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帝三十二年秋,蒼衍國和譚秋國在白水城開戰(zhàn)。
戰(zhàn)火肆蔓,雙方守軍拼死血戰(zhàn),但譚秋國北接蠻夷,為抵擋蠻族,故譚秋國的士兵多驍勇善戰(zhàn),騎射了得。
而蒼衍國與譚秋國接壤的卻是南方,那地方氣候宜人,多養(yǎng)俊子嬌美,最強壯的大概也就是那田里的農(nóng)夫。
是以雙方一開戰(zhàn),蒼衍國就節(jié)節(jié)敗退,失了白水鎮(zhèn),退守白水城。
消息一傳回京城,就引起嘩然。
蒼衍國在蒼冥大陸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大國,數(shù)百年間,與蒼衍國開戰(zhàn)的無一不是落得國破滅族的下場。
幾年前,譚秋國還前來奉貢稱臣,如今卻是把蒼衍國士兵逼進城中,怎能不引得朝堂上下震驚?
這些暫且不提,且說說京中諸人正討論的白水城的城外一角,正上演著這么一出。
“王……王麻子,一……一定要動手嗎?”
“陳葛,你忘了白水城里你那媳婦啦??靹邮帧?p> “我……我下不了手,你,你來吧”
“一個死人,怕個啥,你個孬種,我來就我來?!?p> 高瘦的男子卷起袖管,大步向破廟角落里的女尸走去。
“別……別去”旁邊的矮胖子急忙揪住他的袖子。
“放手……”高瘦男叱道。
“別去了,我們快走吧。再不走,譚兵該來了”胖子顫著音哀道。好不容易從村里逃出來的他,真是怕極了,而且城里的小萱還等著他,他不想死在這兒。
高瘦男一把推開他,自己大步來到女尸身邊。
近看,這女尸真是好看,比他們村里的杏花還好看,只是臉上粘黏著血跡,身上穿著的青色衣裙也破爛不堪,沾染著大片大片的血跡。
可是,高瘦男越看越欣喜,這青色衣裙雖然破爛,可是它的質(zhì)地極好,這種料子,他只見過城主女兒穿過。
發(fā)財了!
他激動的抖著手伸向女尸,就在此時,一聲巨吼:“師父——”
凄慘悲鳴聲瞬間響徹在這簡陋的破廟中,他一抬眼,對上一雙冷血狠厲的眼睛。
“啊——”他嚇的蹲坐在地上,胸口大幅度起伏著。
白千久前一刻的記憶還停留在頑山之巔的那場血戰(zhàn),紅透了的九層玉階,殺不完的黑衣人,以及最后師父那滿含期望的眼神。
后一刻就對上一張極丑的人臉。
一時沒有反應(yīng)過來的白千久呆愣一會兒,才回過神。
本來生活平靜的頑山,突然闖來一群黑衣人,她與師兄弟們拼死反抗,最后她與師父逃入巫祠,是師父動用了禁陣,把她送來了這里。
禁陣是白巫族首任族長布下,為的是以防白巫族受劫,來保存實力??墒侨缃駞s只有她一人逃出來了。
她合了合眸,兩行清淚瞬間滑落,也把徹骨的悲痛暫時壓進心底。
此仇不報,她勢不為人。那一百三十七條人命,她必會讓兇手血債血償。
她坐起身冷芒掃了一眼周圍,便已看清這里應(yīng)是個破廟,供奉的應(yīng)是長白道人,這供奉的倒也不常見,雖說頑山之巔的后山就有一個長白道人。
她又把目光冷冷的轉(zhuǎn)移到這室內(nèi)除她外活著的另外兩只。
高瘦子早就在她發(fā)愣時,就連滾帶爬的跑到了腿軟打顫矮胖子身邊。
“她是……人吧?”高個子悄悄睜開眼低聲道。
“是……應(yīng)該是吧,看,她看過來了”矮胖子顫巍巍的一抖。
那目光似淬了冰刃,讓人不寒而栗。
看他們裝扮,皆是短衫長褲,像是田里幫傭之人,兩人瑟瑟發(fā)抖,似是極為害怕。
白千久從地上爬了起來,拍了拍衣上沾染的泥土,破爛的衣裳讓她拍的啪啪做響。
看到一旁那兩個瑟縮的人,她轉(zhuǎn)了轉(zhuǎn)眸子,用手揉了揉臉,見那二人看過來,她還露出了她自以為溫柔無比的笑容。
實則看到她剛才那副殺氣沖天,整個人似是一把利刃的兩人,瞬間覺得她更可怕。
厲害的鬼可怕,會變臉的鬼更可怕。
再說,她的臉上粘著血痕,剛醒來時身上的戾氣壓都壓不住,怎么看都不像一個好人。
二人見她走過來,瞬間抱著頭蹲在了地上。
“不關(guān)我們的事,我們什么都不知道……”
白千久柔聲道“兩位大哥先起來再說話?!?p> “不敢……不……”
二人縮的更厲害了,恨不得把自己變小,變沒了。
見此,白千久撇了撇嘴,惡狠狠地說“起來”
二人嚯地一下站了起來。
“……”
原來是吃硬不吃軟啊!
