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浦春來綠一川,石橋朱塔兩依然。
春季的蘇州綠意盎然,好似公孫府在江南的形勢。
蘇州,許家。
許家二爺許彌在許家的地位僅次于家主,被時人稱為蘇州的才子,以智見長于許家。
這日許彌從府中走了出來,心里還在回想著剛才家主所說之事:公孫家族希望聯(lián)合許家共同經(jīng)營蘇州的生意,這種分享煮熟了的鴨子的生意,只要是個人都不會答應(yīng)。
許彌早就派人探查了公孫家族的消息,只是京都的一個大家族,似乎還遭遇了楊國舅的打壓。顯而易見,他們是在京城混不下去了才跑到江南來。關(guān)于此事家主與自己的意見不謀而合,那就是:不必理會。
許家也并不是吃干飯的。
許彌徑直走向了蘇州碼頭,港口的生意一向是許家所倚重的。如今春回大地,許彌也準(zhǔn)備乘舟南下,到豫章郡視察春耕——無米不成商是恒古不變的真理!
許彌騎馬行走在官道之上,心中隱隱有些不好的念頭,便勒停了馬頭。讓下人去請吳楚,不一會兒,吳楚便御馬而來。許彌的內(nèi)心才稍感安定:吳楚是江南一帶有名的劍客,現(xiàn)今在許府效力。
許彌直到登船之際,仍然還覺得有一絲不妥之處。便安排許家其他人在另外兩艘大船之上,而自己與吳楚乘坐小船跟在大船后面。吳楚對許彌的做法感到不解,便說道:“二爺何必如此謹慎,如今太平盛世,賊寇又豈敢亂來。即便有賊寇出沒,單憑我手中三尺劍,也能讓他們有去無回!”
許彌點了點頭,便不再言語。
這時水里忽然起了一片大浪,許彌正感奇怪:好端端的又無風(fēng)雨,怎會起浪!便回頭叫吳楚,身后卻并沒有應(yīng)答。許彌感覺不對,便走出了船艙,剛剛露頭,就看到吳楚嘴里塞了麻布被捆在了甲板上。心中頓時大驚,四處張望之下,卻見到一個少年乘舟而來。
許彌連忙給吳楚松綁,剛?cè)〕雎椴?,便聽到吳楚大喊道:“二爺快走,水里有人!?p> 許彌也顧不上解綁了,再向四處張望,卻哪里還有自家船只的身影!雖說平日里自己智計百出,但到了這危急時刻卻突然智商捉急起來,這會看看空曠的河道,又看看自己的小舟,竟不知該如何應(yīng)對了。
那乘舟到來的少年正是小白。此時已經(jīng)登上了許彌的船,笑著說道:“公孫無忌前來拜會許二爺!”
許彌早就失了魂,這會聽到公孫無忌四個字,以為是公孫家族派人來刺殺自己了,便撲通一聲跪在了甲板上,口中直呼:“好漢饒命!”
小白也沒想到,這傳聞中智計多變的許彌竟如此膽小,心中便感嘆到:看來有智計,不代表有勇氣!師傅對自己的教導(dǎo)可真是用心良苦!
許彌跪地多時也沒聽到公孫無忌再開口,又不敢抬頭去看,正不知所措之際,卻被一雙手給拉了起來。抬眼看去,正是小白!
只聽小白笑著說道:“船只一時不穩(wěn),竟讓許二爺摔倒在地!果真是好大的風(fēng)!”
許彌這時回過神來,連忙整理了一下衣裳,遲疑著問道:“貴公子不是來殺我的?”
小白搖了搖頭說道:“光天化日之下,許二爺為何與無忌開這種玩笑!無忌在這湖中欣賞美景,遠遠就看到了這只船上掛著許家的商號,便想到這定是許家的船只,既然相遇,肯定要來拜會才是,誰曾想竟是許二爺!如若許二爺看不上無忌,那便多有叨擾,無忌就此別過!”小白說著就佯裝要走。
許彌清醒過來之后,腦中開始思索整件事的來龍去脈……這會兒聽到公孫無忌要走,心中又慌了起來,連忙說道:“貴公子請留步!”
小白才轉(zhuǎn)過身來,淡淡的說道:“看來是無忌誤會了許二爺,不知能否借一步說話?”
