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克起身打開門。
陳琦的臉露了出來,“大人,實在打擾,四郎想請楊小姐過去一趟,很快便回來?!辈煌谥皩⑺龜r在門口時的強硬,陳琦仿佛換了一張臉。
司馬克將陳琦請進屋,“能得四郎相請,想必是什么要事?”他對楊婧道。
還有能有什么要事?
除了退婚,還是退婚。
可司馬克這表情,明擺著是不知道自己和江秋白有婚事,她緩緩站起身,“是了,能得四郎相請,是我的榮幸?!?p> 司馬克隨身跟了出來,陳琦臉色一變,“還請大人在此稍后?!?p> “四郎沒有請我去?”司馬克反問道,很是詫異。
陳琦拱手回道:“方才事出意外,四郎還未知大人也到了聚福樓?!?p> 這話卻是在婉拒司馬克的跟隨。
司馬克既是好奇,又是慍怒,偏偏陳琦將此推脫得一干二凈,他又礙于身份不好發(fā)作。
尷尬了片刻,司馬克嘆了口氣,“還未到柳州時便已聽聞四郎才貌雙絕,世上難有,本想趁此見一見,怎料有些唐突,好吧,那阿婧快去快回,我在此等你?!?p> 楊婧點頭,跟隨陳琦穿過一片詩歌朗誦聲中,途徑劉子勝和劉芊芊等人的桌子時。
劉子勝將她叫住,“表妹,你怎么也來了?”
她聞聲停下腳步,“來看看熱鬧?!?p> 陳琦見劉子勝還欲說話,不耐煩催促道:“快些走吧,四郎還在等你呢。”
“四郎?”劉芊芊趙玉燕一同驚呼。
楊婧一走,那幾個腦袋瞬間湊到了一起討論起來。
“四郎為何會請她過去?難不成是想當眾羞辱楊婧?”趙玉燕問。
劉芊芊難掩失落和嫉妒,面色僵硬回道:“若是四郎想當眾羞辱她,又怎么會讓好友陳琦來請?”
“那四郎為何要請她過去?”趙玉燕急得拉住劉芊芊的手,“不行,我們跟過去看看!”
“燕燕!”劉芊芊將她的手揮開,“今日來的都是柳州有頭有臉的才子書生,你這般偷聽成何體統(tǒng),要是讓人傳出去了......”
趙玉燕四處看了一眼,又落座下來,“那我們怎么辦?就任憑她這樣接近四郎嗎?這賤人實在是太可惡了!”
兩個女子就這樣你一句我一句,絲毫沒有把劉子勝放在眼里的討論著江秋白。
劉子勝“碰”地拍桌而起,頓時引來一片圍觀。
劉芊芊低下頭去擋住臉,伸手將劉子勝拉住,卻被他憤怒地甩開,她軟下聲哄道:“你莫要以為我們討論的是四郎?!?p> 劉子勝臉色鐵青。
“實在是那楊婧打著劉家的名號招搖撞騙,我是擔心她辱沒了劉家的名聲!”劉芊芊又道,順便還給趙玉燕使了個眼色。
趙玉燕趕緊點點頭,“對啊,誰不知道楊婧是你們劉家出來的,你身為她的表哥,難道就不應該好好管管她嗎!省得她到處替你們劉家丟臉!”
劉子勝臉色緩和了許多,但腹中還是憋著一口氣。
直到江秋白那邊響起一道聲音。
“各位在座的朋友?!笔菑埨系穆曇簟?p> 所有讀書人都在聽到這個聲音的第一時間放下了手中的詩書和筆,聚精會神的或仰起頭或側過臉,看向出聲的地方。
“張老,是張老在說話?!?p> “別說話了,張老要說話了?!睒窍碌娜俗杂X維護起來。
劉子勝一桌距離張老等人很近,一下子便安靜了下來。
張老看著一臉冷漠的楊婧,問道:“楊小姐,你確定要和老夫打這個賭嗎?”
楊婧依舊保持著剛剛進隔間的姿勢,一桌六個人,沒有任何一個人主動邀請她坐下。
可她卻不尷尬,微微一笑道:“不是小女要和張老打這個賭,而是張老要和小女打這個賭。”
她初初一進門,幾道打量和鄙夷的目光便齊刷刷地落到了她的身上。
她甚至都還沒有開口說話,他們便夸贊起了江秋白的才能和顏色,一邊夸一邊將她貶得一文不值,末了到最后還裝作沒看到她進門。
這些讀書人的氣量,竟是如此大嗎?
楊婧既感好笑,又感可憐。
江秋白一襲白袍,纖塵不染的坐在中間,看上去好似不食人間煙火的神仙。
那雙比女子還要精致的雙手,把玩著一個瓷青色的茶杯,向她看來。
眼神中透出些許冷漠和玩味。
她回以冷笑,“今日我來都來了,若是不給各位一個交代,只怕明日柳州城又要傳遍我楊婧懦弱如蟻,還不配給江秋白提鞋的流言?!?p> 張老被這直白的嘲諷羞紅了臉。
正想推了這個賭約,卻見桌上除了江秋白以外的眾人各各摩拳擦掌的看向他,“張老,既然這楊婧如此篤定自己的才學足以配得上四郎,那你就出題考考她!”
“是啊,張老,你看這楊婧都將話說得這樣難聽了!好似我們在欺負她一樣!”陳琦也催道。
張老看向江秋白,“四郎,你意下如何?”
張老這是在討好江秋白,故意向他示好。
這是楊婧心中閃過的第一個念頭。
她扯唇一笑,說什么品性高潔,學識淵博,不過富貴腳下的一只惡犬。
江秋白眉眼一偏,烏黑如墨的眸子動了動,“此事與我無關?!?p> 他竟在此刻想要脫了干系?
“好一個與你無關,若不是你我未婚夫妻的關系,他們何以請我來此為難?”她迅速接過話。
江秋白又將臉轉過來了,奇怪的是,那張臉明明沒有給她任何多余的表情,可平白就是讓人覺得驚艷絕倫,面紅心跳。
盡管上一世,他害了她一生。
“休得胡說,此事與四郎無關。”陳琦從小仰慕江秋白的才思,聽不得有人侮辱他半分。
“可又不是我讓你與張老打賭的?!彼麩o辜道。
“沒錯,是老夫自己看不下去,與四郎無關?!睆埨线m時的說道:“楊小姐,老夫并無踩壓打擊之意,只是四郎之才學和品性,柳州城人人自知,老夫只是好奇,究竟是何等妙人,竟敢與四郎有婚?!?p> 楊婧笑了,“按張老的意思,家中夫人也定是才貌高絕之人咯?”
“你!”張老一下住了口。
這話算是戳中了張老的軟肋。
誰人不知張老年輕時多次科舉未中,郁郁寡歡之時被外商之女尹秋看中,逼迫著娶其未妻,而張老的才名,亦是年過半百開設了私塾育人已久才傳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