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老男孩們的夢想

　　第二天，王爸就組了更大的飯局——來的都是彼此相熟的、被國家足球傷透了心的老男孩。這些年，他們是事業(yè)蒸蒸日上，國家足球卻是在垮。

　　這些老男孩心里的夢又怎么真的會死呢？他們誰沒有過為國家足球癡狂的青春，誰又沒有為國家足球做過些瘋狂的事呢。

　　這群有夢的老男孩，他們做生意、做事業(yè)都很成功，唯有做足球、做夢想?yún)s是屢敗屢戰(zhàn)。即便如此，他們還是在不斷總結經(jīng)驗教訓，琢磨各種門道。

　　所以，當王爸提出那近乎寫小說一樣的建議時，那真就是“振臂一呼，應者云集”。老男孩們都激動地放下一切，就湊在一起來給這個小說的大綱添枝加葉，他們要讓這空想從云端走近現(xiàn)實。

　　然后，就該行動——老男孩們老了，少年不懂他們的心；所以，這事得交給年輕人來做——當時在為老男孩們沏茶做后勤的陶持一自然就成了唯一人選。

　　陶持一打小就崇拜陶爸。是陶爸給了她支持和自由，使她能夠照著自己的夢想去工作。同時，她也耳濡目染了陶爸這群老男孩為國家足球付出的那些無怨無悔。

　　大學畢業(yè)后，陶持一就如愿加盟了芯視體育，她在陶爸這群老男孩的支持下獨立投資了一個青少年足球專欄——這是個冷門項目，付出難有回報；但是陶持一喜歡，她堅信自己能看到國家足球的美好的未來，盡管未來還沒來。

　　也因為這個欄目，陶持一結實了著名足球媒體人童路遙，并受邀參與制作了由童路遙主辦的選秀綜藝“足球小子”。

　　在那一期期節(jié)目活動中，陶持一看到了形形色色的足球追夢人——踢球的孩子、陪球的家長、足球俱樂部運營者……他們?yōu)橹鴩易闱驂糇叱隽烁鞣N酸甜苦辣的人生大戲。

　　陶持一感受著他們的艱難與幸福，更加堅定了自己宣傳推廣青少年足球的信念——雖然后來她因為同童路遙理念相左的原故，離開了“足球小子”，但是她仍在堅持以自己的方式為青少年足球做事。

　　所以，在遼東幫助中雅附中足球隊，幫助覃鷹，那并不是陶持一的一時心血來潮。而是她跟陶爸一樣以足球少年的護航者為己任——不管是哪支隊、哪個人，只要她能幫到，她都會一樣義無反顧。

　　現(xiàn)在，這群老男孩們只有陶持一這個唯一選項。但是陶持一知道，要幫助老男孩們逐夢，她自己正是最堅定、最合適的那一個！

　　她首先就要幫王爸解決王弋昊的問題。她提議：由自己長期跟拍、搜集王弋昊的踢球素材來交由老男孩們整理、運作，從而助推王弋昊登錄歐洲球隊的青訓營。

　　老男孩們相信，憑王弋昊目前展現(xiàn)出來的天賦，只要通過他們的包裝就絕對可以成功運營（不行就砸錢）到歐洲頂級的青訓營。

　　到時候，自然會由國外俱樂部的專職人員出面來同王弋昊溝通。只要王爸自始至終不露面，甚至是出面阻止（小家伙不是逆反嘛，來，逆反一個？），那么在老男孩們的推波助瀾下，王弋昊這小孩就很難翻出他們的手掌心。

　　這樣一來，王爸的心愿了了，而他們的經(jīng)濟公司也能邁出營運中國小球員出國踢球的第一步——就當砸錢買經(jīng)驗了。他們接下來就是積累經(jīng)驗，繼續(xù)做大做強，力求成功地把更多有夢想、有天賦的孩子送到歐洲去踢球。

