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娘走后,九歌在這廚房里里外外,四處溜達了好幾圈。灶臺整潔干凈,各式廚具也都擺放得當,水桶里是清水,門外的柴也已經(jīng)劈好,心里暗想這個金師傅定是個整潔干凈的體面人。
在臺面角落里放著一些新鮮玩意,老九拿起來比劃了比劃,著實琢磨不透是做何用。這些玩意瞅著像是廚具,但形狀怪異,摸起來還挺鋒利的,九歌從未見過。
九歌心里想既然日后要和這位后廚打交道,自然是要把關系搞好的,她一個新人自然要拿出個踏實肯干的態(tài)度來??煽幢榱苏麄€后廚,委實找不到需要她干的活,索性撿了個干凈的地方坐下,沒一會兒困意席卷而來。
“啊……哎呦我的親娘呦”金師傅仰著頭,瞇著眼,打著瞌睡,伸著懶腰,從屋子后面的牛棚里走了出來。一不小心踢到了旁邊正在打盹的老九,嚇得尖叫起來。
九歌也被這突如其來的動靜嚇了一跳,從地上一躍而起,卻不曾想面前站著的是一個膘肥體壯的大光頭,心里更是一顫。
“疑?哪里來的這如花似玉的小姑娘??!”金師傅彎下腰,一張大臉湊近九歌,在九歌臉上來回巡視。嚇得九歌連連后退。
“我……我是來給金師傅幫廚的!”九歌有些結巴。眼前這人一派綠林好漢的樣貌,說話又如此輕浮,九歌有些吃不準此人到底是誰,心里沒由來的緊張了一下。
九歌話音剛落,金師傅的大臉便迅速從九歌身上挪開了,一副百無聊賴的痞樣抱怨道“該死的老季,都說我這不需要幫廚,不需要。非要給塞一個進來,這下可好,我還得抽時間應付你。不對,等等……”
金師傅好像想起來什么似的,眉眼具笑卻又不懷好意的問道:“你和那季老頭什么關系呀?”
“不曾有什么關系”老九一本正經(jīng)的答道。
“那你是有什么點石成金,滴水成冰的本事?”
“呃……”老九一頭冷汗,不知如何作答。
“算了算了,看你這呆雞樣,就知道肯定跟那頑固不化的季老頭一個德行”。金師傅說罷轉(zhuǎn)身進了廚房。聽著九歌沒有動靜,便扭頭有些不耐煩的說道:“愣著干什么,還不趕緊跟過來,幫廚!”
“唉,又是一個傻孩子!”金師傅搖著頭自言自語到。
直至這一刻,九歌才反應過來,原來這個就是聽竹院的大廚金師傅??粗莻€體型和如此談吐,九歌深以為,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接下來的日子,九歌在金師傅這里過得還算安穩(wěn)。林大娘也沒再找過她的麻煩,很快九歌便在青倌的幫助下,熟悉了聽竹院的一切人和事。日子漸漸步入正軌。九歌喜歡這種按部就班的安穩(wěn)生活,只是會惦念爹娘,惦記大哥的病是否痊愈。
九歌每日的工作便是幫著金師傅洗菜,摘菜,偶爾也會幫忙切切菜,生生火。飯菜做好了,再送進三少爺房里。別看金師傅五大三粗還有些輕浮,卻很是懂得憐香惜玉,從未讓她做那些挑水砍柴的重活,這一點九歌心存感激,自然干起活來也格外的用心。
九歌喜歡看金師傅做飯,總有一種江湖大俠舞劍打斗時那種行云流水的感覺。雖然金師傅身形魁梧,可用刀奇快,力氣又格外的大,那幾個碩大的鍋在他手中仿佛是一個小玩具,隨意翻滾抖動,灶臺前寸步之地,從倒油入菜到起菜裝盤,整個動作連貫一氣呵成,還不時的順帶抬腳拉動風箱,看得九歌幾次都差點拍手叫好,惹來金師傅一頓白眼。
可金師傅也有個怪癖,每日飯菜的材料準備好之后,他總是會隨意撿兩塊,放嘴里嚼一嚼,不論是蔬菜還是生肉亦或是魚蝦。嚼了之后,又總是“呸……呸……”往地上吐,偶爾塞了牙,便呲著牙咧著嘴,用那雙黑漆漆的大手,伸進嘴巴里,搗鼓片刻??吹美暇诺奈咐锸且魂嚪购?,最后竟得生生的把快要嘔出來的東西咽了回去,這才作罷。
金師傅還喜歡喝酒,卻沒有固定的酒友,總是抓著公子那幾個近身侍衛(wèi),好酒好肉的招待著,喝個酩酊大醉。九歌暗自揣摩金師傅心里定有一個俠義江湖,濟世為公的英雄夢。
“這今兒的飯菜,你去送吧!我要喝酒去了!”金師傅一臉神秘兮兮的晃了晃手中的酒瓶。說罷便唱著不成曲調(diào)的歌,出門找人喝酒去了。
老九雖是個路癡,這去聽竹院的路卻是走過很多回,熟門熟路的很。通報了門前侍衛(wèi),九歌便進屋布菜。布完菜也不見公子進屋,九歌便省了請安,退下了。
九歌前腳剛走不久,公子帶著子青先生,還有兩個隨身侍從,一行人熱熱鬧鬧的回了屋。推門聞到飯香,公子伸手便要抓菜往嘴里送,卻被子青先生一把攔住。
“云禮,使不得,還是要謹慎些……”
“子青先生,這日日試,頓頓試,著實太麻煩了。小時候那是個意外,你實在無需如此……”
“還是依例試一下放心些,來人……”
子青先生搖搖頭,固執(zhí)的派人拿了銀針來。云禮有些調(diào)皮的在一旁拿著筷子做夾菜狀,仿佛就等著拔出銀針,便可以立刻大快朵頤了。其實他哪里不知道謹慎一些總是好的,但他實在不忍看著子青先生因為小時候中毒一事,如履薄冰了這么些年。
如能去除子青先生的心結,冒些險又如何。更何況這么多年都沒事,云禮似乎也相信那時的事是一個意外而非人為。
“你們可別說,還是金師傅最了解我,做的都是我喜歡吃的。聞著就香”云禮一臉笑意的打趣到,可這笑容卻在看到子青先生從飯菜中拔出的發(fā)黑的銀針時僵住了。
“有毒!”子青先生頓時緊張起來。挨個菜又試了一遍,雖說只有面前這道青筍炒肉有毒,但看著這些發(fā)黑的銀針,子青先生哪里還有往日的沉穩(wěn),只見他把手中的銀針狠狠往桌子上一拍。
“究竟是何人心腸如此歹毒,這么做又到底是何居心”子青先生憤憤說道。
聽子青先生這么說,云禮也陷入了沉思。季府近來勢力日益擴大,但都是大哥季云康跟著父親左右奔忙,他和二哥季云信年紀尚不足父親與他二人商量軍政大事。
自從4年前,他中毒后,身子一向不好,平日里也遵照子青先生的安排,待人接物都謙遜有禮,實在想不出他是擋了誰的路,又破了誰的財。才會讓對方下此狠手。而此次下毒,不知道和4年前是否有牽連。
這千頭萬緒,實在蹤跡難尋。
“來人,把今日飯菜的經(jīng)手人全部給我找來?!痹谧忧嘞壬@里,斷不能容忍再有人蓄意傷害他最珍視的云禮。
“慢”云禮忙出聲阻止?!按耸乱椴⒉浑y,對方既已出手,定然有所防備。貿(mào)然出手實非良策,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