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你不累嗎?”張魁不耐煩地說道。
“累?!睍荒樉胂?。
“累,你去睡?。 ?p> 張魁十分無奈。
“這會兒睡了,晚上就該睡不了了?!?p> “那你該干啥干啥,行不?”
“無事可做。”書生一臉哀怨說道,“無絲竹入耳,無美人在側(cè),無趣得很?!?p> “是!船上清苦,委屈先生了。”
張魁翻了身,面朝木墻,不搭理這書生了。
“先生,你去上頭待著吧,真無聊就去找錢哥,讓他給你找點樂子。我們倆現(xiàn)睡足,晚上好放哨。”梁四好言相勸。
書生一聽錢江的名字,一皺眉。
“你們該睡睡你們的?!?p> “先生?!绷核莫q豫了下,繼續(xù)說道,“你在這,我們倆睡不踏實?!?p> “何故?”書生疑惑道。
何故?
一大活人在背后盯著,瘆人的很,誰能睡得踏實?
可這話怎么說才能不得罪他?
梁四犯難。
張魁發(fā)現(xiàn)不打發(fā)了這書生,這覺是沒得睡了。不得已,他坐起了身。
“先生,好酒不?”
“好,天下佳釀喝遍,貢酒我都喝過?!?p> “真的啊?厲害?!睆埧舸竽粗阜Q贊,接著他話音轉(zhuǎn)了,“不過先生,你別不信,有種酒你絕對沒喝過。”
“噢?!睍鷣砹伺d致,“哪種?”
“梁四,你那個家鄉(xiāng)酒還有剩嗎?”
“啊,這個,老大,我……”梁四支支吾吾。
張魁急了。
“有沒有,給個痛快話?!?p> “有?!?p> “拿出來?!?p> 可梁四并不情愿。
“這不妥吧?!?p> “有何不妥?”書生問道。
“你這小子就是寒酸。”張魁用起了激將法,“怎么,怕那好酒先生看上,你沒得喝了?”
“不是,不是?!绷核倪B連否認。
張魁一臉地不耐煩,說道:“拿出來,別TM廢話?!?p> “好好好,老大,這可是你要的,你負責?!?p> “我負責?!睆埧f罷,轉(zhuǎn)過臉對書生說,“先生,你今有口福了?!?p> 書生滿臉期待。
“是嗎?這么好嗎?”
“真的好,你上船這么多天,咱們兩也沒好好喝一杯,是我怠慢了。這不是正好有美酒,就今了,這太小了,咱們上指揮室好好喝,那寬敞?!?p> “甚好。”書生臉有悅色。
張魁一看上鉤了,心中暗笑。
公子哥,今老子讓你漲漲見識。
兩人在指揮室沒等多久,梁四就把半壇子酒端過來了,放桌子上了。
張魁擺擺手,趕梁四出去。
“小四,趕緊去吧,我跟先生好好喝?!?p> “老大,這......”梁四欲言又止。
“走走走,我心里有數(shù)。趕緊走?!?p> 梁四猶豫再三,撂下一句,悠著來,就走了。
“這酒到底怎么了?梁四……”
混跡江湖多年,謊話張口就來。
“家鄉(xiāng)陳釀,這地方?jīng)]這好酒,這壇完了,他沒得喝了,不用理他。
說著,張魁給自己和書生一人倒了一小碗,倒完也沒客氣,直接拿起一碗來,一飲而盡。
“好酒?!?p> 張魁感慨完,直接端碗到了書生面前。
“先生,來嘗嘗?!?p> 酒香也沒聞到,抿了一口后,又發(fā)覺索然無味,書生一臉狐疑。
“這樣不行,像我一樣,一口干,這才能品出這酒的好處。來來來?!?p> 盛情難卻,書生將剩下的一飲而盡。
依舊沒品出什么特別。
“跟當?shù)厮结労翢o差。”書生一臉不快,“張魁,你騙人。”
“怎么會?明明就是佳釀!我知道了,你分兩次喝了。來來,這次一口干?!?p> 說罷,張魁又倒了一碗,端給了書生。書生將信將疑,一飲而盡。
“先生,這次呢?”
