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車至臨安驚處處

　　臨安城，原名杭州，大陳仍未南渡時，便有東南第一州之稱；自大陳南渡后，成為大陳臨時京都，升杭州為府，更名為臨安，意為“臨時安置之所”。至此時起，臨安便成為了整個大陳的中心。

　　蘇塵對于杭州的印象很好，上輩子他便總在杭州游玩，因為杭州景色極好。他還記得少年時曾經(jīng)學(xué)過的一首柳永的詞，是如此形容杭州的。

　　“東南形勝，三吳都會，錢塘自古繁華，煙柳畫橋，風(fēng)簾翠幕，參差十萬人家。云樹繞堤沙，怒濤卷霜雪，天塹無涯。市列珠璣，戶盈羅綺，競豪奢。

　　重湖疊巘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釣叟蓮?fù)?。千騎擁高牙。乘醉聽簫鼓，吟賞煙霞。異日圖將好景，歸去鳳池夸?！?p>　　此詞名為《望海潮》，乃是柳永眾多詩作中的極佳之作。但蘇塵一直以為這是一種夸張的描寫，一座宋朝的城池，再好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然而，當(dāng)蘇塵真的親眼看到大陳的這座臨安城時，他才知道，原來柳永的詞中，一絲夸張的成分都沒有。

　　臨安城作為都城，與傳統(tǒng)意義上的國家都城有著極大的不同。傳統(tǒng)的都城，為了顯示皇家之尊貴，向來坐北朝南，以北為貴；然而臨安因為是先有的城，后有的皇宮，在這樣一個基礎(chǔ)上，為了保證皇家的尊嚴(yán)——皇家是一定要坐在勢高之處看著普羅大眾的——也為了保證皇城的安全，大陳皇帝在搬來臨安后，將皇宮建在了臨安南面高山鳳凰山的東麓。也就是說，臨安城的皇城，是坐南朝北的。

　　臨安城本來就極大，在大陳南渡定都此處后，更是多次擴(kuò)建，此時的臨安襟江帶湖，依山就勢，，西有西湖靜默如畫，東有錢塘江滾滾長流，南靠鳳凰山，北望大中原。城內(nèi)縱橫水道數(shù)條，形成縱街橫巷的城市布局，與中原都城東京的十字街布局截然不同。

　　此行臨安，不過一日光景，當(dāng)趙犇提醒蘇塵已經(jīng)來到了臨安城外時，蘇塵剛剛從夢中驚醒。

　　“這么快就到了嗎？”蘇塵掀開轎簾，往窗外看去。

　　“當(dāng)然了，臨安和揚州差不多遠(yuǎn)?？?，前面那就是臨安?！壁w犇指著遠(yuǎn)處高聳的城墻，說道。

　　蘇塵抬眼看過去，只見一座偌大的古樸城池端莊的坐在那里。揚州城也有城墻，但那城墻不過五六米，眼前這座臨安城，城墻估摸竟有十米之高，看上去比之揚州要壯闊不少。

　　城墻中間有城門，有甕城，無馬面，又有護(hù)城河悠然流淌。蘇塵看著那城墻上面參差不齊的樣子，忽然想起了很久以前聽過的一首詩：“遠(yuǎn)看城墻齒齒鋸，近看城墻鋸齒齒，若把城墻倒過來，上面不齒齒鋸下面齒齒鋸?！?p>　　想到這里，蘇塵不禁笑了起來。

　　馬車碌碌響著，不一會兒，臨安城已經(jīng)近在眼前。這臨安城共有六道城門，然而這六道城門之中，只有一道乃在陸地上，名為余杭門；另有五道，盡是水門，通向不同方向。

　　蘇塵看得新奇，蓮兒看著這熟悉的景象，卻有些黯然神傷。

　　從城門而入，蘇塵一行并未受到阻攔。陳誥此次進(jìn)京，是已經(jīng)快馬加急，請示過皇上的，況且年節(jié)之后，藩王本就可以進(jìn)京面見皇上，自然無人阻攔。在城內(nèi)一路暢通，來到了康王府。

　　但凡王爺，在被分封了封地后，便會離開京城，去往封地，除了特殊節(jié)日或者皇上召喚，其他時候，皆不可隨意進(jìn)京。但是為了讓這些偶爾回京的王爺有一個地方住，皇上還是會在京城內(nèi)賜予他們一個宅子的。

