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角斗場之長蟲
“真沒有想到，昏迷了兩天，我這么快就恢復(fù)了，感覺身體充滿了力量！”大勇望著天空中的星星，感慨的說。
老李聽了用眼睛瞪著李大勇，調(diào)侃的說：“屁，你不是昏迷了兩天，你是睡了兩天，呼嚕打的震天響，怎么叫都不醒?！?p> 大勇尷尬的笑了，說：“是嗎？我說怎么感覺老是地震呢，原來是你！”
“沒辦法，睡不著覺啊！”
張春來指著李保國笑著說：“他也睡了一天，聽他在那扯。”
李大勇聽了笑著去拍老李，被老李躲開了，這時王有義說：“你們是累的，其實身體沒什么事，吃兩頓飽飯就行了?！?p> 大勇拍著屁股說：“我這屁股。。?！?p> “也沒事，黃蒿專治蜜蜂蟄，有奇效?！蓖跤辛x成竹在胸。
幾個人站在一顆大樹上，看著天空幾多繁星，各自想著心事。這樹估計幾百歲了，很粗也很高大，一根樹枝垂下來，幾乎接近地面，又向上彎曲開枝散葉，馬尚這些人就在這彎曲的地方搭棚蓋了房子，雖然簡陋，卻不怕大風(fēng)大雨，足夠安身立命。
樹林里很安靜，整個身體的感官都可以徹底的休息，只有在這里才能放下所有的財富包袱，包括文明在內(nèi)，這個是在喧囂的城市中體會不到的。
大勇雖然知道危險無處不在，就像二十萬年前，甚至更早，人類處在水深火熱之中，還未登頂食物鏈的最頂端，但并不代表他們過得不如現(xiàn)在，也許我們現(xiàn)在追求的，是他們嗤之以鼻且唾手可得的！而我們視之無比珍貴的，在他們那里不過是個廉價貨。
晚上吃的很飽，大勇試著坐下來，屁股隱隱作痛，卸下重力癱坐反而能減輕痛苦，幾乎可以忽略。他想梁婉婉的時刻越來越少，以前還可以推脫經(jīng)歷太多驚險且應(yīng)接不暇，現(xiàn)在得一空閑，卻只希望活著就好，也許某一刻的想法是對的，整個車里面只有自己活下來了，那些立時就斃命的，反而是解脫了，大勇在前一刻危險之中時，還十分羨慕，如今矛盾了，或者說猶豫不決更貼切，解脫比狼狽更體面。大勇被自己嚇了一跳，他居然開始設(shè)想梁婉婉的逝去了，僅僅是為了解脫，不必同等經(jīng)歷不堪，而不是去期許她有美好的生活。大勇也搞不清楚，怎么會冒出這樣的想法，他也越來越不認識自己了，或許經(jīng)歷太多，他像變色龍一樣，不斷的改變，時間久了，連自己都不熟悉了。
“郭凱，你想什么呢？”老李突然的發(fā)問，打斷了大勇的思緒。
郭凱用右手隆起劉海，又搓搓臉說：“在想剩下的野豬肉怎么辦，都淹沒在水底下，咋能把他們帶回來？”
“潛到水里去唄，割掉一塊扔上岸，或者弄根繩子拴著上面的骨頭，我們潛下水把肋根砍斷拽上來，豈不痛快！”大勇真是恢復(fù)了，津津有味的說個不停。
“那肯定不行！”張春來扭過頭說：“你知道水里有多少蟲嗎？還沒等你砍斷，自己都被蟲吃了。”
“是了。”王有義說：“不僅如此，在水里砍，阻力太大，水又深，太過艱險?！?p> “那就不要了?！崩侠钣袕埧熳欤f完就后悔了。
“那不行！”張春來馬上否定。
