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躁動不安

　　大勇根據(jù)廣告的聯(lián)系方式，打電話給保健品公司，一詢問才得知，一盒九千八，能吃兩個月，每個月將近五千塊錢，真是拿錢買命??！嚇得大勇話沒說完就掛了，看著梁婉婉默默無聲。梁婉婉知道后也愣住了，沒有錢連孝順都做不到了，現(xiàn)在的社會，已經(jīng)不再適合端吃端喝不遠行的盡孝模式了，沒錢就啃老，有錢才孝順。

　　梁婉婉還是有點積蓄的，畢竟自己的家庭底子厚一些，雖然生病住院打劫了不少，但一時半會還是沒什么可擔心的。于是她拿出兩萬塊錢出來，遞給李大勇，要他盡盡孝。大勇不想接，但是回想起來確實愧對父母，那么好的事把握不住豈不可惜。左右猶豫不決，橫豎都不是，正躊躇呢，梁婉婉忽然說，先給家里打個電話問問，看情形再決定。

　　大勇一聽對啊，真是夠癔癥的，思想被騸了？如此癡呆冷。他趕緊撥通老家的電話，母親的聲音如此親切熟悉，心酸猛然而生，更加愧疚于心，不得暗暗發(fā)誓，盡快回家一趟安好。

　　當大勇說了要買保健品的事，還講了很多神乎乎的傳奇，自己身邊親身經(jīng)歷的事，自然津津有味，甚至把之前的焦躁都傾瀉而出。大勇以為這夢寐以求的青春常駐，必然打動所有人，不料母親出人意料，竟與周圍老人有同樣的改變，而且，老家里的人幾乎都是這種情形，大勇傻了。

　　約定了回家的日期，大勇心事重重，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他跟梁婉婉叨叨了一天，也沒明白怎么回事，只是覺得事情大到了常人無法理解的地步，上升到了人類史的高度，連梁婉婉也陷落了，對這個話題越發(fā)陌生。

　　這一天，梁婉婉又開始激動起來，比手術(shù)前一天還緊張，還興奮。復查的日子終于到來了，期待好的結(jié)果，又擔心糟糕的霉運，就像審判臺始終蒙著一層巾莎，答案就在里面藏著。你一步一步的走過去，想看又害怕，但是腳步?jīng)]有停，距離在拉近。當你走到跟前的時候，稍作等待是可以的，但你總不能閉眼裝作看不見，總得揭開，看看清楚。

　　梁婉婉也有猶豫過，故且不看吧，愛咋咋。可后來覺得活的不明不白，有生死簿為何不看，于是自己給自己打氣，強撐著嘴硬，誓死要去復查看一看，看你還能怎么樣。

　　大勇活這么大沒經(jīng)歷過這么大的事，但是感情面前還是有股勁的，更加陽光。勁怠的時候也會漠然，直到不知所措。不過還是陪梁婉婉一路走來，不管什么結(jié)果，承擔就是了，這么一想，瞬間釋懷了。他告訴自己，今天要趾高氣昂的去，其它的什么都可以往后放，去的時候就大大方方的，想哭，回來再說。

　　這么一來，兩人都做足了思想準備，倒像是去逛街一樣，沒有半點不快，順利的很。

　　醫(yī)院比上次更加冷清，不知是該高興還是默哀，或許大勇以前曾經(jīng)有過念頭一閃，沒有了醫(yī)院，便沒了病痛，沒有了監(jiān)獄，便沒了犯罪，如今醫(yī)院有了趨勢，卻看不到方向，欣喜的感覺從來沒有，也沒往好處想，只是怪！

　　大勇二人來到住院部，直接去找古醫(yī)生，正好大夫都在，幾乎無病人，所以大家并不忙。古醫(yī)生最豁達，見梁婉婉來了，問了近況，知道一切出乎意料的好，便開了檢查的單子，交給李大勇。大勇跑前跑后，穿梭于樓層之間，不消兩個小時，檢查都做完了，坐等結(jié)果了。

　　這是梁婉婉最煎熬的時候，生死不懼是假的，得分時候，要是扛炸藥包，為民族大義的時候，死就死吧。這是平淡生活，和平人生，誰不希望活的久一些。

　　梁婉婉不自覺的握著大勇的手，汗水浸濕了，手心冒出汗，卻堅強的沒有抖。兩人等到中午，結(jié)果也沒有出來，古醫(yī)生讓他們下午晚一點再過來。梁婉婉沒辦法，跟大勇先走了，路過一個大飯店，梁婉婉一扯李大勇，說：“走，揮霍它一頓?！?p>　　大勇大喜，也難得有這心，盛情難卻，滿心歡喜隨著梁婉婉進去搓一頓。

　　真是大飯店，富麗堂皇，也別說裝修的怎么怎么好，用的什么材質(zhì)什么設計，多余，就一句話，看不見一點不順眼的地方。

　　梁婉婉往那一坐，大有不管不顧的氣勢，也難怪，生死抉擇的高地，哪有吝嗇墨跡。她一口氣點了八個菜，嚇得李大勇瞪大了眼睛，拿著菜單胡亂看，偷眼瞄瞄梁婉婉，不知道自己還點不點，不過看梁婉婉的架勢，不點不行啊，指著一個湯說：就它了。

