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八后,天氣漸涼濕氣也漸重,秦韻的手腳皆有不適,秦靖元安排了軍醫(yī)住于府中,皇帝也派了太醫(yī)來醫(yī)治?;实圻@一招令秦靖元懷疑皇帝傻慢的模樣是否是裝出來的,看著秦韻百般不適的情景也很快將這一念頭從腦中揮去。
太醫(yī)開了外敷內(nèi)調(diào)的藥、教了幾個丫鬟按摩手法后即可就走了,在城內(nèi)繞了一圈,緩緩進了太傅府。
在兩處不安的情形下轉(zhuǎn)頭就到了大年夜,皇帝赦了眾人的問安,各自歸家。守夜前夕照例宮里送來了年節(jié)賜菜,只是與往昔不同,菜色種類齊全,且新全竟不似賜菜一般。聽得送菜的太監(jiān)多嘴,原是太傅說與皇上該給新晉郡主一些賞賜,方有了這些。賞了一些金錁子給太監(jiān),便讓管家將人領了出去。
秦靖元看著這些還冒著熱氣的賜菜,真的是扔也不是,吃也不是。
守夜還未到爆竹時,就見天上悠悠的飄下雪團,一夕便將院子包裹成了銀白色的團子反著月光顯得格外的明亮。
“瑞雪兆豐年呀!想來明年定會風調(diào)雨順?!鼻鼐冈粗焐喜粩嗳鱿卵┗ǎ瑩е仨嶌o靜的說道。
從戰(zhàn)時那一刻起便再未落下一滴淚的秦韻那彌蒙的眼中慢慢緒起了水汽,感得五大三粗的父親時刻撫慰著自己,也不忍再堅強,默默伏在秦靖元的肩頭,仿佛間看見了片片雪花前的紅梅正在蓄力開出。
就在連日的大雪中到了避無可避的元宵親宴。
秦韻依著秦靖元讓蕉月給自己換上了素色的長錦新衣,極簡單的以玉簪束了個頭發(fā)便出了門,竟連口脂也不給抹。
在宮門口便將秦韻托付給了八旗護軍統(tǒng)領余亮的夫人前翰林學士的千金衛(wèi)瓊茵,就著往日同余亮在軍中的關系也較為安心。
男官往前朝,女官往后宮。
秦韻左手有蕉月攙著,右手被余亮的小女兒余唱晚纏住了,二八年華正是需要說話的時候,京中同歲數(shù)的女子也是有數(shù),翰林院士家的女兒馮翊也在秦韻歸來前嫁給了季家的大兒子。出閣的女子到底是不同,較著也不同往日的親厚,這下秦韻被纏得終是抵不住地耳中嗡鳴。
請了皇后的恩旨出到了御花園中,因著連日的大雪,御花園中也沒什么大紅大紫的花開著,倒是內(nèi)務府的人不知從何處尋來一對丹頂鶴安置在了御花園,聽著一對鳥展翅啼鳴也是新趣。
這邊秦韻前腳出了皇后的宮,瞿卿明便尋了機會從保和殿出了來,步步急促的到了御花園。方瞧了一小會,瞿卿明的小侍便提醒到,節(jié)宴該開始了。
正想著略有所虧,就瞧得蕉月將秦韻往自己這方領了來。
秦韻身著一件略顯淑雅的米駝色長錦衣,以孔雀絲線繡著翻云紋一路從裙擺延伸至腰間,一條銀色寬腰帶系于腰間,顯出窈窕的身段,外披著一件赭色織錦兔毛大襖,烏黑的長發(fā)僅插著一梅花白玉簪,雖一身簡潔,但在積雪的映襯下,肌膚釉白,眉如翠羽,眼色如珠潤澤,高翹的鼻頭下一丹唇,與幼時那張明媚的稚臉漸重合,看著秦韻向著自己一步步走來,隨著腳邊的裙周擺動,仿佛重新回到了那個年少無為的時刻,滿園的雪景頓化成了灰燼,燒紅了眼。
蕉月瞧著瞿卿明狀況在外,就先發(fā)了聲,“先生可知如何去到保和殿,我二人帶路的宮女不知何去了。”
聽見聲音便急速的暗下了心中被大火煎熬的痛楚,允首在前帶了路。
一時間的安靜,令秦韻將精神都集中于鼻頭之間,聞得新雪將青草壓著所發(fā)出草新化雪的甘冽滋味,也嗅得一股如蘭如麝的味道,中間視乎還加雜著一絲墨香,覺得一瞬的溫柔,陡然想到或是前方帶路男子的氣味便紅了臉,心下也強制著靜了下來。
步至保和殿前,微嗆了口,回首盯著秦韻說道,“在外微等些時候,再進,免得招人非議?!痹捯袈漕D了頓便回頭步入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