“來說說,我醒來之前,你們是要做什么?”
白千久繞著二人轉(zhuǎn)了一圈說道,最后盯著高瘦子說道,她可沒忘記,醒來時看到的就是這張臉。
“就那個……那個”旁邊的矮胖子眼神亂飛,嘴里小聲嘟囔。
“那個……是哪個?”白千久挑挑眉懶懶道。
“就是,我們看你穿的不錯……所以,想看看……”
“看看?”
迫得白千久似笑非笑的威壓,高個子閉上眼,心一橫說道:“看看你身上有沒有銀子?!?p> “哦?”白千久淺笑著,拉長了聲調(diào)說話,愣是把兩人嚇的額上浸出了冷汗,踏地的腿也不停地抖啊抖。
良久,白千久看他們也被嚇唬的差不多了,才問道“這是哪里?”
“白水鎮(zhèn)外的長白廟里”矮胖子脫口而出。
白千久在心里估計這里到頑山有多遠,隔了兩座城,三座山,倒是挺遠的。
過分安靜的周圍倏而讓她心生警覺。
雖說這里是鎮(zhèn)子外圍,可也不會一個過路人都沒有吧。
高個子看她瞇起了眼睛,不禁又一抖,真該聽旁邊這慫包的話,不然怎會碰到這煞星女魔頭。
“來,說說,你們這是要去哪兒,這里怎么沒人?”白千久勾著唇問道。
“都跑了?!卑肿佑值吐曕洁臁?p> “快說,不然……”白千久握了握拳威脅道。
雖說這拳很小,衣袖滑下露出的白皙手腕也夠細,可無奈她剛醒來那煞氣纏身的模樣太深入人心了。
兩人還是不敢不說實話。
“譚軍來襲,入侵白水鎮(zhèn),鎮(zhèn)里的人都逃了,我們本想回去取些東西,路過廟門,看到你躺在里面……”高個子話還沒說完,白千久就已經(jīng)知道了。
不就是想要趁她昏迷不醒,摸了她的銀子,好運點,還會有些金子,畢竟她身上穿的這件衣裙也不差,也不像個沒銀子的。
他們還真猜錯了,她身上還真沒銀子,頑山上又不用買東西,要銀子何用?
“我們……我們……”兩人的眼睛頻頻的看向廟門。
“最后一個問題,回答完,就讓你們走?!?p> “問吧,問吧”兩人急切的說。
廢話,能不急嗎?再不快點趕不上逃亡的隊伍了,還怎么躲進白水城呢?
“兩軍為何開戰(zhàn)的?”
“這個,我知道,”矮胖子舉手搶話說“聽說是一個醉漢過了境,殺了一個譚軍士兵。譚軍為報仇,夜襲了白水鎮(zhèn),我們……我們可以走了嗎”
說完話,他小心翼翼的指了指廟門。
“去吧”
兩人頓時連滾帶爬的跑了出去。
想犯境還不不找個好點的理由。呵?醉漢?殺人?
白千久嘲諷的笑了笑,抬腿出了廟,隨意撿了一條路走去,赫然與剛才奔出廟門的那兩人方向相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