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傾然抽空去見簡丹的當口,樊少陽卻和許清揚冤家路窄在街頭再次相遇,彼時,她拎著幾罐啤酒,他勾著一件西服吊兒郎當。
“喝一個?”
許清揚心情不好,狗血的事情在真實的生活上演了,初戀男友攀上了高枝,而她最后一個知道,通過一張?zhí)翎叺难埧ǎ澳杏训慕Y(jié)婚請柬。
樊少陽這人有個準則,美女的請求一般不拒絕!所以,他很爽快地說,“自然是好??!”
許清揚酒量不好,一罐啤酒而已,她便站在海港邊扯著嗓子罵天下男人,然后哭哭笑笑,而樊少陽靜靜看著。
男人壞嗎?樊少陽問自己,也許吧,除了易南城,他真覺得許清揚說的很有道理,可易南城也就對顧傾然一人好,這樣說來,對許清揚而言,男人還真的沒一個好東西。
“樊少陽,你說,我是不是很傻?”
“是還不錯!”
原來這個年代還有人守著初戀的情懷,與愛上的第一個男生戀愛,然后還想和他結(jié)婚,不計較貧窮,不計較磨難,想過著圣經(jīng)誓言上的生活。樊少陽一直以為,男歡女愛,都是一時沖動,至于天長地久,多麻煩,這人世間最磨人的便是牽掛!他們家里,哪個男人女人干凈?留下他們這么一堆兄弟姐妹,卻都不是一樣的母親!
“嗯!我也要嫁人,明天就去找,什么愛情,都是狗屁!老娘不要嫁給愛情!老娘明天就找個人,不就結(jié)婚嘛!老娘有什么不敢去!”
“明天我有空,不如嫁給我?”
這是玩笑,可許清揚答應了,她拍拍樊少陽的肩,“好!走!”
“去哪?”
“洞房!”
顧傾然跟簡丹去了太平山。上一次來,是易南城帶她來的,她說,哇!好美的燈火,就像山下,也是一片星海!而他指著山下的輝煌燈火,跟她說,然然,那里的燈光都不及你的眼!
“石語風總算打定主意要結(jié)婚了,這個伴娘可是不能逃!”
顧傾然笑笑,“你想要逃?”
“不敢!”
顧傾然點點頭,“回去!自然要回去!說起來好久沒回家了!”
“然然,你跟易南城,想過結(jié)婚嗎?”
顧傾然想想,沒有談過,可好像我們早就生活了半輩子一樣,還需要那么多儀式嗎?大概要吧!否則,總好像不完整!
“結(jié)婚,沒有想,應該要吧!”
“什么話!”
“好像跟他都老夫老妻了!”
“是啊,六年多了!他等你的耐心,真的讓我等汗顏!原來愛情真可以堅守這樣久啊!”
顧傾然知道,幾年間,簡丹同學在初戀之后發(fā)奮圖強,換了幾任男友,還沒定下來,“你呢?就這個吧!別玩了!”
“再等等,感覺還沒玩夠!”
顧傾然搖搖頭,玩夠!在她的世界里,吃喝玩樂,都讓他的痕跡霸占了個遍,夠不夠,根本不是問題。
“然然,從頭到尾一個人,不膩嗎?”
一個人,六年,都感覺每天還會多愛一點,怎么會膩?
“若是讓我再選,我還是會在16歲,獨自去美國,倒在他的腳下,被他撿走!”,顧傾然看著山下,眼眸被某種情愫點亮,“沒有膩,16年,我,愛他如初!”
“愛他如初!”,簡丹重復這話,一點不覺得矯情,反而莫名其妙被感動了,“然然,你怕嗎?”
顧傾然點點頭,經(jīng)歷過戰(zhàn)火的她,知道了害怕,世界再廣大,她的夢,也僅僅一個他而已,“怕!曾經(jīng)我怕他的世界太大,我夠不到邊際!怕他的位置太高,我登不上頂點!怕他太完美,我配不上!可是現(xiàn)在,我更怕,我世界里沒有他!”
