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后悔嗎?”
“英雄稱王,向來是一將功成萬骨枯?!?p> …
沈稚自混沌夢中醒來,罕見的有些觸感。
手底下腥血的匯聚,奠基了她越來越高的身份地位。
白深氣勢洶洶將地獄城結界轟破時,她才慢悠悠踱步出行。
“沈稚,我再問你最后一句,…”
“不用問了,不回頭。”
白深也像是料想到了此回答,神色不改。
手中玉笛率先發(fā)難,揮灑間再不留余地。
她清風自若的閃避,猜想自己的兄長這幾日來,終是下定了決心,要將她誅殺。
浩掌一推,逼迫白深退后幾步。
“兄長,單槍匹馬而來,可是殺不死我的。要不,你再回神界請幾個救兵?”
“未必?!?p> 沈稚笑道:“兄長,太過自負不是什么好事,這是身為妹妹的勸誡啊。”
白深手下攻勢不減,對于她連番挑釁的話不理睬。
沈稚說著無趣,也不耐煩了起來。秋水長劍幻化千箭,層層向白深壓去。
白深玉笛擋下周身劍刃,其余利劍皆擊襲土地,山壁,驚起塵沙,碎石。
沈稚在轟鳴亂石崩塌聲中,惋惜道:“兄長,三個月期限未滿,你傷勢未全。我這么殺你,怪不好意思的?!?p> 白深道:“未必?!?p> “兄長,承認現(xiàn)在的你,比我弱。有那么難嗎?”
白深不語,再解自身禁咒。割破手腕經脈。滴至玉笛上。
玉笛吸食血液,自是散發(fā)璀璨光芒,一如當日白深對戰(zhàn)亦霄那般。
沈稚不屑輕笑,秋水長劍朝天一拋,隱于虛空。卻在白深橫笛上殺沈稚之時,倏然出現(xiàn),自白深背后偷襲而來。
白深本不放在心上,可那秋水長劍突破他的防護罩,慢慢刺插進來。
他反應極快,當機立斷,側首躲過,只被削去幾根發(fā)絲。
秋水長劍眼見偷襲不成,懨懨回到沈稚手中。
沈稚拍了拍劍柄,“真是沒用?!?p> 復又看了看,白深漸漸支持不住禁咒的身形,成全般的挑釁道:“看你這么辛苦的份上,我就直面你這招,看看你有多厲害?!?p> 白深冷呵一聲,再發(fā)光芒。
天地風云聚集,形成巨大漩渦,卷起樹木,沉石。
沈稚不偏不倚,無視徘徊漫天的斷木殘石,在白深還沒來得及反應的情況下,朝著玉笛抓來。
一瞬,玉笛在手,禁咒破,
白深遭術法反咒,氣血一滯,臟器火焚。
他眼睜睜的看著沈稚將玉笛在手中拋玩,自身卻是短時間的動不了。
“這玉笛,如果我沒猜錯。應該是上任龍主白英留下來的。當年他使的玉笛,威風凜凜,人神咸崇。怎么到你手里,他就這么弱了。真是無趣。
言罷,將玉笛扔回他的腳邊。
白深心中無力感越發(fā)強烈。沈稚魔力增長太過于迅速。今日不除,來日必成大禍。
跟太清同出本源的至陰濁氣,果然非凡。
但他自身修為卻是不夠,現(xiàn)在傷到沈稚都很難。要如何除去。
沈稚看他久久不動身形,釁言接二連三再放。
“技窮了嗎?…力盡了嗎?”
“你也不過只是太清的一滴淚,跟我其名,是你的榮幸了。今日,還是乖乖降了好?!?p> 好戰(zhàn)即將收幕,畢竟是以前兄長,重話撂下,還是有所感觸。
沈稚橫劍而指,再問一句,“降還是死?!?p> 她心神間也是有些震撼,不明自己為何獨獨要放他一條生路,但魔物,本就隨心而欲,恣肆無忌,凡事追求一個爽字。要殺要留,還是聽從本心。
白深道:“不降?!?p> 長身騰竄出無數(shù)冰焰,沈稚單看一眼,就知他是玉石俱焚之招。
還未等他啟戰(zhàn)相殺過來之時,長劍一翻,劍身重重拍上白深。
散了他一身火焰,也同時救了他的命。
白深頹然半跪下身形,扶肩嘔血,低聲承敗績,“我輸了。”
沈稚闔眸糾結,腦中翻涌思緒,諸多過程閃過。
殺,是白深熟悉面容,昔日情真意切的一句沈稚。不殺,是放虎歸山,阻攔往后霸業(yè)的絆腳石。
若今日放過,往后又當如何。
沈稚呼吸漸重,冷汗直發(fā)。
殺,不殺,是何抉擇。成魔再陷心魔。
腦中回響的是一聲比一聲更溫柔的“沈稚,稚兒,吾妹。”眼中一片腥紅。
她是魔,本不該這么多猶豫的。
白深痛苦雙眼浮現(xiàn),自己的雙手正穿心而過。一晃眼,又是一雙怨恨的眼,驚心動魄。再晃眼,又赫然見一雙清澈的眼。
交織出一片血色世界,手中的殺伐卻是不斷。不斷的掏心殺人。
現(xiàn)實與幻境早已分不清。
忽有一手輕輕觸及她的眉心,靈臺剎那清明。
白深看她抬眸再起,眼中已不復方才癲狂之態(tài)。
將手收回,退后幾步。
萬年光陰淀積下的愛,讓他對沈稚,無法置身事外。也無法看沈稚,在他面前受罪。
萬事今非昔比,只有情一字,恒古不變,長遠難消。
沈稚的內心還是燒灼不斷,雄渾掌氣掃蕩四野,獨獨避開白深。
白深道:“沈稚…”
沈稚咬牙嘶吼道:“別喊我的名字,既然輸了,后果是什么,不用我明說,你也知曉。自己動手吧?!?p> 白深看看沈稚,忽而清淺一笑,天地為之黯色。
“沈稚,愿來世,你我再會,只是凡間百年生靈,喜怒哀樂,愛恨情仇,我同你一起甘之如始?!?p> 玉笛緩緩浮起擦向脖頸,被一雙手阻攔。
沈稚神色如常,“這是我最后的仁慈,別來了?!?p> “你當真,不能回頭嗎?”
“你又何嘗不想將我就地正法呢。若不是因為你現(xiàn)在斗不過我,怎會勸我回頭?!?p> 白深愣了愣。
瞧著沈稚隱于黑暗中,再不見身形。
突然沉聲道:“八方帝澤,德輝耀世。天道降命,固守本心。為族之長,竭盡全力。千古昭昭,何其顯威。壯哉神界,澤吾萬靈。鳳愿為石,利登眺望,鳳愿為石,堅實眾心。”
頓了頓,又喊道:“龍君白深,恭候鳳主沈稚回歸神界?!?p> 無人應答,只有一陣颶風將他無力站起的身子拂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