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此間。
“脫了?!?p> 白攸攸拿著托盤,轉(zhuǎn)過身,用自以為兇惡的表情看著宋丞。卻不知道她臉上的肉一用力就鼓在一塊兒,像個小包子。
宋丞掩嘴輕笑,自覺地撩開襯衣的下擺,露出那已經(jīng)繃線蹦的面目全非的傷口。傷口已經(jīng)有些許發(fā)炎了,紅腫不堪,隱隱有發(fā)膿的跡象。
“怎么會發(fā)炎發(fā)得這么厲害?我給你留的藥你沒喝嗎?”
她抬頭看著他,而宋丞想起那碗被他倒在花盆里的黑乎乎的中藥,有些心虛的不敢看白攸攸的眼神。
“喝,喝了?!?p> “真的?”
白攸攸狐疑的看了一眼桌上空掉的裝中藥的碗,又看看到處看的宋丞,倒也沒有朝他會把藥倒掉的方向想。
“哼,我給你帶了手機回來,你早點聯(lián)系家里人吧,早點去醫(yī)院好好治療檢查一下。”
“好,謝謝你?!?p> 手術(shù)剪落在托盤上發(fā)出哐當(dāng)?shù)穆曧?,白攸攸用鑷子夾著手術(shù)針線,小心翼翼的給宋丞縫合著。房間里一片寂靜,只有兩人的呼吸聲,和針線穿破皮肉的細微聲響。
白攸攸半蹲著給宋丞縫合傷口,過于專注做事讓她感受不到腿麻。她繞著縫合線打結(jié),然后在傷口表面再最后消毒一次。
“好啦!”
她拍拍手,然后猛地站起來,眼前忽然一片白茫茫,她一個不穩(wěn),朝后倒去。還好宋丞反應(yīng)快,抓著她手腕往自己方向拉去。
“哎,真的是老了,蹲一會兒這血就不通了…”
白攸攸被宋丞拉住,只能順手扶著他的肩頭站定,待到暈眩緩過來時,她忙拉過一旁的凳子坐下。宋丞看她面色蒼白,嘴唇更是沒有一點血色,擔(dān)憂的看著她,可又聽見她調(diào)侃自己,忍不住輕笑。
其實自從爺爺癱瘓后,她一個人回來照顧爺爺?shù)纳钇鹁樱N地打掃,還要打理這一大片農(nóng)田,的確把她身子消耗的得厲害。只是平日里太忙了,她顧不上自己。
“對了,你這衣服都臟了,正好我給你帶了些換洗的衣服?!?p> 白攸攸拿過那個布包,掏出里頭的衣服,抖開給宋丞比劃了幾下,長度剛剛好。
“這是我二叔年輕時候的,他人很高壯,這衣服肯定合適你?!?p> “謝謝你。”
宋丞接過那幾套衣服,對著白攸攸輕笑說道。
他轉(zhuǎn)身回房間換上了一件稍寬的白色對領(lǐng)苗衣。白攸攸收拾好東西,正在院子里拿菜葉子喂兔子,一抬頭便正好看見換好衣服的宋丞走出來。
“唉,還不錯??!”
她心中暗嘆,果然人好看穿什么都好看。記得二叔以前穿這件衣服她還覺得不好看,沒想到啊,是人的問題。
白攸攸想著,默默的給自己二叔道了個歉。
二叔,不怪侄女做比較啊,屬實反差太大。
“走吧,跟我過來熬藥喝,在我這里你得以工抵債!”
白攸攸休息一會兒便又有精神了,小手一揮支使宋丞去院子里干活。
院里有兩個土灶,專門用來熬中藥的。
平時山上打獵的村民受傷了都來她這里診治吃藥。來得多了,且都是一種傷,索性就干脆造了一個大灶,一次性給他們熬著藥,還省的用小灶麻煩。
宋丞自覺的走過去,抱起干柴開始填灶,而白攸攸昨夜便把他的藥材配好了,直接加進藥煲里,加水便可以點火了。白攸攸還另外裝了一個藥煲放在灶上熬。
“干參花,白術(shù)…”
宋丞見白攸攸又在配藥,有些好奇的探頭過去看。之見白攸攸把一些藥材放進研磨缽里開始研碎,然后又把那些干粉加上一些黑色的漿水混合之后裝在一個透明的玻璃瓶里。
“這是什么?”
“這是刀傷藥,上山打獵的人經(jīng)常被自己誤傷,基本都來我這里治病。我先配好藥,省得到時候做的慢?!?p> 最近又恰好農(nóng)閑,山下的第一季的稻子都收得差不多了,所以上山打獵的人也多了起來。
“宋丞,你幫我去房間里的藥柜子里找七葉花,我寫有名字在柜子上?!?p> “好。”
宋丞拍拍手上的碎渣,轉(zhuǎn)身進了房間。宋丞才走,院子里便來人了。
“攸攸啊!在弄藥?”
一聲粗獷的聲音從大門處傳來,那是住在山下,南邊兒河岸上的楊大叔。
楊大叔約摸五十歲,和白攸攸爸爸是好友,也是看著白攸攸長大的。
楊大叔雖然年紀(jì)大,可是身體壯實得很,平日里也時常幫白攸攸抓掉野味打打牙祭。
“楊叔,什么風(fēng)把你吹來啦?”
“咳,別取笑叔了,我今天真是倒了血霉,你看我這腿?!?p> 白攸攸朝他腿看去,只見那小腿上,腫黑得不行,在最腫脹的位置,清晰可見一個小小的咬口。
“火蟻?”
