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防盜門里,依然沒有任何回應。
文自強又把眼睛貼上了貓眼,努力地朝里面看去。
這種老式的貓眼,按理說是能看見一部分屋里的情況,踩點的時候他看過好幾次。
……
還是看不到,文自強掏出了自己的鑰匙,打開了鑰匙圈上掛著的小折疊刀,試圖把貓眼撬開。
因為老式貓眼安裝方式的問題,本來就是防君子不防小人——沒幾下就被文自強撬開了一邊。
不過,老房子陳年堆積的灰塵卡住了貓眼的邊緣,文自強往外拔了兩下,松動了但是拔不出來,便順著撬開的半邊縫隙朝里面看去。
客廳里沒開燈也看不見人,窗子那邊挺亮……
“??!”
眼睛上傳來的一陣尖銳的疼痛讓文自強條件反射地從門邊跳開,右手里還沒有松開的小刀被他下意識的縮手動作攥住了,刀尖扎進了掌心里。
咝——
文自強甩開小刀用手捂住了眼睛!
錢麗麗這賤人竟然拿東西扎他!
不識抬舉!給我等著!
他在心里暗暗立誓,這事兒沒完!
……
“這下是真走了吧?”
過了許久,趙真從被撬壞了的貓眼縫隙里向外看去。
外面靜悄悄的。
“剛才聽見他在外面叫的,不知道是不是撬東西的時候把自己給割了?!?p> 趙真踢了踢文自強剛才掉在地上的小刀和鑰匙。
錢麗麗推開了樓梯口電箱里的電閘,又走回客廳門口按下了開關,燈光瞬間亮了起來。
今天是走了,但是……
她看著那把小刀上沾著的一點血,心頭的憂慮更甚。
雖然是他自作自受,可是幾乎是一定會算在自己頭上的。
“咪嗚……”樓梯口傳來一聲細小的貓叫,錢麗麗下意識抬頭去看。
一只黃白色的胖貓,身后還有兩只綠瑩瑩的大眼睛——原來是只純黑的貓。
“貓咪?你們到這里干什么呀?”
雖然剛經(jīng)過一番驚嚇,但胖橘可愛的樣子還是立刻就吸引了兩個女孩子。
趙真蹲下來招手讓兩只貓過去。
胖橘頓了一頓,把頭頂放在趙真手里蹭了蹭。
大黑不聲不響地跟在后面,似乎也是想來撒嬌,卻在半途身形一轉,撲向了門邊角落里掉落的一片不起眼的樹葉。
“麗麗你看,這么肥的貓還玩樹葉子呢!”趙真一邊擼著胖橘,一邊示意錢麗麗去看大黑。
大黑把樹葉叼在嘴里,喉嚨里發(fā)出低沉的嗚嗚聲。
胖橘停下了扭動,抬起頭來看著大黑,后者抬起前爪在它頭上輕輕拍了一下,隨即輕快地扭身消失在了樓道里。
黑哥這是?
不過,胖橘向來不習慣自己思考,既然黑哥現(xiàn)在叫自己走,那一定有黑哥的道理。
錢麗麗看著那只剛才還在趙真手底下呼嚕呼嚕的黃貓,刺溜一下跟著黑貓跑了。
就像它倆剛才從樓道里出現(xiàn)一樣突然。
“我們把貓眼修一下吧……”錢麗麗說。
……
“你這眼睛沒什么問題?!币归g的外科急診室里,穿白大褂的禿頂醫(yī)生把手電筒一關,開始在病例上寫字。
“沒有外傷啊,可能是用眼過度?!贬t(yī)生轉過頭來又看了一眼文自強:“年輕人,少玩點手機游戲?!?p> “可……”現(xiàn)在還是很疼,像有一根針扎在眼睛里一樣。
自己那個情況,當然不能跟醫(yī)生實話實說,可那時候明明感覺到有什么東西刺到眼睛里了。
怎么可能沒有外傷?
文自強不由得再次向醫(yī)生表達了自己的疑問。
“我感覺那根插進去的針什么的,還在我眼睛里呢!”
