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凌啟淡淡一笑,說:“都督大人,卑職既然敢來這里,難道會怕區(qū)區(qū)一把鋼刀?而且你應該非常清楚,你若殺了卑職,那就意味著你是在殺人滅口。那么卑職的一切罪責,就會轉嫁到你的頭上,你能承擔得起嗎?”
“本都督殺人滅口?笑話!你干這等事出來,本都督是為民除害?!?p> 陸炳的心思被林凌啟揭穿,自然憤怒無比。但內心感到非常好奇,眼前這小子難道會讀心術?
林凌啟覺得胸口的刀尖微微顫動著,雖然痛楚加劇,但知道陸炳此時的心情變得有些慌亂。
人一旦慌亂,他的心理防御能力就會變差,說服他的幾率就會大大增加。
林凌啟身為錦衣衛(wèi),自然受陸炳的管轄,他可不想讓陸炳以為自己是個十惡不赦之徒,一旦在頂級上司心目中留下負面印象,那今后的路便荊棘載途了。此行的目的就是為了陸炳了解自己的為人,隨便給對方吃顆定心丸。
他搖搖頭說:“都督大人,任憑你找什么借口,你心里始終明白,在別人眼里,卑職不過是個幌子,最終打擊目標就是都督你。”
這句話就象一個高超的劍客,一劍刺中對方的要害。陸炳赤紅的臉忽變得慘白,手一松,鋼刀掉落在鋪著上等磚石的地面,發(fā)出清脆的聲音。
林凌啟一擊得手,并不停頓,上前一步說:“都督大人,卑職沒有犯你所說的那些罪行。即便犯了,比卑職罪責重的人比比皆是。但他們?yōu)槭裁磿咀”奥毑环拍兀?p> 因為他們知道,象卑職如此低下地位的錦衣衛(wèi)都要犯這種罪行,那么高等錦衣衛(wèi)就更不要說了。
由此可以推論,錦衣衛(wèi)在你都督大人的統(tǒng)領下,變得烏煙瘴氣、驕橫跋扈,那么大人就很難再坐這個人人窺視的位子了。此計四兩撥千斤,可謂是毒辣之極?!?p> 陸炳驚呆了!這等小人物,怎么把事情看得如此清楚,分析得如此透徹,太匪夷所思了。既然他清楚其中的關節(jié),非但不潛逃,還敢來見自己,說不定已經有了對策。
想到這里,他反倒鎮(zhèn)定下來,坐回太師椅上,緩緩的說:“不管怎樣,禍都是你惹出來的,接下來你打算怎么辦?”
林凌啟輕輕搖了搖頭說:“都督到現(xiàn)在還是以為卑職犯下了大錯?在都督大人面前,卑職不敢有任何隱瞞。卑職這次離京返鄉(xiāng),主要是因為家里出現(xiàn)債務糾紛。卑職的兄長向同村財主借了十兩銀子,結果還錢時借據(jù)上竟然變成了九十兩。經過卑職仔細研究,終于揭破對方的計謀。
于是對方丁鵬飛設宴請卑職,還奉送一百兩紋銀以及其一塊玉佩。當時卑職稀里糊涂收了下來,到總旗姜大人與沈煉沈大人來調查時,卑職才知道被丁鵬飛算計了。”
姜文淵聽糊涂了,忍不住問:“你不是說丁鵬飛買了兩個抽水馬桶,一百兩銀子不夠,便用玉佩來抵押的嗎?”
林凌啟笑了起來,說:“姜大人,當時卑職若不這么說,哪還有命活到現(xiàn)在?!?p> 陸炳靜靜看著林凌啟。姜文淵匯報時,他根本不相信這套說詞,天下哪有這么貴的馬桶?現(xiàn)聽林凌啟的述說,覺得這樣才算合理。只是人家告林凌啟敲詐勒索,任憑你怎么解釋,只怕也無人相信?,F(xiàn)在就要看看林凌啟到底有沒有方法化解。
林凌啟也看了看陸炳,見他臉色雖然平靜如水,但目光閃爍不定,便知道他心中非常無助,急需了解自己對此事的處理。
既然有求于人,怎么不叫人端茶倒水讓個座,一點人情道理都不懂。哎!幸好我向來大度,不與你計較這些。
主動權一旦掌握在林凌啟手來,他玩世不恭的態(tài)度又上來了,大搖大擺走到陸炳下首的座位,說:“都督大人,卑職站的有點乏了,能不能允許卑職坐會兒?”
話還沒說完,屁股早就坐下來。
這家伙真是膽大包天,這位置是你坐的嗎?姜文淵見他跟陸炳并肩而坐,不由得慌亂起來,忙喝止:“林凌啟,請注意你的身份,快快起來!”
林凌啟瞥了他一眼,淡淡的說:“都督大人都沒意見,你著什么急呀!”
他這般吊兒郎當?shù)膽B(tài)度,若換平時,陸炳早就叫人將他拿下??涩F(xiàn)在他越是這樣,陸炳心里越是踏實。因為沒有資本的人,絕對不敢坐自己旁邊,既然他敢坐,說明他有把握處理自己也束手無策的事。
他笑了笑說:“要不要來杯茶?”
林凌啟搓摸著紫檀木的太師椅,看著把手處精致的雕刻,隨口說:“那就最好不過了。不過水不要太燙,否則會影響茶的口感。還有,如果有西湖龍井的話,最好用西直門外玉泉山水沖泡?!?p> 陸炳微微嘆了口氣,這小子給三分顏色就開染房,真拿他沒辦法。便說:“姜總旗,勞煩你一下,吩咐下人按林凌啟的要求送茶來?!?p> 姜文淵傻了眼了,自己堂堂一個錦衣衛(wèi)總旗,居然給錦衣衛(wèi)力士跑腿,這是什么世道??!
但他不敢有半點猶豫,飛快朝外走去。
陸炳見姜文淵走遠,便起身將門關上,說:“現(xiàn)在這里就本都督與你二人,你有什么應對之策,不妨直說?!?p> 陸炳果然厲害,一眼就看穿自己的心思。自己要談的對策關系重大,姜文淵呆在這里顯然多余了,所以找個借口支開他。
林凌啟一改油腔滑調,正色說:“都督大人,丁鵬飛既然能憑空捏造罪證,那卑職也能矢口否認。之所以卑職把事情鬧得這么大,目的是為了驚動皇上。試想一下,如果趙文華把卑職押解至京,交由刑部審理,那卑職不管怎樣申辯,到頭來不過是白費口舌。
到時候,不光是卑職,就連大人你也難逃嚴嵩的毒手??涩F(xiàn)在趙貞吉奏上一本,估計把皇上徹底惹怒了。那么卑職可以直面圣上,替自己辯解一番,嚴嵩即便想動手腳也是沒有法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