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雅克,你說那群賤民憑什么和我們平起平坐!”
這兩人剛端起酒杯,就因為疼痛放下了手。
奧朗也嘆了口氣。
“比昂的能力還是不錯的,這一點要承認(rèn),可他終究是平民,貴賤有別,他即便有能力,也不該坐到那個位子,那不是他能坐的位置。”
“我們可是貴族,平民和豬狗有什么區(qū)別?他們只不過是我們養(yǎng)著的家畜,我們給了他們生活,他們就應(yīng)該感恩戴德!”
“本來那群平民,是不敢走到我們面前的,都是那個小婊子出現(xiàn)之后,干涉這個,干涉那個,她真的該死!”
“改善民生?讓平民吃飽飯?哈哈哈——她以為自己自己是七神?還是以為自己是圣人?就算是神,也不能改變我們貴族有的權(quán)利?!?p> 這兩人,他們態(tài)度上明顯有巨大的差別,雅克更加仇恨平民的越權(quán),而阿蘭則更仇恨塞莉帶來的變革。
奧朗連連點頭,表示理解。
“你們兩說的都對,所以我們才會團(tuán)結(jié)在凱文家手下,要是這個時候,貴族們都不團(tuán)結(jié)一致,那就真的給那群家畜翻身了?!?p> 聽到這話的兩人,總算露出了笑容。
他們艱難的端起酒杯。
“我們貴族,決不能讓那群該死的平民騎上來!”
雅克的話說到一半,本想聽阿蘭的附和,可他聽見的,卻是杯子落地的聲音。
轉(zhuǎn)過頭,阿蘭掐著自己的脖子,臉色漲紅。
也在此時,雅克的喉嚨中傳來的劇痛。
兩人抬起頭,看到的是奧朗冷漠的視線。
“...”
想要掙扎,卻沒有辦法說出一句話。
血從喉嚨中涌出,劇烈的疼痛開始蔓延。
“可憐的人啊?!?p> 這是他們兩人聽到的,最后一句話。
奧朗長嘆了一口,把藏在袖口的白色粉末,全部倒在了地上。
——
“團(tuán)結(jié)在莫奈手下?凱文家是靠山?你們終究,只是被飼養(yǎng)著的家畜而已。”
——
帳篷被拉開了,走進(jìn)來的人看著倒地的兩具尸體,沒有任何的表情的跨了過去。
靠近之后,用極小的聲音,對著奧朗耳語。
“奧朗隊長,已經(jīng)處理完了。一切都按計劃行事中?!?p> “那就好,你去通知賽齊,今晚動手。”
“明白?!?p> 一進(jìn)一出,不過兩分鐘。
奧朗看著地上的尸體,將自己的酒杯滿上。
——
反正營地沒有出現(xiàn)塞莉想要看到的一幕,這一點是確定的,不過塞莉依舊很開心,也不知道她是喝醉了還是真的開心,反正她圍著篝火,一杯又一杯的喝著昂貴的紅酒。
現(xiàn)在的她,靠著庫洛維,一手端著酒杯,一手指著提恩。
“提恩,你也喝啊,這酒我一共就帶了七瓶,都是我老爹舍不得喝好酒啊?!?p> “是是是。”
“你該不會沒喝過吧?”
提恩搖了搖頭,他搖晃著杯子里面的紅色液體。
“喝過,喝過不少,這個是葡萄酒...教會祭祀時候,會把葡萄酒倒進(jìn)器具,然后說這是圣血,然后讓大家分著喝來著。”
“這是什么意思?”
“儀式吧,他們的認(rèn)知里,飲下圣血,能讓自己的信仰更純正來著?!?p> “明明大家都知道這是葡萄酒?”
“我也不太明白這么做的目的,但他們一直這么做,半年一次,一次一整杯?!?p> “你感覺怎么樣?喜歡?還是不喜歡?”
“不知道,但不討厭,這也算是我們修道院的特權(quán)了,平民根本沒機會喝到葡萄酒?!?p> “放心,早晚有一天能喝上的,時代在變化,人都是往前走的?!?p> 塞莉說完后,拿著酒瓶,給提恩灌滿了一大杯。
提恩并不想喝這酒,他不喜歡這味道,可塞莉盯著,他也只能喝了一小口。
也在此同時,營地內(nèi)出現(xiàn)了嘈雜的聲音。
幾乎是一瞬間,塞莉從盯著提恩,轉(zhuǎn)向了盯著營地。
“這酒都要喝完,這群人才開始動,噗——這群人的動作,是不是也太慢了?!?p> 提恩是非常感謝營地的騷亂,不用喝了,但這么滿滿一杯,怎么處理?
正在提恩考慮怎么處理時,德維爾偷偷靠過來,主動指了指篝火,明白了德維爾意思的提恩,一整杯酒就這么倒在了篝火上。
德維爾和庫洛維是都看見了,但兩人都移開了目光。
現(xiàn)在的提恩,慢慢的放下了杯子。
最前面的塞莉顯然對提恩沒有了興趣,現(xiàn)在的她是左搖右晃的唱起了歌。
“公主在對面站定,奧德修斯不禁思忖,
是抱住美麗的姑娘,以雙膝的名義請求,
還是遠(yuǎn)遠(yuǎn)地這樣站定,用溫和的語言,
真切地懇告,請求指點城市贈衣穿。
他心中思慮,覺得這樣做更為合適:
遠(yuǎn)遠(yuǎn)站住,用溫和的語言真切懇求,
不要魯莽去抱膝,令少女心中生嗔怨。”
奧德賽,這個歌劇可不是一般的出名,提恩都聽過的歌劇,應(yīng)該可以說是整個西菲尼傳播的都非常廣了,但與眼前的場景和奧德賽有什么關(guān)系?
