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徨中,不知是誰先開口問了一句。
“那,那我們今夜還去嗎?”一來便和程雨薇、趙玉燕二人坐在一起吃飯的女子怯怯問。
三道不同的眼光同時向女子射去。
“你怎么帶了個這么蠢的來!”程雨薇拉了拉趙玉燕,將她拽起身來,“這樣吧,時候也不早了,我們改日尋個好點的日子再去,梁家妹妹,你覺得呢?”
“如此也好。”說罷,女子淺笑著提起裙擺,先一步離開了。
下樓時,女子回頭沖楊婧一桌看去,對上樓的丫鬟低語了幾句。
沈耀望著女子的嘴皮,半響悶聲一笑,“還以為這是個心思單純的,沒想到,卻是打著螳螂捕蟬黃雀在后的主意。”
楊婧不解。
“你猜方才下樓那女子,對她的丫鬟說了什么?”
她搖頭。
孟晉辰使了一個眼色給沈耀,他只當(dāng)沒看到,徑直說:“她讓丫鬟派人跟著陳琦等人,想要先一步給那江秋白報信。”
楊婧很早便知曉了他有這門讀人口述的本事,此刻也不詫異。
只是笑著附和道:“女子之間的爭斗,向來不比戰(zhàn)場上好打?!?p> 吃完了飯,沈耀孤身送孟晉辰回家。
瑩瑩月光將二人的身影拉得很長。
孟晉辰忍不住看了身旁的人一眼,“你這樣毫無保留的將自己暴露在她的眼前?難道就不怕日后她起了歹念?”
沈耀笑,“我倒寧愿她是個機(jī)靈的。”
“她不像你我看到那樣簡單,這是個極能隱忍的女子,也善于打算,總之與外邊那些養(yǎng)在宅子里的女子不同,我勸你還是防備些為好。”孟晉辰勸道。
沈耀撿起地上的三兩石子信手一扔,神情很是放松。
“你是何等尊貴的身份,切莫學(xué)著古人難過美人關(guān)?!泵蠒x辰嘆息一聲,擋住沈耀的路。
逼得他抬起頭來直視。
“孟大哥,我不想對她有任何隱瞞?!?p> 孟晉辰屏住氣息,“你莫不是已經(jīng)對她有了......”
沈耀揚(yáng)起笑,燦然直率中又帶著一分坦誠,“她對我這樣好,我又豈能負(fù)她?”
他身后撥開擋路的孟晉辰,向前走去。
“殿下!”身后一聲痛呼。
沈耀頭也沒回,腳下不停,“孟大哥,我當(dāng)你是知己才會與你直言不諱,你若執(zhí)意要勸我,日后,我便也不好再對你真言了?!?p> 孟晉辰提步跟上。
“你可還記得那日勸我?guī)退蚶硭庝仌r,曾對我許諾過什么?”孟晉辰單臂拉住沈耀的手,“我之所以答應(yīng)你的要求,不過也是為了進(jìn)一步摸清這女子的底細(xì),好為日后排除意外?!?p> “我知道,該我做的事,我必定會做?!鄙蛞粗贿h(yuǎn)處的房屋,“時候也不早了,孟大哥早點歇著吧,我也回去了?!?p> “昭之!”
深夜寂寥,無人應(yīng)答。
楊婧剛到屋子里梳洗完不久,今夜難得想洗個澡,便叫春濃把提早準(zhǔn)備好的浴桶搬進(jìn)屋中,燒上了熱水。
“咯吱”一聲,有人推門進(jìn)來了。
沈耀一看屋中白汽騰騰,鎖上門問道:“這是做什么?”
“不用你管?!贝簼獾伤谎郏嶂恐氐乃熬鸵M(jìn)屋。
“哎喲!”春濃一個腳下不穩(wěn),差點將水潑了一屋子。
“說你笨你還不承認(rèn)!”幸虧沈耀眼疾手快扶住了桶,他推開春濃,“還是我來提吧?!?p> “不行不行,我家小姐都......”春濃急忙去擋,可奈何不了他人腿長,三兩步就推開了楊婧的房門。
四目相對,水桶“咚”地一聲落下地來。
楊婧極快地穿上褻衣,臉上沒有半分不自在,反倒走了出來,“愣著干什么?把水倒桶里吧?!?p> 不同于白日里的黃臉駝背,此刻的楊婧剛剛梳洗完臉上的藥水,瓷白的小臉在油燈的照耀下透著一絲紅粉,她眉眼本就生得極好,嘴唇紅潤,鼻頭小巧,加之赤足站在屋中,還單單著了件褻衣。
一眼便把沈耀看慌了神。
他心如鼓擂偏開眼,慌忙間把水一倒,“彭”地回屋關(guān)上了門。
春濃跑上前告狀,“小姐,這人簡直有病!”
“好了,水夠了,你去把火熄了吧,我洗好了叫你進(jìn)來。”
春濃知道她家小姐從小一貫不喜歡人挨邊伺候,遂噘著嘴關(guān)上了門,末了還小聲提醒一句,“小姐,你可千萬把門鎖好?!?p> 楊婧“恩”了一聲,搭上門閂。
舒舒服服的盡褪去衣衫,坐進(jìn)了桶中。
熱水一觸及皮膚,最先喚起的便是骨子里的困乏,她向后仰靠在桶邊,歪著頭想:今夜的江秋白,注定無法睡個好覺了吧?
想著,兀自笑出聲來。
也不知他究竟好在哪里?竟平白惹得這柳州城里的一干女子心愛,真是令人費解。
一夜無夢。
第二日早,還是沈耀的敲門聲將楊婧和春濃二人叫醒。
自從搬到藥鋪來住,這沈耀簡直就成了她們主仆二人的打鳴公雞。
哦不對,他每日比打鳴的公雞還要準(zhǔn)時。
每日寅時出必出,卯時必回。
回來時總是汗流浹背,腰帶盡濕,想必是去哪里練武了?
楊婧揉著眼睛打了個哈欠,身后的春濃也跟著打了一個,“小姐,我去給你熬點粥喝?!?p> “不了,今日還有事。”
“有什么事也不能餓著肚子呀?”春濃小跑進(jìn)灶房。
距離藥鋪開張的日子,還剩兩天。
楊婧吃飽喝足后剛一出門,轉(zhuǎn)頭就對上了一張熟悉的臉。
“哎喲喂公子!可算是讓我把您給盼到了!”書畫店的段老板一大早就繞著城西一條街走了半個多時辰了,可算讓他找到了。
楊婧一愣,“段老板找我有事嗎?”
“唉,這不我店里又進(jìn)了一批新字畫,鑒賞的師傅今兒個恰好有事回鄉(xiāng)下去了,我只好腆著個老臉來請您幫幫忙。”段老板道。
“談不上幫忙,只是我今日恰好也有事。”她轉(zhuǎn)念一想,本是打算去找馬車的,不然先把宣傳的貼畫弄好,晚點再讓小昭去馬市轉(zhuǎn)轉(zhuǎn)?!八懔耍葞湍憧串嫲?。”
“誒誒誒,多謝公子,您真是個好人?。∵@邊走這邊走。”段老板滿臉皺褶笑成了一朵老菊花。
楊婧跟著段老板來到店中,不巧正趕上有人買畫,她識相道:“既然有生意,那你先忙,我隨便看看?!?p> “好,那公子稍等哈?!?p> 一抬頭,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走到了高仿江秋白的畫像下。
“老板,這幅畫我要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從頭頂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