“可不是,最近換季了,山里的蟻蟲都出來了,我就偷懶沒穿水鞋,就把我咬成這樣了?!?p> 楊大叔撓撓腦袋,腿上傳來的腫疼讓他時不時呲起牙花。
“叔你先坐,我給你配個藥?!?p> 白攸攸平時很少見火蟻咬人的傷,所以這種藥沒有存,現(xiàn)做的話也需要時間。
她扶著楊大叔坐下,自己轉(zhuǎn)身就去藥架上撿藥。
沒想到,才剛把楊大叔送走,便來了一個讓白攸攸煩心的人。
“喂,白攸攸。”
一聲尖利的女聲,讓白攸攸覺得后背一涼。
她扭頭看去,竟然是寨里林婆婆的孫女楊琳。
“你來干嘛?”
白攸攸一見來人,立馬翻了個白眼,轉(zhuǎn)頭不看她。
楊琳從小到大就和白攸攸不對付,小時候楊琳還帶著寨里的孩子嘲笑她是個沒父母的野孩子。
所以白攸攸一直都對楊琳沒好氣。
但是楊琳的奶奶,也就是林婆婆對白攸攸很好,還在爺爺出事的時候幫過他們家,所以白攸攸是免費給林婆婆治病。
“喲,脾氣還是這么大。臭臉給誰看???要不是我奶奶腳疼來不了拿藥,我才不來呢?!?p> 楊琳抱著胳膊在白攸攸院子里四處張望,她看罷后嗤笑一聲。
“我說白攸攸啊,你都25了,還在這院子里陪你爺爺???再這么下去,怕是老在這里,嫁不出去了?!?p> 白攸攸自動隔絕楊琳說的話,自顧自的撿著藥,她麻利的用報紙包好藥材,用草繩捆好丟給楊琳。
“回去陪你那個村長兒子的老公吧,別在我這里嘰嘰喳喳的?!?p> 說來也好笑,楊琳的老公是這個寨子的村長的兒子。
而這村長是外派來的之前縣里的鄉(xiāng)村老師,人挺好的,積蓄在這個偏遠山村里還是很可觀的,也算是個小地主。
可惜了,兒子天生有些低智,打娘胎出來就只有十歲孩子的心智。
楊琳從鎮(zhèn)上工廠打工回來,便跟村長兒子混到了一起,沒幾個月肚子就大了,然后奉子成婚。
別人白攸攸說不準(zhǔn),但是楊琳這種好吃懶做的人,無非是看上了村長家那點積蓄。
不過白攸攸也懶得理,只要她不來煩她,管她怎么樣呢。
“哼。二十好幾了的老女人,有資格說么?就你這樣,上趕著送給男人都不要?!?p> “你……”
白攸攸罵人的話剛準(zhǔn)備脫口而出,卻被捧著藥筐從房間里走出來的宋丞喊住了。
“攸攸,找到藥了?!?p> 宋丞長腿一邁出門檻,白攸攸就聽見了楊琳的抽氣驚嘆聲。
“白攸攸,這是你哪個遠房親戚???”
楊琳看著宋丞的眼神,讓白攸攸想到了某種看見了肉骨頭就走不動路的動物。
白攸攸覺得自己額間狂汗直流。
那楊琳一看見宋丞,那眼神就放不下來了,她媚笑著貼到宋丞旁邊,繞著圈打量他,用眼神對宋丞上下其手。
“呀,多少歲了,結(jié)婚了么?”
白攸攸屬實看不下去了,走過去擋在宋丞前面。
“他是……”
她本想直說宋丞的來歷,可是宋丞卻看了她一眼,然后走過來直接一把摟住她的腰,說道。
“攸攸姐姐,你不打算告訴他們,我是你的誰么?”
宋丞一副他苦戀白攸攸多年而苦求身份的情深模樣。
白攸攸和宋丞四目相對,她眼里的震驚和宋丞眼中的狡黠笑意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哈哈,哈哈,哈哈,白攸攸心里亂七八糟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呵呵,姐姐我這不是,低調(diào)嘛……乖啊?!?p> 白攸攸假笑著接下他的戲,覺得宋丞摟著她的手燙得很。
而楊琳看著宋丞如此親昵的摟著白攸攸,關(guān)系一看便知,她臉色直接綠得發(fā)黑。
楊琳怎么可能想得到白攸攸居然找得到這么好看的小白臉。
畢竟白攸攸自從白爺爺癱瘓后,連寨子都沒出去過。
“哼!”
她嫌惡的看著白攸攸,氣哼一聲,抱著藥轉(zhuǎn)頭就跑出院子。
看著楊琳消失在山路上的身影,白攸攸知道徹底完球了。
被劉婆婆知道她家里有個男人,頂多是山下一圈住的人知道。
而被楊琳知道了,整個寨子,隔壁寨子,都要知道她白攸攸有一個又高又帥的小白臉男朋友了。
完球,爽一時,麻煩一世啊。
她微笑著扒開宋丞的手,宋丞的手其實只是虛扣在她腰間,輕輕一扒便下去了。
“沒想到,你的戲這么足啊,宋丞弟弟?!?p> 宋丞看著白攸攸佯裝生氣的模樣,輕輕一笑。
“我不這么說,你就打算讓她一直這么嘲諷你么?”
“怎么會,我的嘴也不是蓋的好么!”
一旁的藥爐適時的咕嘟嘟的響起來,宋丞指著沸騰浮起的藥蓋說道。
“你的藥?!?p> “哎呀?。。∫绯鰜砹耍。 ?p> 白攸攸手忙腳亂的拿布去把藥煲端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