回蘇黎世那天葉安怡堅持要請客,顧傾然表示有貓膩,果然,葉安怡和Anson甩出了結(jié)婚證書。顧傾然和莫琪夫妻面面相覷。
“所以,你們這是辦喜酒!”
“哪能讓姐妹們破費!我們不辦喜酒,旅行結(jié)婚!”
莫琪一聽心咯噔一下,“不不不,我等破費等好久了,你倆好好結(jié)婚!”
“不,我們旅行結(jié)婚!兩個月也不是很久!”
顧傾然立刻想到辦公桌堆積如山的畫面,“你的意思是你們分開去?”
“顧小姐,誰結(jié)婚輪流去!”
顧傾然和莫琪立刻石化了,為自己未來兩個月的生活默哀。
“喂!你們能不能講點義氣,看看人家言修年多有涵養(yǎng)!”
在和Anson舉杯的言修年靦腆一笑,“恭喜!”
顧傾然擺擺手,“行!姑奶奶!去吧去吧,今年我的那份分紅,就當我和莫琪的紅包了,玩得開心!工作室不關(guān)門我是不會打擾你們的!”
葉安怡和莫琪一齊看向顧傾然,她體面的照顧了她們,這份情誼難以言表。
顧傾然舉起杯子,“別看了,干一杯吧,過年給我發(fā)紅包!”
秋天最是敏感,顧傾然從戰(zhàn)場回來,真的對身體打擊很大,又連續(xù)幾個地方奔波,氣候突變便中了招,病毒性感冒的癥狀讓她完成了一場報告以后,便再也起不來。
“老大!我背你?”
顧傾然搖搖頭,“讓我坐一會!”
“老大,你發(fā)燒了!”
“沒關(guān)系,你去買些感冒藥吧!”
米露猶豫,易南城三令五申,顧傾然的一切事情,都要向他匯報,可現(xiàn)在,他出差在外,是不是要報告?
“老大,還是去醫(yī)院吧!”
顧傾然繼續(xù)搖搖頭,她連手指都不想抬。
易南城提前回來,聽說蘇黎世幾乎淪陷在流感大潮,醫(yī)院被擠爆,他心里擔心的,正是顧傾然。
“易總,回公寓?”
“然然沒有接電話,我去工作室看看!”
男人挺拔的身影出現(xiàn)在工作室,米露松了口氣,“易總!”
易南城瞥見她手里的藥盒,“怎么了?”
“工作室都倒了一半了,老大——”
話沒說完,易南城已經(jīng)進了辦公室,直接把蒼白無力的女人抱了出來。
高燒不斷,易南城心急如焚。
“哥,流感就是如此,普通人的體質(zhì),一周左右,然然前陣子太忙了,身體有些虧,不過也就十天,肯定痊愈?!?p> “易南城,不要!”
這夢話易南城最近常常聽到,他知道,這次受傷,對她的打擊,不亞于巴黎的重創(chuàng),心里深深的愧疚,可即使開口解釋,她怕也會以為自己是故意安慰,只能期待她慢慢好起來。
就在這時,倫敦的電話打來,易南城臉色凝重起來,易家業(yè)和容因若遇上了地震,容因若重傷,易家業(yè)情況堪憂!
連夜趕回,臨走之前,顧傾然還在昏睡,易南城吻了吻她的臉,強迫自己離開。轉(zhuǎn)身看了一眼格飛,“照顧好她!”
易家老宅,一片肅穆,易家業(yè)盛年倉促辭世,扼腕、慌亂,于易南城,更是無法治愈的悲傷。
守在靈堂,便無法守在母親床前,易南城心碎如絞,如今的形勢,易氏需要安穩(wěn),母親只能留在她的莊園。外界的信息太多,這些壓力對于母親,都會是巨大的傷害,父親呵護一生的女人,易南城沒有理由不繼續(xù)呵護下去。于是,他獨自一人,站到了最前線。
“媽媽很好,勿念!”
顧傾然的消息,讓高大的男人瞬間撕去了冷硬的外表,一時間雙眼濕潤,想她,又無暇想她!
“然然!”
