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菊說得認真無比,云韶聽呆了。
嫁人?嫁什么人?她跟端王見面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這丫頭怎么發(fā)散思維到成親上了?
“小姐,您還不知道嗎,端王心屬您?。 苯鹁找娖綍r聰明過人的小姐這時犯傻,忍不住跺腳,“老太君大壽那天,奴婢不是跟您說過嗎,全場女子都看著端王和九皇子,但端王的眼神一直沒離開過您。奴婢聽秋露姐姐說小姐在學塾門口受到刁難,也是王爺替您解圍。還有今天,小姐,王爺從來不許人近身,可他走到您身前,還撫了您的發(fā),這還不能說明問題嗎?”
云韶聽得一愣一愣的,她這個當事人全無感覺,怎么下面的腦補了一出大戲?
“我與端王有些舊葛,你們想多了?!痹粕負]揮手,沒有解釋欲望,秋露從外面回來,也道,“小姐,奴婢也認為端王對您居心不純?!?p> 金菊忿忿道:“秋露姐姐,什么叫居心不純嘛,整個京城盼著嫁給端王爺?shù)呐尤烊苟寂挪煌?,他喜歡咱們小姐,是小姐的福氣!”
秋露看她一眼,搖搖頭,轉(zhuǎn)過來對云韶說:“剛才端王的車駕離開,奴婢遠遠跟了一陣,發(fā)現(xiàn)溫太醫(yī)上車后久未下車,好似與端王關系匪淺。”
云韶眼皮一跳,溫子和跟容倦的關系她在文殊院就知道了,沒想到秋露也查到。金菊不解道:“秋露姐姐,這跟小姐有什么關系呢,端王爺不是說身子不適嗎,溫太醫(yī)給他診治也很正常啊?!?p> 秋露道:“你不懂,端王今日處處維護小姐,所謂的身子不適是借口,用來搪塞周侍郎替小姐出氣。他的舉動看似為小姐好,但也在為小姐樹敵,最關鍵在于溫太醫(yī),如果他和溫太醫(yī)早已相識,那么小姐今日很可能做了他的擋箭牌?!?p> 金菊聽得一頭霧水,云韶眼眸微瞇,一道亮光劃過。
確有這個可能,他舉止曖昧,表面處處護她,但若只是借她解溫子和之圍,也未可知。
秋露這番言論如醍醐灌頂,確定提醒她許多。
金菊茫然道:“你們在說什么,我怎么聽不明白?!?p> 秋露沉聲道:“你不明白無妨,小姐明白就是?!边@番居心并非她看出來的,而是“士”暗中提醒。寒衣四影,士農(nóng)工商,四個長相性格完全不同的人,分別埋伏于士學、農(nóng)糧、百工、商行,是主子隱藏得最深的一柄劍,即使她也不知道這四個人的真實身份。
然而就在剛才,“士”主動聯(lián)系她,遞給她一張紙條,讓她告訴小姐千萬小心容倦。“士”的身份極為隱蔽,能讓他冒這么大險出面提點,可見小姐處境之危。她們寒衣衛(wèi)都知道,大小姐是主人逆鱗,一旦有損,那是伏尸百萬的后果。所以秋露第一時間趕回來,把事情告訴云韶。
云韶凝神思量,溫子和應該是沒問題的,就這幾次接觸來看,此人心性淳善,濟世為懷,是真正的名醫(yī)。他和容倦也不是簡單的主仆關系,亦友亦兄,今天的事情恐怕他自己也不知道。倒是容倦這人,思慮縝密,深不可測,名滿天下的溫老夫子受他教誨,當今皇帝對他寵愛無度,連太子長孫鈺等禮敬有加,這么一號人物,為什么她前世毫無印象?難道隱藏得夠深,所以沒讓她發(fā)覺?但前世長孫鈺都當了皇帝,他還是做他的閑散王爺,這就算忍,也沒必要了吧。
在云韶眼中男人天生就有野心,容倦這等看似風輕云淡的世外之人,內(nèi)里也流淌著欲望的鮮血,爬到眾人之上,領略絕頂風光,如長孫鈺利用她,如四皇子立戰(zhàn)功,或太子依靠岳家,都是被野心支配從而你死我活的爭奪。
這沒什么,位置只有一個,伸出的手太多,但云韶必須確保找到對的那個人。
她平南侯府身處朝堂,不可能一輩子中立,新帝登基,朝野變更,平南侯府要想站穩(wěn)腳跟,就必須搭上對的那條船。
端緒帝有爭儲能力的幾個皇子,除掉長孫鈺,剩下太子和長孫鉞兩個,那么容倦呢,他這個端王又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或者,他也想分一杯羹?
云韶眸光冷銳,許多未曾細想的事情畫卷般展開。
她動也不動一語未發(fā),秋露和金菊也不敢打擾。
日已西斜,一個下人來報。
“大小姐,醉仙酒樓的人說您要的東西找到了,是您派人去取還是給您送過來?!?p> 云韶一凜,飛云盟的動作真夠快的,說兩日,今天就把五石散找到了。這東西是禁藥,自然不能進侯府,她眸光微轉(zhuǎn),吩咐道:“秋露,你親自跑一趟,把東西送到溫子和手上。”
“是,小姐,但端王那邊……”
“先不管他,青荷的病不能再拖了。另外,你到醉仙樓找一個叫吳仁的,告訴他,他上次說的我可以答應,但我要一個人的信息。”
“什么人?”
云韶輕輕一笑:“你在城北民宅見到的那個人?!?p> 秋露愕然:“您是說和三夫人會面的女子?醉仙樓怎么會有她的消息?”
云韶沒有多做解釋。柳氏口中的“雪妹”,就是飛花小筑七殺手之一,她效命飛云盟,世上沒有比他們更了解的了。之前在醉仙樓,吳仁死活不肯說她的身份,那她現(xiàn)在就試試,看看飛云盟是要她這個座上西賓的決心強烈,還是保這個殺手的意念更足。
這里面有幾分賭博的意思,但想到上次吳仁的態(tài)度,云韶莫名覺得他們會選自己。
秋露很快出府,云韶望著她的背影,微不可察嘆了一聲。
她也快走投無路了,容倦的事情可以放放,柳氏的事拖不得了,假使她真懷上孩子,必須趕在爹回京前處理掉!
當天夜里,瑞云軒那邊有人送來一封信。
云韶展開一看,是李善的字跡。他先感謝了云韶的收留之恩,然后說自己想通了,柳氏和秀秀,只要能救女兒,他愿意聽云韶吩咐。
“小姐,他是說真得嗎?好歹三夫人也是他找了那么久的娘子……”金菊有點不信,云韶卻道,“不用擔心,一手養(yǎng)大的女兒和早已失蹤的娘子,他選前者并不意外。這些讀書人身上有股傲氣,他寫信來,就表明他的立場?!?p> 金菊吐吐舌頭,讀書人傲氣什么的她是不懂,但小姐說什么一定是對的!
自從賞花苑的事情,小姐就像脫胎換骨,無論做什么總是胸有成竹,而且結果也如她所料,幾次下來金菊佩服得不行,現(xiàn)在唯小姐的命令是從。
“小姐,那你打算怎么做,讓李善直接和三夫人對質(zhì)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