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沙場角逐(上)
李敢正與泥靡激斗,忽見箭來,無處可避,正惶急得很,刀法有所凝滯,那泥靡當(dāng)然大喜,順手一槍,狠命搠去,李敢往旁一閃,槍劃過右腿,鮮血長流,還好李敢躲避及時(shí),只是皮外傷,而溫赤射出來的五支箭,正呼嘯而至。說時(shí)遲,那時(shí)快。范羌料知溫赤必有后著,見他連發(fā)五支箭,也取了五只箭,看也不看,也沒有功夫去看,扯滿了弓,射了出去。風(fēng)馳電掣,不偏不倚,將溫赤的五支的箭全部打落在地,掉入泥中,箭尾還在微微顫抖。忽思見了,大吃一驚,失聲道:“蠻子之中,居然也有這等人物!我看他的箭法,比溫赤高明許多哩。難道漢朝,真的臥虎藏龍?
李敢大喜,叫道:“范羌,這番將躲在一旁,暗箭傷人,不是好漢,你也來一箭,射死這個(gè)王八羔子!”泥靡聽了,大驚失色,范羌以箭擊箭,箭無虛發(fā),他自然瞧在眼里,怎么不急?范羌叫道:“好,瞧我一箭射死他!”說畢,也不掏箭,拉起空弦,虛張聲勢,對(duì)準(zhǔn)泥靡,道一聲:“看箭!”“嘣”地一聲弦響,急亂之間,泥靡無法去辯,究竟有箭無箭?忙往一邊閃去,手一抬,脅下露出好大一個(gè)破綻,李敢大喜,單刀直入,一刀插入泥靡右脅,血如箭一樣激射而出,噴了李敢一身。李敢撥出刀,復(fù)一刀,砍落泥靡的頭,提在手上,舞刀大叫:“誰敢與我再戰(zhàn)一百回合?”威風(fēng)凜凜,烏孫諸將,居然無人敢應(yīng)戰(zhàn)。
那溫赤沖上前來,見是放冷箭的人,李敢氣從心頭起,惡從膽邊生,揮刀便上。溫赤持弓瞄準(zhǔn)李敢,道:“你不要過來,我不想殺你,也不想與你比試,我分分秒秒可以射殺你,你走開!”李敢雖然魯莽,也知他箭法如神,不敢進(jìn)逼,只得悻悻退下。溫赤又道:“那使箭的,你叫什么名字?”范羌?xì)舛ㄉ耖e,向前一步,道:“我是漢兵范羌!”
“你箭法了得,漢朝當(dāng)中,像你這樣本領(lǐng)的,有多少?”
范羌微微一笑,道:“我不過是大漢將軍耿恭帳下的一名親兵而已,我大漢人才濟(jì)濟(jì),像我這樣的人,沒有一萬,也有八千?!焙鏊悸犃?,心下畏懼。溫赤卻不相信,道:“好,我與你比試一番箭法,你敢嗎?”
“有什么不敢!怎么比,你劃下道來!”
“好。我們一人一箭,共射三箭,看誰先射死誰!”
“這樣,我讓你三箭,讓你開開眼界,瞧瞧我漢朝的本事!”范羌動(dòng)也不動(dòng),故意打著呵欠道:“來吧,你射吧!”
溫赤是烏孫最厲害的神箭手,什么時(shí)候受過這種藐視?他恨恨道:“恭敬不如從命!這可是你自找的,死了,可別怪我!”說完,取箭在手,緩緩搭在弓上,心下又有點(diǎn)不忍,竟留了幾分余地,引弓而發(fā)。范羌眼明手快,有心賣弄本事,讓忽思等人畏服漢威,身形往旁一閃,箭貼身而過,再順手一抄,如同蜻蜓點(diǎn)水,身手瀟灑,一只挾著千鈞之勢的箭,竟被他單手抄住。烏孫士兵見了,齊聲喝彩。溫赤暗暗佩服,一張臉脹得通紅,心想:“我可不能再有什么閃失了,否則在烏孫還有什么顏面?”他連取兩箭,一箭搭于弓上,另一箭籠于袖中,咬緊鋼牙,拉起虎筋弦,用力一射,箭去如流星落地,徑往范羌飛去!一箭剛發(fā),也不管范羌能否躲閃,取出袖中箭,搭上追月弓,“嗖”地又是一箭,直奔范羌下腹。兩箭一高一低,一前一后,一左一右,萬難避開!