“還是無差?!?p> “這不對啊。是不是下肚太快了?來來來,先生,你再來一碗,這次別著急,慢慢品。”
說著又倒了一碗。
書生一臉不悅,再次一飲而盡。
“先生,喝出哪好了嗎?”
書生面無表情。
“沒有?!?p> 張魁面露憾色。
“唉呀,這么好的酒,你怎么就喝不出好呢?”
再轉(zhuǎn)眼看書生,已站立不穩(wěn)。
“張,張魁,船怎么不穩(wěn)了?”
“沒有,穩(wěn)著呢。”張魁假意關切,“先生怎么了?”
“我頭暈?!?p> 書生說罷,下意識地往前走了一小步,想要去抓他身旁的圓椅,一個沒站穩(wěn),倒地不起,再沒了動靜。
這書生真是不行,這兩步都沒走完。
張魁下意識搖了搖頭。
“來吧,美人。好好躺著吧。”
張魁一把扛起書生,把人送到暗室,放在床上,出了暗室,準備下艙補眠,趕巧錢江進了指揮室。
“張魁,先生呢?我有事與他相商?!?p> “睡著呢。昨天晚上累著了,這先生體弱,禁不起折騰。急事?”
“倒是不急,一會兒吧?!?p> 錢江轉(zhuǎn)身正欲離開,忽見桌上,酒壇已啟封,埋怨張魁道:“你小子,可以啊,有酒喝不叫我?!闭f罷,拿起酒壇。
“哥,錢哥,別喝。這酒不能喝?!?p> “怎么就喝不得?”
“三步倒?!?p> 錢江一聽,立馬就放下了。
“這酒誰喝了?”
張魁往后指一指暗室。
“那先生?!?p> “你小子,這先生咋招惹你了?”
“累得沒人樣了,就是不睡,所以灌了他三碗?!?p> 三碗三步倒,睜眼見天明。
錢江知道今天是見不著這人了。
“錢哥,你也別怨我。這先生心思太重,他在船上這幾天,沒睡一天踏實覺。事妥了一半了,讓他睡個好覺吧。”
錢江轉(zhuǎn)念一想,這樣也好。
這書生自從上船,真心被折騰得夠嗆,一天比一天憔悴。剛開始那兩日還暈船,剛見一點好,昨天又忙活了一宿。今早上錢江看著人,也有那么幾分心疼。
不管用了什么法子,他能睡得踏實,就是好事。
“張魁,你也趕緊去睡吧,你也辛苦一宿了?!?p> “好的,錢哥?!?p> 兩人結(jié)伴出了指揮室。
夜半丑時,書生醒了。
他睜開眼睛,見周圍漆黑一片,耳邊似有水生。
“這是何處?”
無人作答,書生再次閉上眼,然后猛地睜開了眼。他下意識地想去移動自己的身體,卻發(fā)現(xiàn)身體并不聽自己使喚,雙臂已沒了知覺。
難道自己又回到了那里?
難道這近四月的時光是大夢一場?
離開這!
此刻書生腦中只有這一個想法。
“來人,來人,來人啊!”
書生聲嘶力竭地呼喊著。
夜晚寂靜,書生的聲音,正在放哨的張魁和梁四兩人聽的真真。兩人對視一眼,互相點頭,隨后張魁借著繩索,下了主桅桿,以最快速度進了暗室。
書生不知何時從床上摔到了地上,他一邊喊著,一邊下意識地往燭臺方向爬去,仿佛他不會行走。
張魁進來看見書生如此狼狽,大吃一驚。
他半蹲,抓住書生的右手,說道:“先生,我,張魁,我在這?!?p> 書生察覺到有人在,彷佛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他雙手用盡全力抓緊了張魁的衣袖,用沙啞的聲音嘶吼,一遍又一遍。
“掌燈!掌燈!掌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