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卿明在屋內(nèi)捏了捏頭,將齊訓叫了進來,“有些事,一次便是一輩子,你笨些,我可以一一教你,但你自己的心還要你自己看明白。”
齊訓低著個頭,瞿卿明瞧著齊訓的模樣也生不出氣來,趕了齊訓出去。
齊訓僵著臉走出去,連走來的秦韻也未看見。
秦韻站在屋檐下,看著呆滯的齊訓,心中好笑道,莫不是又被訓了,還叫齊訓。秦韻便也不理會齊訓自己打開了門進了去。
秦韻靠近了瞿卿明也未聞見什么酒氣,心中正疑惑著,明嘉不是說喝得大醉么?
秦韻正冒著疑心的看著躺著的瞿卿明,就瞧見正躺著的人兒忽然睜開了眼。
“我聽下人說你喝醉了,我看莫不又是在演戲,現(xiàn)在還有什么好演的?”秦韻被瞿卿明一把拉了住,坐在了榻上,秦韻伸手理著瞿卿明的發(fā)冠。
“皇帝不好了。”瞿卿明與秦韻比肩坐了起來。
秦韻聽著瞿卿明說的話,一時間沒反映過來,“什么?!?p> “就這兩日了,嬤嬤進宮看過了。”瞿卿明低頭捏著袖子說道。
秦韻與瞿卿明相處了這么久,瞿卿明的這個小動作也在秦韻面前露出過好幾次。
第一次是在秦韻自己從京城到蜀地找瞿卿明的時候,第二次是父親死的時候,第三次是瞿卿明送秦韻回京城的時候,再有便是這次了吧。
“你進宮見過皇帝了?他自己怎么安排?”秦韻用自己的手替過瞿卿明手中的衣袖。
“他?”
“他能安安靜靜的死便萬事大吉了。”瞿卿明左右捏著秦韻日漸飽滿的指頭。
“怎么說。”
“沒有子嗣,瘋帝也下過旨不準舊老上位,由著你來說誰,這下誰才是最為順其自然?”瞿卿明手捏著秦韻的手,眼睛斜斜的看著秦韻。
秦韻在心中滾動了一番,又瞧見了瞿卿明的眼神,咽了口口水,皺起了眉,抿著嘴。
“那,你想要么?”
瞿卿明看著秦韻此時的神情實在心疼,握住秦韻的手,隱下自己的心思,問道,“我若說,我想。你可會陪著我?”
秦韻聽著瞿卿明說的話,眼眶中漸漸起了霧氣,一時間不知該做何反應,微微低下頭,避過瞿卿明的眼神,微微吸了一口氣,片刻之息又轉(zhuǎn)了眼神回去,說道:“你在哪兒,我們一家便在哪兒?!?p> 瞿卿明看著秦韻扭轉(zhuǎn)的神情,心下微微安定,掀開了身上的薄被,光著腳踩在地磚上,走到了窗前久久的站著。
秦韻坐在榻上看著,月光滿滿的落在瞿卿明的身上,在地上影出了一條長長的黑影,秦韻眼中盤旋著淚光,順著臉頰落到了榻上。
“卿卿?”瞿卿明徒然發(fā)聲。
秦韻側(cè)過頭去將臉上的淚痕擦去,隱下了啜泣聲,應了瞿卿明一聲。
“黃袍加身?這天下此時此刻,又有哪一處不是在我的照拂控制之下。身份?這種名頭我又何時在意過。
早在什么時候?是什么時候呢?這個位置,這個世道。
皇帝他,當初我從瘋帝的寢殿找到他時,他已經(jīng)閉氣暈死過去了,但那個時候,瘋帝還沒死。
你可知道?我是看著,看著父親離開大殿有一個時辰了我才進去的,我瞧著滿床的血一直滲到了門前,我輕輕踏著血走過去,躺在床上的瘋帝睜著眼,我以為他已經(jīng)氣絕了,便準備將床下的皇帝拉出來,就被瘋帝一把抓住了手。
他緊緊的抓著我的手,那手上,沾滿了他自己的血,黏膩的拖在了我手上,瘋帝的力氣奇大,我一邊掙扎著不得,一邊又巧巧的看見他胸前的那個大窟窿,他那明黃色的衣襟上都變成了黑色。
他就那樣緊緊的抓著我,細細的看著我,卻安安靜靜的。他一直就那樣平靜的看著我,我也就那樣回望著他,我瞧著他的臉色一點點的失去了光彩,眼中也漸漸熄去了光芒,我強力掙扎著,才從他手中逃脫出來。
一下脫力就摔到了地上,我瞧著床上的瘋帝,床下的傻皇帝,就那樣在那個滿宮都是血腥味的血泊里坐了好久。
后來還是嬤嬤來,將我與傻皇帝拉了出來,緊著就聽見鞭鳴,我那時便從嬤嬤那知道皇帝的命數(shù)淺薄,或許是過不了不惑之年的,我本也想著,他能生下皇子,再好好教導、輔佐,再有老師和季仲等人,我也可以安心回我的江南去。
可這只是我一個人的遐想罷了,老師怎么會準許,我又怎么會有機會。
可誰能想到皇帝竟然是個沒用的,連個子都下不來?!宾那涿髡f著嘆著氣,坐在了椅子上。
