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不斷被撒下來的鮮花,提恩并不感覺有多美好,畢竟在他眼里,就是一群少女捧著花籃,一路走一路撒,撒了幾百米,引出一輛馬車,然后在一群人的歡送聲中,馬車淡出眾人的視野。
這一路前前后后加起來也不過三十分鐘,眾人一邊喝著酒,吃著肉,觀賞著馬車的離開,作為歡送會來說,這氣氛多多少少有點奇妙吧。
相比之前觀賞侏儒表演要安靜不少,但怎么說呢,這安靜之下的氣氛,眾人之間的關(guān)系,可不是一般的奇怪,各個區(qū)域都有抱團的人,各個團體之間的視線,可絕對說不上友善。
“德維爾,我們來這里,應(yīng)該是公爵大人要見我吧?”
提恩可不是亂說的,他明白自己的身份,本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在此地,但有人想見他,所以他才能來。
至于這個人,恐怕也只有諾曼公爵了。
德維爾的點頭也應(yīng)證了提恩的想法,而此時前方的諾曼公爵對著周圍人說了幾句后,就起身離開了。
此時的德維爾后退了幾步,提恩也跟著她離開了人群。
——
后廳。
諾曼公爵找提恩也并不是為了其他的事情,大概也就是把昨天的話重復了下,再一次強調(diào)了提恩能得到的報酬,以及他的作用。
要說有什么不同,大概就是諾曼公爵專門給他準備了一份臨行贈禮。
“這是一百枚金龍幣,這是我專門讓人打造的隱藏項鏈,還有這些是可以替換的防具以及一些需要的東西,還有馬匹我也讓人準備好了,絕對都是上好的馬。”
亂七八糟的東西很多,主要的贈禮是一百枚金龍幣以及這個隱藏項鏈,這一百枚金龍幣,怎么說呢,一個貴族的騎士,一年的收入也就一枚,這一百枚已經(jīng)不是小數(shù)目了。
至于這個隱藏項鏈,按照諾曼公爵的說法是可以隱藏自己的星羅不被檢測出來的東西,大概是諾曼公爵為了不讓外界知道皇帝星羅的事情吧?
雖說被交代不要讓任何人知道這項鏈是比較奇怪的事情,但考慮星羅以及這項鏈的價值,也是可以理解的。
“我的女兒——塞莉她就交給你了,一切都指望你們了?!?p> 諾曼公爵握著提恩的手,久久不愿松開,這提恩能夠理解,要親手送自己剛滿十六歲的女兒離開,這對身為人父的諾曼公爵來說,這無疑是件非常殘忍的事情。
“公爵大人,我一定拼盡全力保護大小姐。”
聽到提恩的承諾,諾曼公爵這才慢慢的松開了手。
這位公爵,真的是愛護女兒到了一種境界,方才他在宴會上可以說是受了不小的嘲弄,可完全沒有生氣,現(xiàn)在的他,只是一個可憐的父親而已。
——
離開公爵府的提恩,這才意識到,剛才公爵所說的是你們,看著一邊,同樣騎著馬的德維爾,看來這同行人,也包括的她啊。
德維爾騎著的馬,并沒有像提恩這邊一樣,掛了一大堆的包袱。
“公爵大人是早就把你們的東西準備好了嗎?”
“我們兩個月前就開始準備了,只是因為路線一拖再拖,不過我想公爵給你的,都是他親自挑選的,尤其是你身上這條項鏈,這價值估計要超過一千枚金龍幣了。”
“那我可要藏好了,免得到時候做了無頭騎士。”
“無頭騎士也要會騎馬,你現(xiàn)在騎在馬上,但馬術(shù)并不精通,你是哪里學的?”
“嗯——要說學,大概是自學的吧,過去我給貴族老爺們送信,經(jīng)常會騎一匹老馬,也是那個時候自學的?!?p> “自學?你倒不怕摔斷你的手腳?唉——算了,路程很長,足夠自學到精通了?!?p> 現(xiàn)在提恩的所騎著的馬,可不是之前騎過的老馬,這力道,還有這速度,估計原先的老馬跑起來,都沒有現(xiàn)在走著快。
只一會功夫,兩人就來到了城門邊,也見到了之前離開眾人視線的馬車,駕車的是一個穿著女仆衣服的女性,看年齡應(yīng)該也只有十七八歲。
本以為德維爾會和女仆做個交接,但意外的,德維爾和女仆說了幾句后,女仆就直接駕車前行。
緊隨其后的提恩,好奇起了眼前的情況。
“德維爾,侍從不應(yīng)該只有兩個嗎?”
“你可不是侍從,你是一同被放逐的人,本來公爵大人想利用你的放逐,多帶兩個人的,可惜被其他的貴族反對,從多帶兩個,變成了帶你一個?!?p> 提恩剛想說什么的時候,卻被遠處的黃色火焰吸引了視線。
雖然提恩他們匯合的地方是城門,可南中城是有內(nèi)外城的,他們現(xiàn)在所處的地方,依舊是居民區(qū),這地方出現(xiàn)這種規(guī)模的火勢,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德維爾,你看那邊是什么?”
