徒弟,你肯定是個大騙子?!?p>  “哎呀,你們別嘲笑她了,聽說她還殺過不少人呢,這么厲害,我們可不要惹她啊。”

  “小小年紀便做了這么多孽事,果然是只沒人管的野狐貍,大祭司回來的時候怎么就沒把你給滅了呀,估計是想留著你給我們練練手吧。”

  耳邊傳來的是一陣又一陣的嬉笑諷刺,我只覺得耳邊嗡嗡作響。

  也不知道青云師兄給我吃了什么,腦袋暈暈的,頭上臨頭一腳,兩腳,尾巴好像被踩了。

  一下,兩下,

  我拼命地晃了晃腦袋,恍惚中抓住一尾狐的爪子,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咬了下去。

  滿嘴血腥味的我甚至覺得很興奮,我要這一個個欺負我的狐貍都去死,哈哈哈,我興奮的嚼著嘴中小塊的狐肉,意識不太清醒。

  到鳳山之前算是顛沛流離,那時還小又是尾孤狐,受欺負是家常便飯,大家均叫罵著野狐,可我現(xiàn)在不是小狐貍了。

  我長了獠牙,是比普通狐貍更為鋒利的。

  也不再因為自己的毛色是紅色,被別家狐貍嚼兩句口舌,便覺著自己是個異類。

  未見著一面的將我丟棄的娘親,可曾想過我會堅強的活了下來。

  “大祭司,,”后面聽不清大家說的什么了,只依稀記得許多星星在眼睛里打轉(zhuǎn),星星里好像還出現(xiàn)了一雙鞋,紋路可真好看,再后來就身子一輕,似是被抱了起來。

  清新的山茶花味彌散在鼻子周圍,我輕輕的嗅了嗅便醒了,身旁坐的是一襲白衣謫仙似的人,我是山野小狐,可沒見過那么好看的人,

  之前也是師父把我?guī)Щ貋淼摹?p>  “為何與山中弟子拌架?!敝喯伤频娜丝粗鴿M臉血泥污漬的我,皺起了眉頭。

  我咬牙切齒的吼道,似是要裝出一副兇狠的樣子,掩飾自己的尷尬以及心虛,“是他們先欺負我的,我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師父您教的。”

  “我何時教過了,到還記得句俗語?!膘V云微微頷首,輕笑著問道,“那去丹坊偷吃食也是我教的了?”

  我愈發(fā)心虛,最后只委屈的吐了吐嘴,“我餓了?!?p>  本想著是一頓教訓(xùn),卻忽覺頭發(fā)上一只溫柔的大手撫摸著自己的頭,似乎是狐貍一族特有的天性,感覺身上暖暖的,忽然就不小心現(xiàn)出了原型,搖了搖尾巴。

  “餓了便跟師父說,在涂山待了兩年了,怎么還是性子不改呢?”一聲輕輕的嘆息落了下來,仿佛是落在了我的頭頂,壓的還是有點喘不過氣來。

  “師父,我不喜歡涂山,這里的狐貍都罵我是野狐,還說我不是師父的徒弟?!蔽覕Q了擰頭,一尾紅紅的小尾巴耷拉在床榻上。

  “還是當(dāng)年瀟灑的日子過得開心?!蔽夷泥止玖藥拙?,然后就被眼鋒犀利的師父打斷了。

  看著師父起身離去,我抱著師父坐過的椅子,就像抱著師父一樣,眼里溢滿了欣喜。

  兩年前我可還不是這樣的,如今卻認準了這個人作師父,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吃素吃多了,狐貍腦子變傻了。

  兩年前,我可還是山野鄉(xiāng)村里的野狐貍,好不容易混成了一個小山上的山大王,便開始愉悅的為禍人間,不對,是為樂人間,可師父偏說我是為禍人間,這才將我收了。

  不過是今日偷了鎮(zhèn)上王大娘家的雞,明日偷了宋姥爺家的狗,不過那狗倒是很可愛,

  味道也不錯。

  唯一一件說的出的估計也就是那年有個人想死。

  剛掛上繩了,我那時可是想救她的,我就用尾巴纏斷了白綾,可那女人反倒哭哭啼啼,于是我明白過來她的意思,就給了她一剪刀,末了還舔了舔剪刀上的血,不錯,人好像味道也不錯,然后我就怕浪費,暴殄天物,就,,,,

  第一次見到師父,我還在啃那女人的骨頭,許是手骨吧,已經(jīng)記不得是腿骨還是手骨了。

  記憶中謫仙似的人還未等我開口,便將我拎起來裝進了麻袋里,而我就好像被束縛了似的,動彈不得,只剩一張尖嘴不停的叨叨。

  “那女人是自己想死的,不怪我的呀,老頭,你把我放了吧?!?p>  我看著這人生的好看,卻是一副老氣橫秋的樣子,叫老頭也沒什么不對吧。他不理我,難道是嫌我叫的老了?

  “小子,你放了你狐貍大爺,我?guī)慊匚疑嚼?,保準那些個松鼠黃鼠狼什么的好吃好喝供著你的?!蔽腋鞣N叨叨,他似是被叨叨的不耐煩了,終于回了一句“涂山?!?p>  好像他還在笑,我開始獨自生著悶氣,張牙舞爪卻不被回應(yīng)顯得真的很無力。

  老家伙居然敢笑我,我可是鳳山的山主。

  后來師父給了我三娘的名字,我覺著這名字太過老氣,和師傅一樣老氣,師父卻說,你是紅狐貍,本該艷如牡丹,可是他覺著太招搖,三娘更合適。

  我倒是覺著稱呼什么的倒是無所謂,不影響我行走涂山就行。

  除了日常被欺負,我還個嘴,闖個禍以外,山上的日子越來越無聊了。

  與人間所謂的和尚廟也差不多了,清心寡欲,戒律又多,繁復(fù)瑣碎。

  況且,這三四千門規(guī),教出來的,也并非各個都是狐中龍鳳,謙謙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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