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光似乎也察覺到了自己兒子的不悅,不愿多在此上糾纏,便大手一揮:“上酒,舞姬”。
等候多時的舞姬身著七彩倪裳魚貫而入,絲竹之聲一起,大廳一派其樂融融。
此時婢女們前來上酒,在這些上酒的婢女中,有一人明顯神色與他人不同,眉深鎖,眼圓睜,頭深低,端著盤子的手上青筋暴起。
隨隊走到季云禮面前時,只見此人猛地一抬頭,抬手把盤子往旁邊一扔,手中持短劍,直直向云禮刺來。
“啊……”舞姬奴婢見狀霎時亂作一團。
此時云禮身后的子青先生像是早有防備般反應奇快,一手抓住季云禮往后一帶,一手用酒樽擋住了短劍,女子一下子被慣性甩到了一邊,趁此機會,子青先生彎身從桌上抽出配劍,與再次沖上來的女刺客短兵相接。
反應過來的眾將領紛紛大喊著“抓刺客”,起身將刺客圍了起來,此時季府府兵統(tǒng)領寧策也帶人沖了進來。
這女刺客倒是勇猛無比,但武藝卻沒那么厲害,幾下便被子青先生制服,壓跪在地上。
居然有人膽敢在州牧府的家宴上行刺,季光大為惱火,“說,你為何行刺,又是受何人指使?”
“我是來替戰(zhàn)死的盧州將士們復仇的,季光,你和你的兒子們,不得好死”說罷,竟然抓住子青先生架在身上的劍一把抹了脖子,場面甚是血腥。
“來人,即刻徹查此女身份,她一介弱女子,我就不相信無人指使”季光下令道。
鬧了這么一出,季光哪里還有心情繼續(xù)看歌舞表演,于是找了個醉酒的由頭撤了,慶功家宴就這么不歡而散。
雖是遇刺,季云禮和其隨行一行人倒是顯得淡定的多,一行人回到聽竹院,便見到了等在院外的金師傅和九歌。
見到公子回來,金師傅有些激動,“咚”一聲跪在地上,俯首說道:“奴才罪該萬死,一時不查,竟讓歹毒之人鉆了空子,妄圖毒害公子,公子身體可有恙?”
“金師傅快快起來,隨我進屋說話”云禮拉起金師傅轉身進了屋。
“什么?你說家宴上有人行刺公子?”進屋后,金師傅聽子青先生說起剛宴會中遇刺一事,甚為驚訝。
“金師傅又是如何得知有人毒害公子的?”子青先生并未答話,而是再次發(fā)問。
“今天九歌說最近的食盒附近總是出現(xiàn)小蟲子的尸體,我便起了疑,怕是被下毒了,又聽九歌說有個丫頭日日湊巧與她同行,更覺蹊蹺,想來那些使毒的手段,定是在食盒上做了手腳,食盒是給公子送飯用的,下毒之人必是將毒液滴在了食盒上,毒液便順著食盒滴答到了飯菜里”金師傅的猜想不錯。
“既是食盒上下毒,那便和九歌脫不了干系”子青先生說著便看向一旁默不作聲的九歌說道:“九歌你如實招來?!?p> 九歌還未答話,只見金師傅接話道:“九歌這孩子和我在一處這些日子,我瞧的清楚,斷不可能是她!子青,切莫冤枉了好人??!”
見平日里吊兒郎當?shù)慕饚煾等绱颂孀约赫f話,九歌心里一暖,順勢跪在地上,叩首后,揚頭說道:“九歌雖未下毒,但食盒上確實有毒,九歌難辭其咎,但公子無恙,不知可是早早便發(fā)現(xiàn)下毒一事?既然如此,九歌還能安然站在這里,定是公子已知兇手并非九歌?!?p> 聽九歌這么一說,金師傅才恍然大悟,“對哦,公子好好地在我面前,你們定是一早便發(fā)現(xiàn)了賊人,我還在這瞎著急半天,嘿嘿嘿”說罷,不好意思的用手摸著自己的大光頭。
“好了,快起來吧!子青先生,莫為難他們了!”云禮笑著對子青說道。
子青先生這才一五一十的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清楚。
原來那日發(fā)現(xiàn)飯菜有毒,云禮囑咐不要聲張,表面一切如常,他料定賊人一計不成,定會再次出手下毒,此時他派隨身侍從王將暗中跟蹤調查,很快便發(fā)現(xiàn)了每日假意巧遇九歌的彬兒。她與九歌同行之時,趁九歌不備,將隨身攜帶的毒液滴入食盒,技法與金師傅的推斷相同。
“這彬兒是哪個院的?名字倒是生的很,既然查明,為何不抓了過來,好好審審。萬一跟三年前的事有關聯(lián)呢!”金師傅有些著急的問道。
“不必問了,她死了!”
“死了?”九歌和金師傅驚詫,異口同聲道。
“今日刺殺云禮的刺客便是此女,自稱是替盧州將士報仇,當場自盡?!弊忧嘞壬鷩@了口氣說道。
“怎么可能,大公子昨日剛剛凱旋,而下毒之事已是三四天前,更何況,為盧州將領報仇,為何刺殺三公子而不是大公子……”金師傅心直口快的質疑道。
“的確,真相絕非如此,奈何我們晚了一步,現(xiàn)在死無對證,恐怕是查不出來了?!痹贫Y臉色暗沉,若有所思。
他心里暗暗想,若真是盧州刺客倒還好,萬不希望此事與那個人有所關聯(lián)。
“啪……”季云康將手中的杯子狠狠砸在地上,指著面前之人說道:“此事之前為何不與我商量,我三弟還未成年,又何必下此狠手”。
“主子,莫動氣,彬兒已自盡,死無對證,查不到什么的!您知道老爺一向看中詩書文采,三少爺天賦異稟,年紀輕輕便精通詩文,本就深得老爺歡心。近日更是對三少爺格外看中,恩寵有加,接見鄉(xiāng)紳貴族也定要三少爺作陪,現(xiàn)如今是沒什么,但待他日長成,必是您強勁的對手,何不趁其勢弱,早做打算呢!”
季云康知道他說的是事實,一時沒了言語。
自從知道因自己疏忽大意而險些害云禮中毒后,九歌每次送飯便加了十二萬分小心,金師傅也變成話癆一般,每次去,都千叮嚀萬囑咐,回來,還要仔細詢問今日送餐時的異樣。完全沒了平日的吊兒郎當勁兒。
金師傅是四年前來聽竹院當廚的,應該和公子被害一事無關,可又在吃食上這等謹慎,九歌想這其中必定有什么緣由,不然如何能讓一個大行不顧細謹之人粗中有細。
時間一晃,已是初冬,天氣開始寒冷了起來,整個季府也一時間沒了顏色,冷冷清清的。每每早晨出門,風便直往脖子里灌,鼻子嘴巴一瞬間像是凍住一般,連說個話都很困難。
尋常的奴婢丫頭最怕的就是這數(shù)九寒冬,但九歌卻很喜歡。她喜歡冬天的清冽跟分明。只是她時常惦記家人,是否已在烏蘇城安家,是否能安然過冬。
“九兒,你聽說了嗎?燕國這次派來的使臣是大將陳燃。這個陳燃據(jù)說善用奇兵,而且獨好吃,號稱要吃遍九州人間美食。也是奇怪,人未至,便先送了封書信來,說是想品嘗我益州最好吃的特色美食,讓州牧推薦呢!依我看,這哪里是要推薦,分明就是說我要來了,趕緊給準備好吃的?!鼻噘陌素缘恼f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