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林凌啟沒料到沈煉做出這般舉動來,心中感慨之意剛起,卻見姜文淵傻乎乎的向自己鞠躬,被弄得哭笑不得。
他擺擺手說:“沈大人,你不必如此。卑職是有件事麻煩你,請你立刻起身找你的好友、南京光祿寺卿趙貞吉,讓他立馬趕到卑職這里,帶一只馬桶趕赴京城,告卑職與民爭利。你不要告訴他其中的情況,也不要讓他知道我們是一伙人,告得越兇越好。時間非常緊迫,希望大人路上不要有半點耽擱。完事后,你立即回你的地方,記得以后少發(fā)牢騷,這對你大大不利,會害了你的命?!?p> 沈煉傻了眼了,林凌啟怎么知道自己時常發(fā)牢騷?怎么知道自己跟趙貞吉是好友?他為什么要讓趙貞吉告他與民爭利?與民爭利則動國之根本,這條罪名比起敲詐勒索更加嚴重,他為什么要這么做?難道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他真是昏了頭了,一滴酒也沒喝,卻象喝了十八碗村釀,連東西南北都搞不清了。眼前這年輕人,簡直可以用深不可測來形容。
他來不及細想,也不多問,帶上姜文淵等人,與林凌啟作別,匆匆趕路。
送走沈煉等人,林凌啟回到夏荷閣,提起筷子吃起來。浪費是可恥的,雖然他有了錢,但不能隨便揮霍。
次日,林凌啟睡到日高三尺才醒來。
臥室里的臉盆架上,放著一盆清水,旁邊掛著一條潔白的毛巾。豬鬃毛制成的牙刷上,已經(jīng)沾滿了牙粉,擱在瓷杯上。一套干凈的衣服掛在衣架上,另放著折扇、香囊。
他一看就知道這是小順子干的,嘴角不禁微微翹起。哎!有個人服侍真好,要是柳如煙服侍自己,那就更美了!
洗漱完畢,下樓來到會客室,小順子馬上端來一碗熱乎乎的豆?jié){,再加一籠蟹黃包、一碟鎮(zhèn)江米醋,退回一邊。
蟹黃包的餡是由蟹黃、五花肉末、皮凍,再加上蒜姜末混合而成。而蟹黃取自陽澄湖的螃蟹,非常香鮮。雪白的外皮在頂部上面有一個小旋,層層疊疊,仿佛是一朵半開放的白玫瑰。
看著這些,林凌啟食欲大開,夾起一只來,輕輕咬破皮子,里面的汁水混合著蟹黃涌了出來。他想讓湯汁與蟹黃的香味能夠在嘴里多停留一會兒,可還是忍不住一口吞下去。然后稍稍蘸點醋,“一口將皮吞下去,那微酸的香軟快速劃過喉嚨的感覺真是美妙哇!
他不禁大聲贊嘆,吃到一半忽停下來說:“小順子,你吃過了沒有?”
小順子還不了解他的性格,拘謹?shù)恼f:“林大人,等你用過餐后,小順子再吃。”
哇靠!這算什么話。我林凌啟可不是刻薄之人,也沒那么多講究,干嘛吃飯分先后呢!
他不耐煩的說:“你把早點端過來,我們一起吃。”
古代,尊卑之分非常嚴格,仆人是沒有資格與主人同桌吃飯的。小順子忙擺手說:“不、不,林大人,你請用餐,不用管我?!?p> 切!小樣,你不要我管,難道我需要你管嗎?
林凌啟略一思索,便揮揮手說:“那你去吃你的,我這里不要你管?!?p> 仆人哪能在主人還沒用完餐之前吃飯,小順子嘴里允諾著,就是不動腳步。林凌啟無奈,只得加快速度,稀里嘩啦把美食一掃而空。
哎!可惜了。這么好的美味,被自己象豬八戒吃人參果似的吞下,糟蹋了。
他接過小順子遞來的毛巾擦拭一下嘴角殘留的汁液,又抿了口香茶,忽聽外面響起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心里嘀咕著,難道生意又上門來了?真是人怕出名豬怕壯,現(xiàn)在什么事都來找我,吳敬漣可是當甩手掌柜了。要是昨晚的事沒發(fā)生,我倒是樂意幫人查案,可這事關重大,哪有什么精力來應付閑散之事。
他正要叫小順子出門回絕對方,卻見吳敬漣進來,便起身說:“吳大人,請坐下喝杯茶。是不是又有什么案子發(fā)生了?我現(xiàn)在事務纏身,愛莫能助了。”
有些回絕人的話,遲說不如早說,免得大家尷尬。
吳敬漣忙擺手說:“大哥,你誤會了。昨晚你去別處赴宴,今日下官本想做東請你喝酒,不曾想知府尚大人派快馬通知,說是工部侍郎趙文華趙大人到了蘇州府衙,命下屬各縣知縣前去面見。還吩咐下官帶丁鵬飛一同前往,所以下官特來告知一聲?!?p> 不知怎么的,曹達明稱自己為大哥,自己聽著心安理得??蓞蔷礉i一叫,雞皮疙瘩都掉下來了?,F(xiàn)在氣溫還算正常,要是大冬天的,哪還受得了!
林凌啟打了個冷顫,心想:趙文華來得好快呀!看樣子讓丁鵬飛前去,目的是為了調(diào)查自己的事情。而吳敬漣等知縣前去,則是想大撈一筆。他娘的,這家伙太會攬財了!居然借查案的機會,大肆收刮一番。
他點點頭笑著說:“吳大人,那你去見見那個趙大人,別忘了帶些禮物送給他?!?p> “那是,那是。趙大人愛財之心,路人皆知。”吳敬漣應承著說:“下官先行告辭,等歸來后再請林大人喝酒?!?p> “你去吧。”林凌啟送吳敬漣到門口,忽想到一事,忙囑咐說:“對了,倘若趙文華問你是否向我送過錢,打死你也別承認。”
吳敬漣愣了一下,自己送錢給林凌啟,沒有幾個人得知,趙文華怎么可能知道。但看林凌啟表情嚴肅,心中不禁一凜。
趙文華負責監(jiān)察抗倭事宜,長時間停留在浙江,怎么突然之間到蘇州呢?來者不善哪!
他挺起胸膛說:“林大人,你盡管放心,下官會管住自己的嘴巴。”
送走吳敬漣,林凌啟暗想,趙文華這般大張旗鼓地來查案子,難道就不怕走漏風聲嗎?若是調(diào)查有失誤,他如何向嚴嵩交差,如何向朱厚熜交差?
對于趙文華,林凌啟有所了解。此人文才出眾,但人品低劣,拜嚴嵩為干爹,諂媚奉承,令人作嘔。還貪得無厭,玩弄權術。
在巡視東南防倭事宜時,王江涇大捷攬為己功,又同胡宗憲誣劾總督張經(jīng)養(yǎng)寇失機,致張經(jīng)枉死。誣劾浙江巡撫李天寵,李也遭枉殺,薦胡宗憲代任。這人可謂是禍國殃民之大奸臣,與嚴嵩相比,相差無幾。
如此玩弄權術的高手,怎么會犯這等低級錯誤?哦!對了,朱厚熜這道圣旨是絕密的,旁人無法得知。若不是昨晚沈煉他們過來,自己也不會知道趙文華此行的最終目的。唉!這家伙棘手得很,得打起十二分精神來應付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