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永遠忘不了兒時爹娘慘死的畫面,即便我早已成年,那些恐怖的記憶依然會讓我在夜半夢魘醒來。
我叫桐畫,父親桐年原是深居大山的神秘一族——桐族。
年幼時我便知道自己和母親是不應該存在的人,桐族世代不許與外族通婚,違者格殺勿論。
這還是父親告訴我的,可每當我問起父親,難道你不怕的時候,他總是笑的一臉溫和,摟著我和母親的肩膀,微笑著說道:
“世間萬事萬物都在按照自己的規(guī)律運行著,你恐懼的事情不會因為你怕就不會發(fā)生的,你歡喜的事情也不會因為你喜歡就時時發(fā)生?!?p> 爹爹說到這,總會溫柔的摸摸我的頭,繼續(xù)說道:
“你娘當時走投無路,若是爹爹不去相救,那只有死路一條,可爹爹選擇救了你娘,并且從未后悔,如果真有一日被人發(fā)現(xiàn),爹爹死而無憾?!?p> 我娘聽到這話,總是會捂住爹爹的嘴,一臉擔憂的告訴爹爹不要再說下去了。
我娘本是官宦之女,外祖父乃是當朝戶部尚書,因看不慣宰相結黨營私,故而上奏揭發(fā)。
可奏本都沒傳到皇帝手中就被宰相攔下,后被宰相誣陷貪污發(fā)配邊疆,妻女為奴,額頭上被烙印上了奴的標記,沒收了身契,從此世間再在沒有我娘的身份證明。
這也是爹爹寧可冒著被桐族人發(fā)現(xiàn)殺死的風險也不敢?guī)е镉H出去過活的原因。
娘親這種情況到了外面也是黑戶,行動極為不便,況且額頭上還有奴的烙印,這更是無法見人的存在。
我們一家三口在這深山的小茅屋里一過就是七年,在這七年里,父親和母親教我讀書認字,認識大山里的各種植物。
他們還教我辨別那種植物可以供人類食用,用什么方法可以促進植物的成長。
多年以后我能夠在農桑之事上大放光彩,也是源自于兒時父母的培養(yǎng)。
我在娘親的拼死掩護下逃脫了桐族人的追捕,可沒有身契的我流落到大庭廣眾之下也不過是淪為青樓女子。
后來,我在青樓之上與當朝大皇子韓進遙遙相望。
他是個多情之人,許是看上我不同于這青樓女子的恬淡安靜,他為我贖了身,把我?guī)У搅怂A麗的王府。
從此以后我的日子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我不用再對著不喜歡的男子笑臉相迎,不必再彈奏著那些我一點也不喜歡的靡靡之音。
我在王府里儼然成了一個透明人,我對大皇子并沒有什么好感,只不過確是真心感謝他能將我從那勾欄院里解救出來。
而讓我對他產生莫名情愫的起因還源自于他的一次醉酒。
他說自己想告發(fā)宰相的陰私,說他知道曾經的戶部尚書一家都是被宰相所迫害,說他對不起自己的師父,那個恬淡如水的女子——華蓮。
我聽著他念到了母親的名諱,才漸漸理清了他曾經的過往。
昔年戶部尚書之女華蓮,自幼飽讀詩書,才學出眾,不過及笈之年,便被特別招入宮中做大皇子韓進的啟蒙先生,彼時韓進不過垂髫小兒,對這位女師父喜歡的緊,日日緊隨其后。
后來,我外祖父,當朝戶部尚書舉報當朝宰相貪污受賄,把持朝政,后被全家流放,我母親也就被迫與韓進分離,沒想到,這么多年過去,他一直惦記著我的母親。
怪不得他處處與宰相不對付,甚至曾在早朝上與宰相大打出手,為此皇帝震怒,罰了他三個月禁足。
沒過幾年,他順利拿到了宰相貪污的證據,將他打入了天牢,算是間接替我報了仇。
從此以后,我更加一心一意的做他王府中的“小透明”,也許他根本就不需要我為他做什么,但我已經徹底的將自己的一顆心全部送給他了。
可皇權變更,他敗下陣來,王府中的鶯鶯燕燕頓時化作驚鳥四散奔逃,我只掛記著他是否安好,太后派人來抄檢王府,將我連同王府的仆從一同抓進了宮。
我還是第一次看見他這般的狼狽,他眼中是失敗者才有的頹敗,這場政變,以他的全盤失敗而告終,他冷漠的看向我,仿佛在看一個陌生人,我的心在這一刻還是痛了一下。
罷了···
大不了搭上這條命,也算報了他的恩情。
太后竟然想用我來威脅他,我慘白著臉,心里卻有幾分好笑。
他又怎會是被一個女人影響心智的人,況且,我在他的心中,怕是連一丁點微薄的位置也沒有。
可他竟然為了我懇求新帝和太后,求他們放我一馬,我有些不敢置信的看向他,可他卻不再看向我。
太后還立于高臺,無情的恥笑著他,只見他跪下來又一次懇求了他們,放過我,而后,他抽出侍衛(wèi)的長劍,當場自刎。
一切發(fā)生的太快,在場的所有人都沒來得及阻攔,而我被侍衛(wèi)們緊緊鉗住了手臂,更是動彈不得。
我不知道后面發(fā)生了什么,我看著他冰冷慘白的身體被宮人搬走,而我則像一個提線木偶一般被侍衛(wèi)們拉走,我甚至都來不及看他最后一面,就這么跌跌撞撞地跟著新帝走出了這血腥的宮殿。
新帝和太后還是給了大皇子面子,他們沒有要了我的命,而是將我發(fā)往了宮廷的女官處,我成了侍弄農桑的小女官,又因為自小熟悉各種農作物和植物,漸漸在后宮中小有地位。
可我的心中總有一絲大皇子的身影,在我心間久久不能散去,終有一日,冷月殘荷,我縱身一躍,跳入后花園的千里池中,在死境的朦朧中,我恍然想到了幼時父親講過的桐族密法——轉世重生。
我掙扎著從千里池中爬到岸邊,宮中璀璨的燈火仿佛重新燃起了我心中的希望,只要···能夠幫助他轉世重生···或許我就再也不欠他什么了···
桐族人生來體內便凝聚著微薄的巫力,然而這些巫力的用法至今沒有桐族人知曉,我也是用了三年時間才慢慢摸索出來,父親曾說過,若是我能被桐族人接受,以我的聰明才智,弄不好會成為下一任桐族人的首領。
我看著在掌心凝聚的巫力,陡然想起父親的容貌,我很想讓父母一起轉世重生,奈何憑我一己之力,能否成功一人都未可知,又怎敢奢望父母一同成功,待到我逝去以后,還要追隨他們而去,就讓我還清大皇子的恩情罷了。
我自西域尋來一塊碧玉,將它打磨成水滴的形狀,伴隨著巫力緩緩流入碧玉墜,我看到大皇子破碎的魂魄在漸漸朝著碧玉墜靠攏。
看著水滴形的玉墜散發(fā)著盈盈的微光,我知曉,自己成功了。
接下來,便是最難的步驟,戴著這碧玉墜,積累三十年的功德,最后,再用它拯救一位有更大功德之人,方能成功。
或許這條路并不會一帆風順,但我愿意盡力一試,三十年的辛勤勞作,流連田地間,編撰農桑典籍,造福黎民百姓,看著越來越富足的百姓,我想我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