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窮匕見!
沈煉也站起來,臉色陰沉,盯著林凌啟說:“林凌啟,你可知道,你敲詐勒索丁鵬飛,事情已經(jīng)敗露。你現(xiàn)在跟我們走一趟,必須把事情解釋清楚,我們再酬情處理。”
“我敲詐勒索?笑話!這點錢我根本沒放在眼里。”林凌啟不再畢恭畢敬,也不再嬉皮笑臉,從懷來取出一疊銀票,在沈煉他們面前晃了晃說:“姜總旗,我手上這疊銀票少說也有一萬兩銀子,你說我會稀罕區(qū)區(qū)一百兩銀子,和一塊破玉佩嗎?”
開窯廠以來,林凌啟手頭上最起碼已有三四萬兩銀子。他嫌銀子太多了,便存到一家大錢莊里。今天進(jìn)城時隨手帶了萬把兩銀票,打算在城里買套房子。呆在鄉(xiāng)下什么都好,就是購物不太方便。而且跟柳如煙相隔太遠(yuǎn),容易影響兩人的感情。對了,還談不上有感情,但可以慢慢培養(yǎng)嘛!
姜文淵傻了眼了,一萬兩!天哪!自己干了這么多年錦衣衛(wèi),到現(xiàn)在還不到五千兩,說起來一把淚啊!這人與人差別怎么就這么大呢!
他看到一萬兩銀票,竟忘了自己是來干嘛的,呆呆的坐著一聲不發(fā)。
沈煉也嚇了一跳,一個錦衣衛(wèi)回一趟家,居然掙了這么多錢,這錢是哪里來的?難道都是敲詐勒索得來的?那為什么暗訪了幾處,人們對他的評價都很好呢?
他沉吟一下說:“既然你不稀罕他的錢,為什么還要拿那一百兩銀子以及玉佩?”
我拿不拿關(guān)你屁事,好像拿你的錢似的。哎!丁鵬飛這個王八蛋,你這是在給我設(shè)套呀!自己當(dāng)初怎么手這么賤,干嘛要拿這錢呢?
不過再怎么發(fā)牢騷,問題還是要回答的。林凌啟眼珠子轉(zhuǎn)了幾圈,信口就來:“這位大人,我開了個窯廠,專門賣馬桶。丁鵬飛見馬桶不錯,便要了兩只。不過他身上只有一百兩銀子,便能玉佩抵其余款項。你若不信,可以去他家看看?!?p> 他這話半真半假,丁鵬飛從來沒有買過他的馬桶。只是他覺得當(dāng)初第一筆生意是靠丁鵬杰打開的,正所謂喝水不忘掘井人,便讓人又送兩只過去。若是他們?nèi)ゲ椋隙茉诙〖铱吹絻芍痪栈ㄅ岂R桶,絕無仿冒。
沈煉是個非常有涵養(yǎng)的人,從不在飯桌上談?wù)擇R桶之類的齷齪事,可此時他眼睛瞪得老大,仿佛看到一只黃金打造的馬桶擺在桌上。
“什么?兩只馬桶要一百兩銀子?”
“糾正一下,兩只馬桶一百二十兩?!绷至鑶M不在乎的說著,眼睛卻一直關(guān)注著他們的舉動,隨時隨刻準(zhǔn)備逃離虎穴。
沈煉真的無語了。
調(diào)查時太不夠細(xì)致了,光知道林凌啟的窯廠造馬桶,卻不知道馬桶是什么樣的。一只馬桶要六十兩,難道是用金絲楠木做的?
照這么說來,林凌啟應(yīng)該沒有敲詐丁鵬飛,那么擺明是誣告。嚴(yán)賊實在太可惡了,利用這種子虛烏有的事,想扳倒陸炳,手段的確毒辣。
那怎么應(yīng)付眼前這場危機呢?殺林凌啟?
不行!一來不能濫殺無辜,二來殺他也是件麻煩事,得想個萬全之策。
他拍著腦門想著,可這萬全之策就是想不出來,腦袋倒是拍得暈暈乎乎。
林凌啟見他殺氣已消,心頭稍安,說:“這位大人,卑職別說沒敲詐勒索丁鵬飛的財物,就算有這事,你們也用不著這般勞師動眾。就為了區(qū)區(qū)這點東西,犯得著小題大做嗎?”
這一點他的確想不通,錦衣衛(wèi)敲詐勒索的事比比皆是,干嘛要跟自己過不去呢?
沈煉正思考著,隨口說:“這事已傳到萬歲爺那里,萬歲爺十分惱怒,命工部侍郎趙文華調(diào)查此事……”
說到這里,他回過神來,忙閉上了嘴。
這可是絕密之事,自己怎么就輕易泄露了呢?這要是傳了出去,于陸炳大為不利,看來不得不殺人滅口了。只是林凌啟狡猾得很,這里又是熱鬧場合,能不能殺他是個問題。殺他而不暴露自己一行人的身份,又是個問題。這可如何是好!
想著,他背上冷汗冒了出來。
從沈煉的寥寥無幾的話中,林凌啟敏銳地意識到,自己已經(jīng)卷入深不見底的漩渦了。
自己收丁鵬飛的錢財而嘉靖能夠得知,其中傳遞的途徑肯定是由丁鵬飛到尚維持,再由尚維持到嚴(yán)嵩,最后由嚴(yán)嵩上奏。
可嚴(yán)嵩怎么可能為了替門生尚維持出頭,把屁大點事捅到嘉靖那里呢?而嘉靖命趙文華調(diào)查此事,錦衣衛(wèi)為什么會插手?既然錦衣衛(wèi)插手了,姜文淵跟這人為什么如此神秘兮兮?
這幾個疑點按常理無法解釋,只有揭開表明一層,才能看到問題的實質(zhì)。那么自己就是表面的那層,而嚴(yán)嵩跟錦衣衛(wèi)左都督陸炳爭斗才是實質(zhì)。照這么分析,自己不過是個替死鬼而已,嚴(yán)嵩只不過借處理自己為由,向陸炳舉起了大刀。
剛進(jìn)門時姜文淵向自己下殺手,說明陸炳想殺死自己來求自保。他娘的,自己怎么這么倒霉,竟然夾到當(dāng)朝第一大奸臣與錦衣衛(wèi)首腦之間的爭斗中,晦氣,真他娘的晦氣!
現(xiàn)在想置身事外已經(jīng)不可能了,只有在嚴(yán)嵩與陸炳之間找一個合作伙伴,以求保得平安。想依附嚴(yán)嵩很容易,這老家伙很貪財,自己只要送上一筆大禮便能逃過一劫。
可自己能與他同流合污嗎?不能,那只有選擇陸炳了。
主意打定,他笑瞇瞇地走到桌前,拉開椅子坐下來說:“兩位大人,你們的來意我已經(jīng)清楚。你們想神不知鬼不覺地把我干掉,讓趙文華無功而返,最后這事不了了之。
只可惜這不過是你們的如意算盤罷了,我林凌啟豈是任人宰割的?不是我吹牛,這吳縣城我說話比知縣還要管用。就算你們能殺了我,試問你們能平平安安出得了這得月樓嗎?
當(dāng)然,我知道你們敢來這里,就把生死置之度外了。可你們有沒有想過,紙包得住火嗎?等趙文華得知此事,再一上奏,陸少保的日子就難過了。為今之計,你們只有跟我聯(lián)手,才能讓陸少保安然無事。你們自己衡量衡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