秋風(fēng)起,吹落片片樹葉,天地一片瑟?dú)?。這一場比試,驚心動(dòng)魄,兩國士兵都忘了這是戰(zhàn)場,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范羌,不敢呼吸。范羌屏氣凝神,頭微微一偏,不多不少,剛好躲過第一支箭。此時(shí),第二支箭當(dāng)腹飛來,已無處可避!范羌橫下一條心,將全身力氣凝在右掌中,大喝一聲,往下一抄,竟抄住了箭桿,然而箭勢正強(qiáng),范羌往后便退,以消去箭的攻勢,直“蹭蹭蹭”退了足足有十余米,然后定住。
溫赤大喜,他看到范羌手握箭桿,被箭射飛十余米,心下不禁有一絲遺憾,高手過招,總有惺惺相惜的感覺,哪怕是敵我之間。烏孫兵一片歡騰,李敢提著玄鐵刀,作勢欲沖,吳猛一把拉住他,低聲道:“范羌沒事?!狈肚剂⒆≈螅兆〖?,高舉頭頂,一步一步走向溫赤,然后攤開手掌,露出那支箭,一字一頓道:“你輸了,該我了!”溫赤瞪大了雙眼,他那里敢相信,明明射中,為何又毫發(fā)無損?
范羌緩緩揚(yáng)起弓,搭上箭,拉起弦,每一動(dòng)作跟平常箭手一樣,沒有絲毫特殊的地方,只是范羌心里起了愛才的念頭:“他的箭法,已經(jīng)是一個(gè)高手了,起碼浸淫了幾十年,他并非大兇大惡之人,第一箭,他便手下留情,這也是種恩情,難道我真要一箭射死他嗎?”一念起,百念生。范羌的箭偏了偏,忽然瞧見溫赤頭上的發(fā)釵上有個(gè)孔,不大不小,剛?cè)菁泶┻^。溫赤緩緩閉上眼睛。他終于心服口服,范羌的箭法遠(yuǎn)勝自己,所有的閃避,注定都是徒勞的掙扎,不如死個(gè)痛快,一了百了。他腦海一片空白,忽然又想到:“死在我箭下的,沒有一千,也有八百。最終我也死在別人的箭下,算上償清了這筆債!”他聽到三聲破空之聲,三箭一前一后,首尾相連,電掣風(fēng)馳,朝面撲來。
然而,箭過后,溫赤居然完好無損,“難道射偏了?不可能啊,他箭術(shù)這般高,怎么會(huì)偏呢?”他閉著眼睛,默默地想。四周突然響起雷鳴般的喝彩聲,他莫名其妙。李敢大聲喝道:“喂,射箭的,范羌饒了你一命,還不過來拜謝,愣在哪里做什么?敢情是嚇傻了,這種膽子,還來跟我漢軍作對(duì),哈哈。”漢兵指著溫赤,一邊冷言嘲諷,一邊哈哈大笑。
翁歸泥走向前來,低聲道:“溫赤,剛才,范羌三箭齊發(fā),全部從你發(fā)釵的小孔穿過,卻沒碰到你發(fā)釵一毫,發(fā)釵紋絲不動(dòng),還在你頭發(fā)中,所以你感覺不到。這擺明了,漢將不想殺你,放你一馬,還不去道謝?”溫赤向來心高氣傲,這道謝二字,怎么說得出口?只是望了范羌一眼,垂頭喪氣,回到忽思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