許彌此時騎虎難下,只能滿口答應(yīng)。
二人走進了許家船艙之中,小白拿著矮幾上的茶杯把玩了起來。
許彌正愁不知該如何打破僵局,便笑著說道:“這是豫章竹制的茶具,出自茶山御史——陸羽之手,貴公子如果喜歡,我這里有一整套,都可以送給你!”
“陸羽?”小白默思道:這可是后世公認的茶圣!再細看之下,這茶具果然精巧絕倫,并非凡品。而自己此行并不在此,便笑著說道:“君子不奪人所好,無忌對茶之一道也只是一知半解,還是留給懂茶的人用比較好。”說著就把茶杯給放下了。
許彌心中卻苦不堪言,早就聽聞公孫府的新任家主出類拔萃。自己卻沒放在心上,還暗暗出言嘲諷:一個黃口小兒能有多大能耐!現(xiàn)在自己親眼見到了本尊,才明白世人所言不虛!
而公孫無忌開口閉口之間卻不談合作之事,只言其他。許彌無奈之際便謹慎的問道:“貴公子來此是為商談合作之事?”
小白卻搖了搖頭,笑著說道:“你我都是商人,商人之間只談利益,而我卻不能給你們帶來利益,所以今天只談風(fēng)月,不談其他?!闭f完果然章許彌問起了江南道的風(fēng)流逸事。
許彌倒一時摸不著頭緒了,只得與小白一一敘說。
二人尬聊了一會,小白便起身告辭了。許彌看著乘舟遠去的小白,腦子仍然一片茫然,奇怪!幸運的是,自己并沒有分毫損傷。此刻也顧不上巡查一事,連忙讓船夫返程。
小白走回船艙,便聽到張二與另一名師宗成員廣四爭論起來了:
廣四:剛剛明明說好我先動手,為何你又搶了先手?
張二:那人說他劍法了得,勾起了我的興趣!
廣四:不是,你一用刀的著什么急……
“你們倆不冷嗎?”小白突然說道。
“我們身體壯實著呢,便是雪地里睡上三……”廣四連忙答道。張二見小白的勢頭有點不對勁,便連忙止住了廣四,口中直呼“冷煞我也!”
“冷還不去撐船?”小白淡淡說道。
二人得令立馬退了出去。小白看著遠岸的楊柳默默道:“長卿應(yīng)該已經(jīng)談妥了吧!”
蘇州城,許府。
許家家主許珉此時正與公孫長卿商談合作事宜。公孫府拿出的誠意足夠誘人,讓自己難以抗拒。到此刻,公孫長卿的話語還在自己的腦海中回蕩:許家與公孫家族聯(lián)合,一同對抗豫章郡涂家。
涂家是豫章望族,向來有江南道龍頭之稱。以許家的權(quán)勢遠遠無法撼動涂家的商業(yè)霸主地位。而公孫家族與永王交好,雖然永王無實權(quán),但永王的根基就在豫章,縣官不如現(xiàn)管,若能得永王庇護,許家又何懼涂家?況且出頭的還是公孫府!這煮熟的鴨子,再怎么飛都在鍋里,對于許家是百利而無一害。
“不知許爺考慮得怎么樣了?”長卿在一旁淡淡問道。
“好是好,不過得等我二弟回來再做決議,我已經(jīng)派人去催他了,先生不用著急!”許珉笑著說道。
長卿喝了一口茶緩緩說道:“我倒是不急,只是我們家主已經(jīng)去了周家商談此時,若是周家答應(yīng)了合作之事。我與許爺?shù)膮f(xié)議也只能作廢了。”
“你們……”許珉竟無言以對,心中對公孫府的做法感到憎惡。
“許爺何必動氣?你我都是商人,為商之道,互利共贏。你可以與吳家合作,也可以與我們公孫府合作。同樣,我們公孫府也可以與任何一族合作。不過是看哪家的誠意足!”長卿緩緩的說道,最后在“誠意足”三個字上故意加重了口氣!
“那么……”許珉似乎在想些什么,并沒有繼續(xù)說下去。
長卿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許珉,幽幽道:“既然許爺心里已經(jīng)有了答案,何不遵從本心?恕我多嘴:難道這許家當(dāng)家做主的竟不是許爺?”
許珉聽到這話,眼神突然變得銳利起來,朗聲說道:“就這么決定了,合作!”
“君子一諾千金,我這就派人去通知家主!”長卿正色道。
小白對于長卿的表現(xiàn),也只是微微點頭,商人之間,有利益自然就能合作。但眼下,有人要頭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