郭凱也看了看李保國，接著說：“打只野豬多難！怎么能輕言丟棄?！?p> “是啊！”老李看著大樹說：“可是你看看這滿樹的肉，比結(jié)的果子都多，明知道有危險，干嘛還去摳那么一點，值不值?。俊?p> “一點？”張春來搖搖頭說：“我們拿走的連一半都沒有，水下面還多著呢。這樹上看著挺多，一頓頓的吃，挨不了多久，萬一再下雨，更難了?！?p> 大家突然都不說話了，靜靜的想著剛才的事，都想找個兩全其美的辦法，可是一時失智，一點招沒有。過了一會大勇興奮的說：“這里附近有鳥不？”
老李一聽就知道大勇的心思，也想為這個小集體出一份力，自己怎么沒有想到呢，鳥蛋啊，多好的蛋白質(zhì)?？墒堑韧跤辛x說出“沒有”的時候，他又開始泄了氣，白高興一場，幸虧剛才不是自己提出的，算了，想別的招吧！
天色已晚，夜深了，王有義起來說：“算了，明天去看看再說吧！那水潭水很涼，說不定比掛在樹上更保鮮?！?p> 大家都覺得有理，起身準備回去，就聽見深林遠處傳來嘈雜的聲音，這不像往日過路的走獸，而是正朝著他們立足的地方，越來越近，直闖進來。
張春來聽得仔細，突然驚道：“是水潭的方向！”
“沒錯！”郭凱也說：“我怎么聽著像朝我們來了?！?p> 大家都屏住呼吸，生怕有一絲一毫的聲響干擾，全神貫注的傾聽那種躁動，由遠及近。一開始，就像是老鼠在竊竊私語，似有似無，接著啃起桌椅，磨起牙來了，這還能忍，后來干脆打起架來，你來我往，你死我活，撞得鍋碗瓢盆噼噼啪啪的響。
王有義聽到這里，心里十分著慌，對著眾人喊：“快進屋，把老馬他們叫起來！”
眾人剛應(yīng)聲轉(zhuǎn)身，嘈亂的聲音突然沒有了，彼此互相對視，既驚奇又漠然，不知該如何是好。周圍的樹木沒有絲毫擺動，這里沒有鳥，根本不會驚飛，所能做的，只有凝神尋源，希望可以找到答案，但是，安靜的出奇！
眼看無事了，大家如釋重負，依然準備回屋睡覺，估計老馬他們早就進入夢鄉(xiāng)了。正當大家依次沿樹枝跳下時，突然“啪”的一聲，從后面竄出一條巨大的蟒蛇，飛身落到大樹上，可是它竄的太高，上面的樹枝較細，根本承受不了那么大的重量，只見它帶著樹枝砸下來，正好落到大勇他們站的這根龐大的樹枝上，來了個面對面。
大勇瞪大了眼睛，這么大的蟒蛇，讓他想起了老家打井時，“一”字排開的水泥井管，那時候他心里曾經(jīng)戲言，這要是一條蛇，該有多嚇人，吃了它的肉，即使成不了仙，也有半仙之體了！沒有想到今天居然看見了，戲言成真了，可是，吃不吃的到，兩說！
蟒蛇摔下來掛到樹上，被折斷的樹枝纏住，不能脫身。這可嚇壞了四個人，最前面的張春來嚇個大跳，被后面的李保國不小心撞了一下，他躲閃不及，只聽“哎呦”一聲，張春來站立不住，身子一晃被迫往下跳，大勇回過頭一看，張春來一條腿翹起來，另一條腿使了屁大的勁，往前一跨，以自由落體運動掉下去。下面是他們唯一的兩間房子，眼睜睜的看著張春來砸到房頂滾落消失不見，接著是老馬的叫喊聲：“啥玩意？誰？”
“我，我?！睆埓簛硖鄣泥秽唤?，還不得不表明身份，接著是小果子的哭聲，和女人的安撫聲。
大勇覺得張春來有點老鼠屎的感覺，這情況也能闖的進去。他看著老馬把張春來攙出來，小果子也被抱出來，王有義，老李他們相繼跳下去，大勇不敢遲疑，迅速下到地上，幾個人聚到一塊。
老馬過來指著蟒蛇那一團黑說：“樹上那是什么？”
“好大一條蛇！”王有義說。
“是啊，怎么辦？”郭凱也說。
“大爺?shù)?，嚇死我了。”張春來氣憤的說，他一邊檢查身上有沒有受傷，一邊揉著痛處。
老馬瞪著他說：“那你也不用跳下來，摔地上摔不死你！”