德維爾看向了提恩所指向的地方,隨即搖了搖頭。
“那是教會的火刑,你出生是羅曼鎮(zhèn),那地方是整個領(lǐng)地信仰最深的地方,這種場景,你應(yīng)該沒見過幾次,不,應(yīng)該是沒見過吧。”
“火刑嗎?”
“我們的影響力終究只限在我們這個圈子內(nèi),對平民來說,七神會才是他們的精神支柱,即便保護他們的是我們的軍隊,可他們寧愿相信這些軍隊是主的使者。”
“...”
火焰燃起到熄滅,也不過短短十五分鐘,可提恩的思緒,卻漸漸飄遠了。
逝去的是鮮活的生命,可在某些人眼中,這命,還不如省下來的木柴有價值。
提恩根本不會去抱怨什么,流放也好,放逐也好,他明白自己至少撿回了一條命,而這條命,也是提恩唯一擁有的了。
人是為了活著,而活著,不是為了理想而活著,僅僅是為了維系自己生命而選擇茍活,這也許是很多人無法理解的事情,畢竟看起來這是一件毫無意義的事情。
可有的時候啊,活著本身就是一個有意義的事。
——
即便沒有未來,即便沒有理想,即便沒有信念。
——
本應(yīng)該是這樣的,提恩也不知為何,他想到了昨日自己被推上的審判臺,面對控訴與無限的惡意,面對看似仁慈的判決,面對毫無慈悲的眾人。
——
此生毫無意義。
——
一直毫無意義活著的他,卻在那時感覺自己的人生毫無意義。
這大概就是改變的開端吧。
——
命運是不可控制的,神明擲下的是骰子,而不是審判。
提恩一行人從白天走到了黑夜,大概一直走了十二個小時,不說是人,就是馬也到了極限。
停下后的德維爾和提恩,架起了火堆。
“...”
雖然沒說什么,但疲倦顯而易見的出現(xiàn)在了提恩臉上。
剛閉上眼睛打算休息一下的他,卻被手上的暖意喚醒了。
走到提恩身前,給提恩遞了一杯熱水的,正是之前駕車的女仆。
“小哥——你這個年紀還真能扛,要是貴族的小少爺,估計早就在馬上睡著了?!?p> “我也好不到哪去,現(xiàn)在隨時可以倒在一邊睡著?!?p> “走了這么久,不吃點東西可不行,小哥,我的名字是庫洛維,是大小姐的貼身女仆?!?p> “提恩·英格,庫洛維小姐,叫我提恩就可以了。”
“大人——您可是有姓氏的貴族,怎么可以稱呼我為小姐呢。”
“我的出身未必比庫洛維小姐你好,而且我也不貴族,姓氏都是昨天才有的。”
“那這樣吧,你不稱呼我小姐,那我就稱呼你提恩,怎么樣?”
正常情況下,身為社會最底層的仆人階級,是絕對不可能面對貴族說出這樣的話,可對方說出來了,提恩現(xiàn)在疲勞過度,不愿意在這些事情上多考慮,目前他只覺的這是好事,省去了很多麻煩的口舌。
“那么庫洛維,我什么時候能睡一會?”
“很快,我這里早就準備好了食物,稍微熱一下就可以吃了,不過在此之前,我還得確認下大小姐的情況,睡這么久也不是好事?!?p> “大小姐?睡了這么久嗎?”
提恩只看見庫洛維走進了車內(nèi),隨即傳出了幾個奇怪的聲音,隨后車簾被拉開了。
除去庫洛維外,走下來的還有一個打扮很普通的少女。
現(xiàn)在提恩因為疲倦已經(jīng)有些沒有辦法看清眼前人的具體樣貌了,大概只知道是一個非常漂亮的人——雖然沒有頭發(fā),沒有頭發(fā)?
——
睡著了。
因為疲倦的關(guān)系,提恩昨天晚上如同昏迷一般睡了過去。
等到醒過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天明了。
身上也被蓋了一層厚厚的毯子,而距離一米不到還睡著的德維爾。
提恩拍了下自己的臉,也讓另一邊的德維爾醒了過來。
“抱歉,昨天我好像睡死過去了。”
“昨天是有些太趕了,你這個年紀多半還是受不了的,先吃點面包吧,還有些東西我熱一下你再吃?!?p> 提恩回想起了昨天晚上迷迷糊糊睡著前的場景。
一個漂亮的人——可是沒有頭發(fā)?雖說沒有頭發(fā)的人提恩見過不少,可貴族女性沒頭發(fā)的,提恩是真的沒有見過。
“德維爾,大小姐她沒有頭發(fā)嗎?”
“哈哈哈——怎么可能會沒頭發(fā),你是不是睡得太迷糊,把自己的夢當現(xiàn)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