握著聽筒,顧傾然靜靜地聽著對面的呼吸,易南城是個堅強的男人,可再堅強,也有脆弱的地方,失去至親,他也會痛。只是他不能喊疼,樹欲靜而風不止,這樣的時候,他連靜靜哭一場的機會都沒有,整個易氏震蕩,股票大跌,三天便穩(wěn)住了,這其中有他多少不眠不休的努力。而易家業(yè)為了妻子重傷死去,有人多少人把矛頭指向他們母子,這樣的輿論竟然一夜之間變成了同情,又是他扛住了多少悲痛去化解。顧傾然真的心疼不已,“南城,我會幫你陪著媽媽!媽媽很好!”
這是易傾然第一次稱呼容因若媽媽,過去的幾次,她與易家業(yè)夫婦一起在莊園,易家業(yè)說過多次,年底該帶易南城去提親了,然后聽一聽顧傾然叫爸爸,這輩子沒有過女兒,很想聽一聲軟軟的爸爸。誰知,竟這樣成了永遠的遺憾了。
“然然,好想你,好想你!”
“我也想你!”
真想拋下一切,飛奔到她的面前,抱著她,痛痛快快哭一場,可是,現(xiàn)在不能!
易家,因為這場變故,局面混沌不清,股東也個個翹首看著,誰將成為下一個家主?這場變故,提前來了,大伯孤注一擲,蓄勢待發(fā),而自己,措手不及!不能哭泣,更不能軟弱,這是身為易家男兒的責任。易南城早就過了毛躁的少年期,冷靜再冷靜,他分得清輕重緩急,也看得穿局勢。
“南城,不是大伯不講人情,只是,易家,不是你爸爸一人的易家!”
易家祠忌憚易南城遠遠超過易家業(yè),他知道自己的父親青睞的一直是這個孫子,可他不服,還在盛年,怎么也想試試這一言九鼎的滋味。而這個時候,易家業(yè)突然不在了,云君生說的對,這次不搏,便沒了機會,怕什么?輸了,我還是他大伯,不至于被掃地出門。贏了,可就是我的易氏!
“大伯,我無數(shù)次問過爸爸,你一個愛情至上的男人,何苦去苦苦守一個易家,沒有這個桎梏,你依然能過的很不錯!他告訴我,愛情于他,是靈魂夢想,而易家,是封存于骨血的印記,一個男人,沒有骨血又何以撐起一個夢。離開易家,可以成功,卻還是少了一些什么,以后,我會懂?!?p> 此時,他們站在易家業(yè)墓前,易家祠再次感覺到巨大的壓力,易南城與他的弟弟大不相同,他更冷靜、更智慧、更像個王者!比如他這樣目視遠方站在自己身側(cè),卻仿佛所有事都在他手中。
“現(xiàn)在,我突然明白了父親的話,每個人的靈魂都需要歸宿,沒有易家,便沒有歸宿,我不介意大伯向我挑戰(zhàn),甚至不介意失敗,因為我相信,易氏終究會回到我手里。我要的王國遠不是如此,會更好!可是,大伯確定,你現(xiàn)在爭取的,是自己要的,而不是別人挑唆你要的?你要駕馭的,是你可以駕馭的,還是別人跟你說,你能夠駕馭的?”
葬禮結(jié)束,易南城獨自站在父親倫敦的辦公室,回憶還是暢想,沒人知道,只知道,那個燈光一直亮著,仿佛代表著這里的主人,還將帶著易氏出航遠征。
“格飛,我媽怎么樣?”
“情況很穩(wěn)定,伯母比我們想象的堅強,然然陪著她,她很平靜?!?p> “她呢?怎么會去莊園?”
記得自己離開,她還病著,說要十天痊愈,到今天,也就六天!
“這丫頭精著呢,什么瞞得了她!”
“她怎么樣?”
“瘦了些,精神還不錯!”
又瘦了!易南城的心里不是滋味,自己給的保護并沒有說的好,不是嗎?比如現(xiàn)在,她可以給予自己幫助,我卻連看看她都沒有時間。
“照顧好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