大概只是塞莉喝的半醉,隨口唱的吧。
就在提恩這么想著的時候,塞莉轉(zhuǎn)向了提恩。
“你肯定你在想我為什么會唱這個,我只是感到可惜,奧德賽和奧朗,太像了,你知道嗎——奧朗他并不是貴族出身,奧朗·弗朗索?他沒有姓氏,他只不過是個冒充的貴族。”
“冒充的?怎么可能?”
別說提恩不信,就是德維爾和庫洛維,兩人也發(fā)出了懷疑的聲音。
塞莉見到后,連說了好幾個不字,她不端的搖著自己的酒杯。
“不知道從哪里來的流浪者,因為一碗粥,一口水的恩情,殺了實施暴行的貴族,隨后他帶領(lǐng)村子的人,潛入了貴族的府邸,取而代之。”
喧鬧的聲音越來越大,可塞莉已經(jīng)失去了觀賞的耐心。
她張開手,搖搖晃晃的,繼續(xù)和眾人說起了奧朗。
“他做的很不錯,他改變了混沌,建立了秩序,最后所有不安定因素全部都消失了,黑暗褪去,光明顯現(xiàn),可這份光明的代價太大了,他回過頭,卻發(fā)現(xiàn)自己所有朋友、親人都死了?!?p> “...”
“他擁有了大量的財產(chǎn),地位和貴族的身份也被我們承認(rèn)了,正常都應(yīng)該滿足了,都應(yīng)該開開心心的過一輩子,可惜啊,他終究只是一個流浪的人,他忍受不了所謂的貴族生活,最后向我們自首了,擁有一切的他,舍棄了一切。”
“真是個奇怪的人。”
“他是被上天眷顧的人,我都嫉妒他那份才能,你絕對沒有辦法想象,他是靠一群只有農(nóng)具的農(nóng)民打贏貴族軍隊,說實話,我做不到,我也絕對不可能選擇帶著幾百個農(nóng)民和貴族幾千人的軍隊抗衡?!?p> “...”
“不光謀略,他不認(rèn)識字,卻能夠頒布幾十條變革的政令,他連根拔起了領(lǐng)地內(nèi)所有不應(yīng)該存在的黑色產(chǎn)業(yè),清除了所有反對他的貴族,也是這些政策,讓他的整個領(lǐng)地?zé)òl(fā)了生機,這一點,我也做不到。”
奧朗這個人,提恩從沒有聽說過,不過能被塞莉稱贊到這個地步,這位奧朗隊長,絕非等閑之輩。
可擁有這么強能力的人,竟然選擇做一個二十多人小隊的隊長?
不謀財,不謀利?就是圣人也做不到啊。
“你說奧朗到底是為了什么?”
“我也不知道,除了他自己之外,誰都不知道,好了,不要想了,演出到高潮了!”
塞莉甩出了手中的杯子,紅色的圣血,灑滿了她前方的青草地。
日月輪換,這是神也無法改變的自然規(guī)律。
可燃起的火焰,讓營地如白天一般明亮。
營地供人觀賞的時間并不多,那地方?jīng)]有多少可以燒的——燒起來后,不到五分鐘火就熄滅了,嘈雜的聲音,也在熄滅得到一瞬間停止了。
塞莉的視線依舊在已經(jīng)變成廢墟的營地上,慢慢的,她閉上了眼睛。
她背后的篝火,無法照亮她身前的路。
“大小姐,情況是不是有點不對?”
最先發(fā)聲的是德維爾,現(xiàn)在營地?zé)炅?,人卻一個都見不到,與其說詭異,不如說之前發(fā)生的一切都是在演。
那么戲演完了,演員要做的事情,很明顯。
塞莉卻沒有絲毫要回避的意思。
一陣風(fēng)吹來,暗黃的火焰就像是與黑暗在進(jìn)行搏斗,黑暗與光亮的閃爍,塞莉冷靜的看著視線中不斷出現(xiàn)的兵士。
德維爾和提恩想要拔劍,卻被塞莉制止了。
“奧朗,你應(yīng)該知道這么做沒有意義,現(xiàn)狀已經(jīng)改變了,人永遠(yuǎn)不會走回頭路?!?p> “不——人會走的,只要他們能回頭的話。”
奧朗從黑暗中展露了自己的身形。
與昨晚不同,此時的他,并沒有跪著。
“塞莉大小姐,你和我很像,我們都認(rèn)為自己能夠改變現(xiàn)狀,可這是錯的,我們什么都改變不了,不——除了我之外,什么都沒有改變?!?p> “你想說你殺死了壓榨你們的貴族后,自己變成了新的壓榨者嗎?哈哈哈——”
“我和你一樣,我讓平民來管理,讓他們決定,可到最后什么都改變,他們和過去那些貴族一樣,穿起了豪華的衣服,帶著昂貴的手飾,壓榨著所有可以壓榨的人,我經(jīng)歷過這一切,所以我想告訴你,你做錯了,你到最后,什么都沒有辦法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