　　有朝一日，也許就會有留洋的孩子從中脫穎而出，為國家足球扛起大旗，帶領國家隊征戰(zhàn)世界杯——去爭取這世界第一運動的最高榮譽。

　　至此，老男孩們此生無憾。

　　陶持一講得言簡意賅，桑珊聽得心緒難平。她們就連中雅正在被瓷城青云摁在地上摩擦也沒在意。

　　桑珊也是目睹著老一輩足球人的悲劇長大的。

　　她爹老桑就為足球賠上了一輩子罵名——“中國足球史上最差隊醫(yī)”。

　　可是這個“最差隊醫(yī)”現(xiàn)在就在場邊，叫得最響那個就是他，簡直比桑珊這個教練還投入。上次在遼東，他爹老桑甚至為了掩護覃鷹而自揭傷疤——這老頭護起犢子來，真狠。

　　還有金穗阿姨，她把一輩子的年華都耗在了申城普陀女足。

　　還有覃鷹爸爸，他把生命定格在了遼東足球隊在中超的最后一戰(zhàn)。

　　還有女足姑娘張江影，她牽頭照顧足球孤兒覃鷹，即使身患肺癌，她對覃鷹的關注也勝過關注自己。

　　……

　　正是有太多他們的感人故事，才會有桑珊們感受著他們的感動，接過旗，繼續(xù)走。

　　桑珊此刻的想法就是——別說把王弋昊弄歐洲去，你陶持一就是把我全隊都弄歐洲去，這個忙我也幫定了！

　　什么球隊戰(zhàn)績什么的，那都不是事！“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知道伐？只要旗在、魂在，我們中雅就總有騰飛那天。

　　“陶記，你放心！王弋昊的工作由我來做。”桑珊答應得堅定。

　　陶持一聞言特別激動——這女教練就是知音，不結拜姐妹都不行了——這女教練不像自己某些同行，老是想著“我做這個事能掙多少錢”。

　　眼下在這個國家，有夢想的老男孩不少；世俗功利只認錢的老男人更多。所以，社會戾氣很重，夢想很輕易就被質疑、被嘲諷。

　　像陶持一這樣的職場新人，只講夢想不談錢是很容易被當成另類的。她身邊做媒體的同行，想問題更多是利益優(yōu)先——一篇消息能掙多少流量；寫一個人好是收了多少錢為他洗地；運作一個球員去歐洲能掙多少錢……

　　錢，陶持一當然得掙，但她清楚自己更想要什么，自己在做什么？

　　她就會戰(zhàn)斗——“樸樹林聽風叫我踢球”這么大的大神作家，他送兒子踢球，光牛肉就吃掉了北平一套房，你說他圖啥？

　　圖兒子以后成為世界巨星掙大錢么……他已經(jīng)憑寫作就已經(jīng)掙到大錢了好伐？

　　足球的成材率知道伐……你能管這叫投資失??？

　　人家好好一個作家，最擅長的領域就是寫作，他不去投資自己最擅長領域，反而去為足球燒錢，還搞得父子成仇——就為了落個“活該”？

　　他最大的錯，只不過是為國家足球走火入魔，沒有去尊重孩子的夢想好伐？這是夢想和夢想的沖突，與錢無關！

　　可惜，陶持一這么“六六六”的口才在那些人面前還是敗下陣來，而且是慘敗——沒有人可以吵贏一個純粹就是為了發(fā)泄而辯論的人，何況是傻白甜如陶持一。

　　陶持一最理想的辯論對象應該是楊爸——楊爸一準會在陶持一的言辭下連連點頭：“嗯。你說的對！嗯。你講的太有道理了……”

　　因為，楊爸也是那樣的老男孩??！只不過，與事業(yè)有成的王爸們相比，楊爸更沒有底氣談夢想罷了。

　　王爸寫足球小說年入千萬。

　　楊爸也寫足球小說。他是上班之余小心翼翼地寫，就寫校園足球小說，沒有YY沒有系統(tǒng)沒有重生穿越，就想寫一些能真正幫助道足球少年的文字。

　　他甚至怕熟人知道自己在寫小說，怕他們問“你在樅樹下寫小說呢掙多少錢”；怕他們說“你這么寫不掙錢你圖啥”、“那誰誰誰高中畢業(yè)就隨便寫寫月入上萬。你呀，還是專心上班掙倆錢吧”……

　　楊爸哪里敢給他們爭辯，說自己是為夢想寫作呢……

　　楊爸只會告訴陶持一和桑珊們：“真羨慕你們——年輕真好——放心去追，后邊有我們老男孩墊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