　　梁婉婉看著大勇的舉動，哈哈大笑，越發(fā)攪動大勇的心。不過大勇也不介意，隨她吧！梁婉婉又說：“喝酒嗎？”

　　大勇故作鎮(zhèn)定的說：“不喝，不是時候?！?p>　　梁婉婉笑了，并不勉強，或許她也并不想喝，下午有下午的事。一會兒菜上齊了，梁婉婉看著滿桌子的菜，剛拿起筷子，又放下了，感覺不喝酒少點什么，就拿起杯子，滿了水，跟大勇碰了一下，才算有點氛圍。

　　又沒有別的人，沒法客氣，于是兩人開動，滿懷激情的山吃海喝，痛快的很。大飯店的菜啊，跟大家閨秀里的小姐一個樣，講究！又好吃又好看還有股子貴氣，要說多花錢，那是諷貶，跟錢沒關(guān)系，只有外面不上眼的地攤，才能用錢來買，多半不講價，不講價的一般也就這兩種了，一個太貴，一個太賤。

　　大勇吃的舒心，梁婉婉吃的豪邁，彼此都很受用。這頓吃就像一場地震，前戲有了，開始天崩地裂，翻江倒海，一陣轟轟烈烈，隨后短暫平靜，繼而余震不斷，依舊壯烈。

　　李大勇吃的上癮，肚子都撐圓了，還在夾菜，發(fā)揮余震的威力。梁婉婉也淑女不到哪去，要是喝哪怕一口酒，也不至于吃這么多，像個懷孕的婦女。雖然不是最后的午餐，卻吃出了唯一的感覺。梁婉婉滿意的看了看，真是杯盤狼籍??！對面大勇擦著嘴，欣賞著二人的杰作，心里十分受用。

　　兩人結(jié)賬出來，從未有過的痛快，身心俱佳。大勇拉著梁婉婉的手，慢悠悠的壓在馬路上，或許是吃的太多了，體重猛增，身體還不適應，一直感覺在負重前行。大勇心里一閃念，真是沒出息，吃到累！

　　梁婉婉看見到了公園門口，非要拽著李大勇進去轉(zhuǎn)一圈，其實里面的人并不多，這么冷的天，才真冷清。偶爾見到一兩個人，交頭接耳鬼鬼祟祟的，看起來很焦慮。兩人看的煩，畢竟不是一路人，生活節(jié)奏差距甚大。雖然冬天了，景致沒有損色，卻被冷清給折了扣，逛的了無情趣，梁婉婉又掃了一眼，轉(zhuǎn)身就走。

　　從吃飯到逛來逛去，再到醫(yī)院，已經(jīng)三點多了，大勇這才消完食，爽到不行，真是吃貨的福利。

　　古醫(yī)生已經(jīng)拿到了結(jié)果，意料之中，所以表現(xiàn)的很平靜。當梁婉婉聽到了，看到了，那久違的令人興奮的結(jié)果時，高興的像一朵花，靜靜的綻放，緩緩的飄香。而大勇，則興奮的像個孩子，又叫又跳。

　　已經(jīng)沒有逗留的意義了，好的結(jié)果剎住了車，若是來個萬一，那估計痛苦悲傷該折磨下去，沒完沒個了。

　　兩人感謝了辦公室里所有的醫(yī)生，才大步流星的出來，剛走到大門口，梁婉婉的眼淚再也止不住，終于猶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太多的悲傷，太多的怨憤，太多的絕望，所有的過往云煙，像無聲電影里的畫面一樣，觸景，觸情，觸心。所有絕望下的心酸，悲憤下的堅強，和孤注下的釋然，這一刻都抖摟了出來，像一陣旋風一樣，飄忽來，飄忽去。然后一場夢，醒了，一出戲，劇了，梁婉婉終于跳出來，又回到了那可親可愛的世界。

　　李大勇也曾經(jīng)多次想過，一個人的生活，像動物園里的猴子，看著，聽著，冷漠的擦肩而過，卻無心融入，也不愿打開心扉，各自生活。就像你站在籠子的外面，看里面的猴子，其實猴子又何嘗不是，站在籠子里面，看籠子外面的“猴子”，伺候著，毫無怨言。幸虧今天被拉進了現(xiàn)實，站進屬于自己的籠子里，遠離那自己哄自己，一個人的生活。是梁婉婉讓他更加清醒，更加豐富，更快融入生活。如果沒有她，他感覺整個天空都黑了，整個生活都灰了，整個人都陌生了。還好，虛驚一場！

　　兩人終于放下包袱，可以相扶到老，共賞雅俗，不再被陰霾籠罩，整個生活都暗無天日，看不見光明大道，看不見誘人的風景，只能埋頭踏實遠行，好無奈。

　　梁婉婉和大勇走在街上，突然笑了，止不住的樂。大勇一看欣喜的問：“你笑什么？”