這次醫(yī)生倒是慎重了起來。
他把整個身子都轉了過來,嚴肅地盯著文自強看了片刻,又重新拿出手電筒,往他眼睛里照了照。
確認沒有任何外傷和尖銳物體殘留,這眼睛除了因為應激流淚而產生的一些紅血絲之外,沒有任何紅腫的異常。
這樣的話,病人還說能感覺到一根針在眼睛里,看來不是物理性的疼痛。
“這樣吧,醫(yī)院急診沒有精神科,明天早上七點半你到門診大廳掛一個精神科的號……”
“你TM什么意思?!”文自強從待診的凳子上嚯得一聲站了起來。
“小伙子,不要諱疾忌醫(yī)嘛,有病要及時就診,出現(xiàn)幻覺并不代表就得了精神病,退一萬步說,真得了精神病也是可以治好的嘛!”
“我這里沒辦法給你確診,你只能白天去眼科和精神科看一下,排除一下是心因性疼痛?!?p> 真可憐,工作壓力太大了吧,幻覺這么嚴重的。
文自強感覺受到了莫大的侮辱,前不久一次錢麗麗趕他走的時候罵到的“你有病??!”似乎又在他耳邊響起來了。
“啪”文自強把醫(yī)生遞給他的病例重重拍在桌子上:“你丫——”
醫(yī)生把身子往后仰了一些,慢慢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文自強這才發(fā)現(xiàn)這位坐著看起來貌不驚人的禿頭大叔站起來比自己高一個頭。
醫(yī)院急診室里暖氣開的很足,醫(yī)生有意無意地把白大褂的袖子往上理了理。
文自強撿起了剛才被自己摔在桌子上的病歷,恨恨地撂下一句:“給我等著!”便頭也不回地出了診室門。
醫(yī)生搖搖頭坐了下來,繼續(xù)喊號。
“讀書是為了心平氣和地和SB說話,健身是為了讓SB心平氣和地聽你說話”——這話還真是說對了。
作為常年在急診室值夜班的醫(yī)生,不醫(yī)武雙修哪行?!
……
“黑哥,你捉這個葉子干什么?”
一黑一黃兩只貓已經(jīng)游蕩到張越所在的康美園小區(qū),離它們日常覓食的田園小區(qū)還有一墻之隔,黑貓在這里停下了腳步。
它放下了嘴里的樹葉,隨即用一只胖胖的貓爪牢牢按住。
“抓住你了!”黑貓喵道:“說吧,你是誰,來干什么的?!”
一陣風吹了過來,樹葉的邊緣抖了兩下,沒發(fā)出任何聲音。
“不說話就撕了你哦!”黑貓用另一只爪子威脅性地拍了拍葉子。
……
又過了很久,葉子沉默的仿佛一片普通落葉。
要不是黑貓親眼看見它從防盜門上哧溜了下來,還真要被它騙過去呢!
胖橘用爪子撓了撓地,有些猶豫地開口喵道:“可是黑哥,它沒有嘴唉,怎么說話呢?”
?。???
真是靈魂拷問!
“那我們去道士家門口守著看看吧!”黑貓又叼起了樹葉。
事到如今黑貓已經(jīng)完全忘了自己一開始提醒胖橘不要惹事的話了——這倒不是因為它改變了主意。
實在是天性決定了行為,貓本來就對這種會動的小東西欲罷不能,何況這玩意兒看起來又神神秘秘的。
傳說中貓有九條命,可為什么還是會被好奇害死?
當然是因為貓但凡碰到一些古怪反常的事,就根本無法控制自己不去探究。
即使變成了貓妖,天性中這種對詭異事件的好奇,依舊不會因為知道了這世界的危險而減退半分。
反正那個胖道士一點都不危險——胖橘扭著屁股跟在大黑的身后邊走邊想——還喂過我東西吃呢!
兩只貓窩在楊輕家上一層樓梯轉彎地方的雜物堆里,四只貓眼正對著楊輕家門口,楊輕一下夜班回家,它倆就能看見。
然后……
意料之中的,兩只貓頭靠著頭,香甜一覺睡到了第二天中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