“我也不想啊！”張春來郁悶的說：“老李撞了我一下，我沒有準備，失去重心了，要么摔下來，要么跳下來，你說咋辦？”
老李趕緊說：“是我不小心碰到他了，怪我?！?p> “別說那么多了，怎么辦？”王有義著急的說。
老馬一看蟒蛇要脫身，這么大個眼前這幾個人誰也跑不了，就得趁它無暇顧及的時候趕緊逃，時不我待，老馬一擺手，說聲：“走”，幾個人匆匆忙忙轉(zhuǎn)身就走。
蟒蛇已經(jīng)彈掉身上的斷枝，但同時也已經(jīng)看見正要逃跑的他們，頭一低就快速追過來，可是滿樹掛的肉條晃得它眼花，一口吞掉四五個，也只是塞塞牙縫，卻也放慢了速度，給老馬他們喘息之機。蟒蛇餓急了，好不容易遇上免費的午餐，只顧自己一通吃起來。
馬尚抱著孩子，帶領(lǐng)大家往前跑，一口氣跑出去四五里，累的通身是汗，老李，大勇也早就吃不消了，大家暫時停下來，橫七豎八的一躺，靠著樹和地死命的喘。
“照我們這速度必死?。 蓖跤辛x氣喘吁吁的說。
“是啊，跟等死差不多?！瘪R尚看著蟒蛇的方向，大驚未定的說，殊不知他懷里的小果子嚇得都不敢說話了，面無表情。
大勇走過來，看著他們說：“我們怎么辦？往哪走？”
王有義看了看大勇，沒有說話，所有人都沒有吭聲。馬尚抱好小果子，對眾人說：“實在不行就像動物一樣遷徙，重新再找個地方?！?p> 郭凱過來說：“要不我們沿著河邊走，有水就能活命。”
“對?！崩侠钜膊逶挼溃骸笆紫纫兴?。”
馬尚也是這樣想的，但他看王有義一直沒說話，就看著他說：“老王，啥意思？”
王有義抬起頭，看著眾人說：“你們說的都對，但是蟒蛇是從水潭的方向過來的，你說這是為什么？”
“難道那邊還有蟒蛇？”
“不不不?！蓖跤辛x說：“水潭里明明有野豬肉那么多，他不吃個飽，非要來這打牙祭，再說了，它怎么知道這有獵物呢？”
“管不了那么多了，究竟怎么走？”馬尚害怕一旦蟒蛇牙祭打完了，就該來找他們的麻煩了。
張春來躲在后面聽了半天，揉著腰說：“此地不宜久留，還是先走吧?！?p> 王有義一時不知道怎么辦，他看馬尚也難以決斷，就對他說：“我們先順著往下游走，遠離這之后再打算，大不了我們繞回水潭?！?p> “好吧！”馬尚把小果子交給趙芳，扭過身再背起她，和大家一起繼續(xù)逃離。
夜里星星很鬼魅，忽閃忽閃的，穿過無數(shù)個枝頭，卻總也透不進黑暗的森林，導(dǎo)致大家黑燈瞎火的看不見，深一腳淺一腳的行進，速度越來越慢。約摸走了七八里，沒有聽見一點動靜，想來蟒蛇沒有跟過來，稍稍安心。小果子已經(jīng)趴在郭凱的肩上睡著了，大家只能輪流背著她，馬尚看大家走了這么久，決定休息一下，所有人就圍成一團，趙芳抱起小果子，原地休息。
大勇慢慢的湊到王有義身邊，輕輕的說：“王哥，你說說那水潭里會有什么？”
王有義剛才在路上已經(jīng)想了半天，總有幾十種想法，可都是瞎猜，并沒有實據(jù)，他抬起頭剛想說話，一看大家都望著他，只好放棄了，就說：“我哪里知道，也許什么都沒有，也許有比蟒蛇更厲害的角色，但也有可能什么都沒有?！?p> 大家一聽泄了氣，春來嘟囔著說：“等于沒說！”各自休息不提。大勇不好意思再問，靠在樹上仰望著天空，心里慶幸屁股總算好了，剛才飛奔的時候居然沒疼，真是被王有義說著了，一物降一物，鹵水點豆腐，就是不知道水潭里野豬肉現(xiàn)在是什么情況，這么大的蟒蛇，還會害怕什么呢？正想著旁邊的老李開始胡亂摸索，好像在找東西，大勇就問：“老李，你找什么呢？”
