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
再樂天的生命也會有悲傷的時候，大氣如羅琳的女人也會有扛不住的時候?！八易约簤蚵斆?，說是兩人今晚回附院，剛剛讓她們四個不用等自己和羅琳。”林安心看著滿臉通紅，眼角掛著淚珠睡得香甜的羅琳，暗暗慶幸自己的先見之明?！斑@個酒吧應該通宵吧，錢進好像說過這兒通宵。所幸酒保知道自己是錢進的妹妹，今天把他藏著的酒都喝光了，也不知道大哥知道了是個什么表情？”
林安心陷在卡座里，透過高腳杯中寶石紅色液體，羅琳顯得模糊而遙遠。第一次知道羅琳是一個有故事的女人。
“在我們縣里，嫁給死了老婆的男人就叫做填房?！绷_琳跟著林安心來到繁華里，找了個人少的角落坐下，說的第一句話自暴自棄得讓林安心心疼。
“別胡說，T城不是你的家鄉(xiāng)，不時興這種說法?！苯o羅琳斟了半杯葡萄酒，林安心吃著剛點的黑椒雞扒飯，阻止羅琳繼續(xù)自暴自棄。
“你聽了下面這話會瞧不起我的。”羅琳不知道從哪兒掏出一包煙，抽出一根，自己點上?！皠倓偟饶愕臅r候買的。不介意吧，我偶爾會抽煙，只是不當著你們的面。我大一的時候就認識那男人了，那時候他老婆得了乳腺癌，廣泛轉(zhuǎn)移，孩子沒人管，他在網(wǎng)上登了招聘啟事，最后選中了我?！?p> “錢祁陽的爸爸嗎？錢祁陽已經(jīng)上高中了吧，那他比你大不少呢?！绷职残暮鋈灰庾R到，為什么當初大姐會有錢祁陽家的鑰匙。那時候她總說：“錢祁陽沒了媽媽也怪可憐的，他爸爸工作忙拜托我?guī)兔φ疹欉@孩子。錢叔叔出差了，這兩天我就住在竹西佳處，不回來了?！眲傞_始寢室的三個女生不放心，曾經(jīng)輪流陪著羅琳去過幾次，后來看家里除了錢祁陽還有一個保姆才放心讓大姐一個人過去。
“嗯，你還記得錢祁陽的名字。這么多年，我大學生活之所以過得還不錯，和錢凱森的照顧不是沒有關(guān)系?！绷_琳停頓了一下，終于下定了決心?！昂髞礤X祁陽去讀國際學校了，我還會過去，過去陪他爸爸。錢凱森對我很好，也幫了我不少，可是我不甘心，這才和楊業(yè)談了場‘黃昏戀’。結(jié)果楊家爸媽看不上我。我這樣的女生，或許就適合和錢凱森這樣的人在一起，我的第一次是給了錢凱森的?？?，這樣的羅琳多陌生呀！”
“那大哥知道你和錢凱森的事情嗎？你喜歡錢凱森嗎？”林安心忘了吃飯，傻傻的問道。
“還算喜歡吧，maybe，誰知道呢。他說喜歡我，夠年輕，長得還行，學歷高，乖巧懂事，又不張揚。有錢的男人再找，不過看那么幾點：多數(shù)要年輕的，能有顏有才更好，最不濟也要有顏，帶出去才有面子。有感情最好，沒感情的對錢有感情也能將就，只要男人夠強大，那錢情總能維系。我和錢凱森算是有點了解，也對彼此有需求的那種。他需要我這個年輕的還算美麗的生命，證明他的能力。我需要他幫我找工作，再幫我家里一把。關(guān)鍵是他是真心實意愿意幫我，不求回報的那種。楊業(yè)只知道我前面談過一個男朋友，不知道是誰，更不知道我和別人上過床。”
羅琳有時候覺得自己很無恥，在錢凱森的床上，自己就像永不饜足的夏娃，扭動著年輕的身軀，讓那個中年男人癡迷、沉醉。那男人皮囊不錯，技術(shù)也好，讓自己無限快樂。在楊業(yè)面前，自己一直扮演著一朵白蓮花的角色，僅限唇齒相依，甚至沒有法式熱吻。楊業(yè)有時候動了情也會動手動腳，但羅琳一直提防著，害怕干柴烈火，一個不察，讓楊業(yè)發(fā)現(xiàn)自己是男女情事的熟練工，也早就突破了最后的底線。
楊業(yè)愛自己，但他更喜歡說：“我的琳兒就是個害羞的小東西，你就給了我吧，我會負責任的?！被蛟S男人都在乎那層膜吧，楊業(yè)的負責是建立在真心實意的愛的基礎上還是建立在那層膜的基礎上？
如果他知道了自己的前情會是什么光景？不敢想象。羅琳想著如果跟楊業(yè)回老家，成婚前怎么也得去做個修補手術(shù)。給楊業(yè)一個圓滿，也為了以后的日子能夠圓滿，現(xiàn)在看來都不需要了。
這是羅琳最大的秘密，一直沒有人知道，今天喝了點小酒，毫無保留的全部告訴了林安心，羅琳覺得自己不再那么憋得慌?？梢娒孛鼙仨毢煤檬刂?，有時候就是屁話，守得太嚴實，守著的人不僅僅辛苦，而且憋屈?，F(xiàn)在抱著破罐子破摔的心思，說了出來，整個人反而放松下來。
“我還是那句話，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過往，選擇怎樣的生活是自己的事情。找個鰥夫也沒什么大不了的，千萬不能只為錢，至少要有點共同語言。但你在最后一年，把楊業(yè)拉進了這趟渾水，你準備怎么收場？大哥真的蠻在乎你的，你要是真想好了，就早點和楊業(yè)攤牌?！?p> 林安心一直以為自己是個恩怨分明的人，但真的輪到身邊親近的人走了彎路，卻沒有勇氣一棍子打死，總是這樣那樣，為她找尋生活的根由，獲得自我原諒。本我對自己說羅琳這樣不應該。自我卻告訴自己：不是大姐不堅定，而是生活太艱難。
羅琳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什么叫在乎，他爸媽擠兌我的時候，楊業(yè)大氣也不敢吭一個，只知道背后哄著我說好話。或許是年輕，自己又沒有經(jīng)濟來源，底氣也不足。怕就怕他是那種媽寶男，以后掙了錢，成了家，還是脫不了父母的影子，只能跟著父母生活。我是家中的長女，說這話，絕對沒有不孝的意思，我也愿意孝敬公婆，但不愿意一輩子被人頂著面指手畫腳。你懂我的意思吧?！?p> 林安心明白這種感受，自家小姑姑過的就是這種生活。戀愛的時候不覺得，等到真正居家過日子，才知道小姑父是個扶不上墻的阿斗，事事聽從母親，雖然愛著小姑姑，絕對翻不出自己母親的手掌心。小姑姑心高氣傲，卻舍不下一對雙胞胎，著實不痛快。
多數(shù)男人戀愛的時候都是全能溫情王子，輪到真正走進生活，大多就幻滅成回家后不事生產(chǎn)的豬八戒，恨不得老婆是十項全能，把自己伺候得妥妥當當，還得是入得廚房、出得廳堂、伺候了公婆、管理好小孩的超級變形女金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