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人死后,身體就會僵硬,保持著死前的狀態(tài)。那么,張巧兒的手應(yīng)該放在腹部的位置。而現(xiàn)在,她的左手往頭頂上方伸著,象溺水者臨死前一般,右手則彎曲著,五個手指象雞爪似的半握著。
不對,這完全不符合人臨死前的癥狀。
他一下子提起精神,仔細(xì)查看張巧兒的右手。只見她的五個手指甲修得又細(xì)巧又尖銳,上面涂抹得紅艷艷的。而手指甲縫里,卻有黑乎乎的東西。
他命周勇取來一小竹簽,仔仔細(xì)細(xì)地把指甲縫里的東西掏出來,辨認(rèn)一番,象是人的皮肉。
這皮肉絕對不是張巧兒自己的,盡管她遍體都是抓痕,但人死后絕不可能再抓自己的身子。那這會是誰的呢?
胡翼龍的?不會。胡翼龍說張巧兒雙手按住匕首,不可能再伸手抓他。他會不會撒謊?不會,他既然已經(jīng)認(rèn)罪,就沒必要再隱瞞這些。
那是誰的呢?
林凌啟忽然想起那天大堂上,李趙氏在撕扯時,脖子上露出幾道抓痕。那抓痕又細(xì)又深,說不定就是張巧兒抓的。
如果是張巧兒抓的,那會不會是以前抓得呢?不會。從張巧兒指甲修得這般細(xì)巧來看,她肯定十分愛干凈,抓完后肯定會洗去皮肉。那么可以肯定,這是她臨死前抓的。由此可以斷定,這些皮肉是誰的,誰就是殺張巧兒的兇手。
林凌啟看到了勝利的曙光,忍不住大叫一聲,手舞足蹈起來。
軍士們看著他瘋瘋癲癲的樣子,均想,這家伙被知府大人揭穿老底,無可抵賴,竟然瘋了!
周勇嚇了一跳,拉了拉林凌啟喊:“林大人,林大人,你沒事吧?”
林凌啟理都沒理他,滿腦子考慮著問題。
現(xiàn)在看來李趙氏的嫌疑最大,只要在她身上取些人體組織來,就可以進(jìn)行鑒定。只是她會同意嗎?說不定會唾自己一臉。雖說唾液也可以作為對比,但我堂堂男子漢大丈夫,豈能讓這種淫婦唾棄。
對了,李趙氏關(guān)押在這里有幾天了,肯定有她的便溺之物。雖然齷齪一點,但為了大局,我就忍一忍。研究室啊研究室,全指望你了!
他一把拉過周勇的手,急促地說:“快,快,帶我去李趙氏呆的牢房。”
周勇一頭霧水,稀里糊涂地帶他過去。軍士們慢騰騰地走在后面,暗想:女人的牢房有什么好看的,此人瘋得太離譜了!
女牢跟男牢僅一墻之隔,比起男牢來,這里相對干凈些。
李趙氏所處的牢房是個單間,跟胡翼龍那間相似,用的是木門,而不是木欄柵。林凌啟一進(jìn)去就把門關(guān)上,把周勇與軍士們擋在外面。并再三叮囑,誰也不許進(jìn)來。
這陰氣重重的女牢,別說不許周勇與軍士們進(jìn)去,就算請他們進(jìn)去,他們也懶得進(jìn)。
林凌啟背靠著門,聽周勇與軍士們聊了幾句,隨后腳步聲響起,消失在盡頭。他知道周勇等人已經(jīng)離開,便找來李趙氏方便時的凈桶,猛搓手臂上的印跡,頓時出現(xiàn)萬道金光,立馬到了研究室。
尚維持用過午飯,歇息到申時一刻,便找來吳敬漣談話,將其狠狠訓(xùn)斥一頓。什么做事沒主見,任由人牽著鼻子走;什么行事不端,導(dǎo)致以下犯上等丟人現(xiàn)眼的事出現(xiàn)??傊褏蔷礉i罵得狗血淋頭,差不多要挖個地洞鉆進(jìn)去了。
尚維持罵得口干舌燥,連喝兩杯茶,見日頭西斜,忽想起還沒見林凌啟回來,忙差人查探。
一會功夫便有回信,言林凌啟已經(jīng)瘋了,躲在李趙氏所處的女牢,遲遲不見出來。
吳敬漣暗嘆不已。林凌啟的能力,自己非常敬佩,沒想到胡翼龍的案子,導(dǎo)致其精神崩潰,真是可悲可嘆哪!而自己為了保他,寒窗苦讀得來的功名,也將付之東流。雞飛蛋打,這算什么事?。?p> 尚維持毫不在意,在他眼里,林凌啟死有余辜,發(fā)瘋算不了什么。吩咐下人,盯緊林凌啟,防止他畏罪自殺,逃脫律法的制裁。
丁鵬飛聽這消息自然高興,但多留個心眼,說林凌啟詭計多端,要提防他裝瘋賣傻故意傷人,應(yīng)該給他戴上枷鎖。
尚維持略一思索,便吩咐下人按丁鵬飛的意思去辦。
還沒等下人把指令穿出去,林凌啟在軍士們的簇?fù)硐?,大搖大擺地走入大堂,朝尚維持作揖說:“尚大人,實在對不住,讓你久等了?!?p> 尚維持見林凌啟舉止雖然輕佻,但雙目炯炯有神,毫無迷茫散亂之象,不禁一怔。
不是說他瘋了嗎?怎么看不出半點跡象?算了,管他瘋也好,不瘋也罷,總之難逃律法的制裁。
他沉著臉緩聲說:“林凌啟,你是錦衣衛(wèi),按理說本官沒權(quán)力管你。只是你的所作所為實在令人發(fā)指,現(xiàn)在本官決定將你押解至京城,交由刑部及錦衣衛(wèi)南鎮(zhèn)撫司會審?!?p> 林凌啟淡淡一笑,說:“尚大人,在案情還沒完全水落石出前,我是不會服從你的安排?!?p> 尚維持火了。張巧兒的尸身已經(jīng)找到,胡翼龍已經(jīng)招認(rèn)罪狀,這家伙居然還說案情沒有查明!可笑,真的可笑!
他忽然大笑起來,臉上卻滿是怒容,盯著林凌啟說:“林凌啟,那你認(rèn)為什么才算水落石出?”
林凌啟知道對方已經(jīng)憤怒到極點,但一點也不忌憚。朗聲說:“尚大人,此案還有一個很大的破綻。請大人移步到僻靜之處,容在下向大人細(xì)細(xì)道來?!?p> “不行!岳父大人,林凌啟在垂死掙扎,說不定會加害于你,千萬不能被其哄騙?!倍※i飛忙站起來說。
林凌啟冷笑一聲說:“丁鵬飛,你知道什么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嗎?告訴你,我林凌啟做事清清白白、坦坦蕩蕩,沒有什么見不得人的事。尚大人,如果你不信了解案情真相,不想把元兇捉拿歸案,那你就不必隨我來?!?p> 他已不屑再跟丁鵬飛講話,冷冷的瞥了一眼,舉步走向二堂西廂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