“哎！”老李嘆口氣，說：“水壺沒有帶，跑這么遠口干舌燥的?！?p> 大勇突然靈光一閃，興奮的說道：“我知道蟒蛇為什么不去水潭里吃野豬肉了！”
大家一聽興奮的圍攏過來，都想聽聽高論，順便辯駁一下是否正確。
大勇接著說：“蟒蛇根本無法在水里吃東西，只要它一張口，水就進嘴里去了，就像它也不會在水里咬人一樣?！?p> “你的意思是水潭里根本什么都沒有？”郭凱一臉疑惑的說，他從張春來身邊挪過來，在王有義身后探出頭來問大勇：“那它是怎么發(fā)現(xiàn)我們的？”
李大勇也很懵逼，對推理的事情一知半解，支支吾吾的說：“也許是聞著味？我們掛在樹上的肉發(fā)出的血腥味？也有可能是我們背肉的時候留下了印記——血腥味，不然怎么能找的那么準?！?p> 大勇總算抬出來兩條可能的原因堵了眾人的嘴，正美呢，就聽見后面一棵樹像是被人壓倒了一樣砸下來，他定睛一看，我的娘??！蟒蛇追來了！李大勇震驚之余，心里想，我就說了你兩句埋汰的話，至于嗎你就追來了，還氣勢洶洶的張開血盆大口，想要一口把眾人吞了。
馬尚一看抱起小果子就跑，趙芳緊隨其后，王有義和李大勇本來在一條線上的，但是李大勇思想包袱太多慢了半拍，跑在了王有義的后面，跟郭凱幾乎平行。后面是老李和張春來，雖然是同時起跑，但是老李是個奇葩，這貨原本是個老頭，誰知道沾了長生不老的光，壯的跟個小伙子一樣，跟張春來一比，好家伙，春來根本不是個，人家嗖嗖嗖的都趕上郭凱了，只剩張春來瞪大了眼睛看著他超車，這表情曾在李大勇的臉上出現(xiàn)過，打的啪啪響。
大蟒蛇可不遲疑，它原本可以跑的更快，只是這樹木總在阻礙它行進，被它撥弄的東倒西歪，有的甚至把根都帶出來，歪倒在地上，泥土撒了一圈。推倒的樹掛住屹立的樹，兩者摩擦像二胡奏曲一樣清脆，只是更加攝人心扉，汗毛矗立。
馬尚背著小果子速度自然慢，導(dǎo)致隊伍像是在聚攏，而小果子早就嚇得哭喊起來，這更加沖擊了所有人的神經(jīng)，也激勵著蟒蛇進攻的荷爾蒙。
就在蟒蛇出現(xiàn)的五秒之后六秒之前，它的嘴巴已經(jīng)懸在了眾人的頭頂之上，只見它頭一低從嘴里吐出巨信，像翅膀一樣將張春來攬入懷中，碩大的嘴巴含著他往天空一甩，再輕松的接入口中。哀嚎的聲音劃破夜空，像刀一樣割剮著所有人的心，但是那聲音很快就掉進了深淵里，越來越遙遠，最后被蓋上蓋子，消失不見。
老李已經(jīng)跑到李大勇的前面去了，這個技能真是get不到啊，要知道李大勇可是擁有一雙大長腿啊，怎么就干不過個老頭呢？眼看著他就要跑到第一名了，除了他所有人都撞線無望了，雖然后面有蟒蛇以命相要挾，就像競賽時后面有一支槍瞄著，無奈實力還是最重要的。
蟒蛇三兩口就吞下張春來，它不得不停下來仔細的吞咽，急功近利不過是人類獨有的絕活，等它結(jié)束了這一切，才發(fā)現(xiàn)那群人早跑走了。
王有義實在跑累了，剛才一著急有點岔氣，都被他壓住了，這時回頭看見蟒蛇吃了張春來，又急又恨又無助，邊跑邊說：“老馬，怎么辦？”
馬尚也跑的很艱難，脫口而出：“去水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