　　康王的宅子不是很大，而且也很少住。因為這么多年，陳誥進(jìn)京面圣的機(jī)會少之又少。他這個兄長，向來對他諸多猜忌，平時又哪會召他進(jìn)京聯(lián)絡(luò)感情？這一次若不是北伐順利，鄭闊身死，恐怕皇上還是不會讓陳誥進(jìn)京的。

　　“這只是暫時歇息的宅子，等鄭闊事情了結(jié)，我們便可以返回?fù)P州了?！标愓a坐在自己這個陌生的宅子的大堂之中，對蘇塵說道。

　　這宅子雖然很少有人住，但一直都有下人打掃，蘇塵等人一到，立刻就被安置了住處。此時已是一切行李收拾完畢之后，陳誥和蘇塵蓮兒三個人對坐喝茶。

　　“蓮兒姑娘可不要住不慣啊?！标愓a擠出一個微笑，對蓮兒說道。

　　蓮兒趕緊恭敬道：“王爺多慮了，這里很好，蓮兒很滿意?！?p>　　“那就好，那就好?！?p>　　蘇塵對陳誥道：“老陳，這次進(jìn)京，你預(yù)測要呆多長時間？”

　　陳誥想了想，道：“不好說，短則五天，長則半個月。不過就算再晚，我想一個月總是夠了?！?p>　　蘇塵道：“如今鄭相爺身死，不知去年所說的商隊一事……”

　　陳誥道：“放心，那事情已經(jīng)定了，肥水不流外人田，這差事，可得交到你手上。”

　　蘇塵點頭道：“一個月后，差不多也可以出發(fā)了?！?p>　　陳誥卻道：“恐怕一個月……還出發(fā)不了。”

　　蘇塵心想，總不能去討伐陳三槍這種事，還得帶上我吧？我可不懂得什么兵法。

　　陳誥休息了一會兒，看看天色還早，就叫下人換了身衣服，穿得冠冕堂皇，準(zhǔn)備進(jìn)宮面生了。

　　“既然老陳要進(jìn)宮，我和蓮兒就不打擾了。”蘇塵說著，便要離開了。

　　沒想到陳誥擺擺手，把蘇塵攔了下來：“小蘇，來都來了，難道你不想進(jìn)皇宮看看？要知道尋常人，這輩子都沒機(jī)會往皇宮里走一趟。”

　　蘇塵心想，自己上輩子故宮可沒少溜達(dá)。不過轉(zhuǎn)念又想，畢竟那是上輩子，而且還是一座空有軀殼的皇城，正兒八經(jīng)的皇宮，自己還真沒見過。

　　“那……我陪你走一趟？”蘇塵問道。

　　陳誥哈哈大笑：“走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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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照規(guī)矩，皇城前面，總有一條極寬極長的天街。臨安的天街雖然看起來不是很雄偉，但看起來也有數(shù)十米寬。一路平坦而過，到得宮墻前，蘇塵和陳誥下了車來，徒步往宮中走去。

　　按照自古以來，皇城坐北朝南的傳統(tǒng)，臨安皇宮的正門本也是在南面的。但因為臨安皇宮乃是坐南朝北的，官員們住在城中，每日上朝都要到城外溜達(dá)一圈才能進(jìn)宮，于是后來被逼無奈，變通行事，將北門打開。這樣一來，南面的正門除了重大儀式，否則從不啟用，北面的后門卻成了每日必經(jīng)之門。

　　兩人進(jìn)了宮，沿著寬敞道路往前走，經(jīng)過太子?xùn)|宮，走過前殿，直往后面御書房而去。

　　此時已是下午，文宗皇帝早已下朝，正在御書房批閱奏折。陳誥和蘇塵在小太監(jiān)的帶領(lǐng)下，來到了御書房附近。

　　“這兒是待漏院，小蘇你在這里等等，可以四處看看，但不要亂闖。這位公公，幫本王照看一下朋友?！标愓a在外人面前，還是自稱本王的。

　　那小太監(jiān)瞄了蘇塵一眼，見蘇塵相貌堂堂，生得翩翩美少年，不禁心里胡思亂想了一下，嘴上倒是連連答應(yīng)。

　　陳誥點點頭，轉(zhuǎn)身便往御書房走去。

　　蘇塵站在原地，看看小太監(jiān)。

　　“這位大人，皇宮不能亂闖，還是在附近隨便看看吧？小的怕出了問題，擔(dān)待不起，畢竟這宮里，可是走錯一步就要掉腦袋的。”小太監(jiān)有些為難的說道。

　　蘇塵本還有心溜達(dá)一圈，沒想到小太監(jiān)會這么說。他想了想，總不能讓人家為難，便點頭答道：“那就去待漏院等等王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