秦韻聽著滿是光怪的話語,心中也存了些疑慮,“你,不想自己坐一坐那把椅子么?畢竟就一步之遙?!?p> 瞿卿明這才抬起眼,看著秦韻。
瞿卿明的身影默在了月光之后的暗黑之處,只留著一雙眸子在黑夜中放著光彩,“我答應了的事情,便從未有食言過?!?p> 隨著話音入了秦韻的耳,瞿卿明從背黑之處走了出來,帶著笑意,伸手拉扯著衣襟,一步步的靠近秦韻。此時落在瞿卿明身上的月色都紛紛染上了一層蜜色。
“我已忍了許久了,今日你自己送上門來,我便好好收下了?!?p> 翌日清晨,從皇宮方向出了幾支人馬奔向各處,先封閉了城門不許進出,再又去了各大臣府中通報了皇帝駕崩的消息。
瞿卿明與秦韻一同被叫醒,秦韻替瞿卿明換上了素縞,又替瞿卿明拉緊了頭冠,瞿卿明將秦韻拉入了自己懷中,“這一仗恐怕比在北地那一仗還要艱險,或須多些時日。但你們放心,有我在,都回過去的?!?p> 瞿卿明從臺前取了一只簪子將秦韻的黑發(fā)束起,又在發(fā)間輕輕的吻了一下,才出了府,往宮中去。
內(nèi)務府早已經(jīng)將鹵簿、大駕全部設齊。大殮后,將皇帝的梓宮安放在乾清宮中,乾清宮正門垂簾,一眾皇族、大臣皆在中和宮中討議著,皇帝突然駕崩,又未曾留有子嗣,皇族中又未曾有新子。
一干人等拉扯著,瞿卿明從外頭走了進來,看了殿前的人,背著手走到了最前頭站定,眼瞧著大殿中的人分了幾波站了出來,余亮等人預先站到了瞿卿明身后說著。
“先帝似乎留了遺詔,現(xiàn)在在老王爺?shù)氖种?。?p> 余亮口中所說的老王爺,瘋帝在位時遠走才避過一劫,傻皇帝繼位后回了京,還是擔著個王爺?shù)目彰^,皇室中也就他活的長些,這些個皇室又以他為尊,有著遺詔在手中更是不把瞿卿明這一批爬寵異族放在眼中。
“怎么會落在他手中?!宾那涿魑椿仡^看余亮,也未去看老王爺。
“烏騅大概是他的人吧。”余亮愧疚的低下了頭,自己真是做什么都做不好。
“無妨,那遺詔中想也不會再有第二個人的名字?!?p> “先生的意思是......”
老王爺?shù)戎Y部的人都都場了,才將遺詔拿了出來,禮部尚書檢查無誤后,看了一眼瞿卿明,見其微微允首,才開了蠟封,將遺詔打開,禮部尚書快速的掃過遺詔露出了笑意,一下又收了回去,在場的所有人只有那老王爺一直盯著面前的瞿卿明未看得禮部尚書那一閃而過的笑意。
先帝遺詔,禪位于瞿卿明。
一眾人,連著站在瞿卿明身后的人都大驚失色。老王爺一把搶過了遺詔細細的看了起來,“這封遺詔是假的,是瞿卿明造出來的。“
“是啊,先帝昨日才說要殺了瞿卿明,又如何會傳位于他?!崩贤鯛斏砗蟾幕适叶几l(fā)了聲。
“這遺詔可是老王爺自個拿來的,又沒人逼迫您?!痹趫龅娜苏罩讲诺那樾斡珠_始了爭吵,只這一會才從如何如何抬高皇室,到了這個那個的編次瞿卿明。
瞿卿明緩緩的退到了人后,從后頭將齊訓招了來,貼著耳吩咐了齊訓幾句,齊訓得了吩咐,趕忙跑出了大殿,在大殿門內(nèi)的馮征正巧看見了,便跟著齊訓一同往外跑去。
禮部尚書站了出來,端著遺詔,請瞿卿明即皇帝位。
皇室中人聽見后,一把拉過了禮部尚書,將禮部尚書拉到了自己一圈人中團團圍住,殿前亂糟糟的,若瘋帝在這恐怕著些個人的頭都不夠砍。
瞿卿明撿起禮部尚書被拉扯著掉落下來的遺詔,展開來,細細的又看了眼。
心中一頓好氣,皇帝啊,你怎么還是怎么傻。
瞿卿明隱沒在遺詔下的一雙眼漸漸紅了起來,忽得吸了一口氣,發(fā)出了聲音,引得一殿的人都熄了聲音,“遺詔是先帝寫的。”
眾人齊齊看向瞿卿明。
“只是......”
“只是什么?”老王爺受不住瞿卿明的大喘氣,急急忙忙的問道。
瞿卿明一手卷起遺詔,一手輕輕的敲著,低著頭,抬眼向前看著老王爺。
“只是,這是皇帝許多年前寫的,若與近期的筆記相較,肯定是有些差異的。“這話說完便又將遺詔遞給了禮部尚書。
騰空的手背到了身后,轉(zhuǎn)過眼來,看著一眾皇室說道:”這筆記是早些時候,先帝寫來調(diào)弄臣的,臣早吩咐著銷毀了,卻不想如何到了老王爺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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