　　梁婉婉一邊笑一邊彎了腰，退到路邊上捂著嘴，看著大勇不停的樂。大勇一頭霧水，看著她那嬌笑的模樣，也忍不住笑起來。

　　其實不消多說，大劫之后，看得見更多陽光，容得下更多陰霾。這一哭一笑，看透了人生起伏，看清了生活原形。沒有豐富的經(jīng)歷，何談豐富的生活。

　　天空陰冷，悄悄的縮短了能見度，糊弄著匆匆往來的人們。永不停歇的吹著小風，一伸手，難以抗拒的寒冷，不斷的催促藏起來，把手藏起來。剛插進兜里，又凍起耳朵和臉，潛意識里想躲，潛意識里面對，無處藏身！

　　天空里透著邪！

　　直到一片雪花飄下來，鉆進水泥地里，才恍惚過來，冬天終于忍不住跳出來了。雪花彌漫天際，前仆后繼，洋洋灑灑的大手筆，潑墨揮毫點綴大地，實在吝嗇，白茫茫的天地，銀裝素裹，偶見一兩點墨。今冬第一場雪，真是豪氣沖天，整個天空掛滿了白花花的簾子，和寒冷一起擁擠著空氣，哪位大神打了噴嚏，扇動簾子一卷，呼啦啦的雪花四濺，一陣小旋風！

　　大雪飄了一天一夜，終于乏累了，零星著繼續(xù)。也就歇了半天，夜里又開始呼嘯著壘雪，只是沒了興奮的觀眾，除此之外，寂寂無聲。善忘的，薄情的人們，都已入睡，空留大雪紛飛。不知古時候有幾人，夜里挑燈看雪。

　　第二天一早，大勇趴在窗戶上一看，赫赫盛雪，果然奇景，多少年沒有遇見如此大雪，上帝給的興奮點，攪得大勇按耐不住，生拉硬拽，促著梁婉婉趕去室外閱景。

　　太多人放笑自拍，跌跌撞撞，看不盡的玩笑。往日飛快的汽車，正躡手躡腳的謹慎前行，如履薄冰。很多人打起了雪仗，和不認識的人，嬉笑著玩樂。一團雪飛過來，打在人身上，瞬間開了花，和夏天的潑水節(jié)一樣，浪花朵朵開。

　　梁婉婉跑累了，兩手掐著李大勇的后腰，把重量都壓在大勇的身上，賴在他的身后，拖著往前走。大勇有種拖泥帶水的感覺，一路拖沓前行，直到一顆小樹邊上，大勇停下來笑著說：“小梁子，你起開不？”

　　梁婉婉懶懶的說：“起不來，累?！?p>　　大勇晃了晃身子，把梁婉婉扭的直一些，然后說：“你看上面?！?p>　　梁婉婉緩慢的抬起頭，看見樹上掛滿了雪，很多樹葉沒有來得及掉光，裹了成團的雪，密密麻麻的疊嶂，真是堆起千堆雪。

　　這時李大勇奮起一腳，正踹在樹干上，頓時雪崩，像白云散落下來，成塊的掉。大勇嘴里還喊著：“天女散花嘍！”

　　梁婉婉一驚大吼一聲：“哎呦！”瞬間能量爆棚，速度猛升，一招乾坤大挪移，雖然利索，可還是沒能完全躲開，噼噼啪啪的被砸了個正著。樹葉多攥的雪也就多，劈頭蓋臉的像蒙上了被子。頭上厚厚的一層，肩上，臉上，也全是。

　　再看李大勇，截然不同。他用的是兔子蹬鷹，兩腿一使勁，內(nèi)提一口氣，輕松一躍，就逃離險地?；仡^一看梁婉婉的模樣，狂笑不止。

　　梁婉婉眼光一斜，一邊拍雪一邊瞪著李大勇，嘴里默默念叨，然后一甩袖子，直撲李大勇。

　　大勇暗叫不好，撒腿就跑，梁婉婉就在后面追，一路狂奔。

　　雪停了，太陽一出現(xiàn)就格外親切，曬在臉上暖暖的，心情自發(fā)的好！一連幾天的好天氣，雪開化了，像澆了一場雨，漫天濕漉漉的，空氣里能擰出水！向陽的溫和，背陰的濕冷，真是兩重天。一場雪擦亮了人的眼睛，空氣清新，蔚藍的天更近了，處處一塵不染。

　　寒冷的冬天使人發(fā)懶，處處束手，大勇也宅起來，和梁婉婉過幾天二人世界，門也不出了?？上Ш镁安婚L，不知道為什么，最近氣氛不好，從電視新聞，或者朋友圈里，總能嗅到危機的味道，就像跳進了埋伏圈，周圍都是緊張的要死的節(jié)奏?？墒亲约号幻靼?，又沒有人站出來明講，或許極少數(shù)人，不管什么事情，他們總是最先知道的，卻捂著不說，等事情自己慢慢的發(fā)酵，熟了，落地了，就都懂了。如果提前爆出來，便是晴天一劈雷，萬物皆驚！

　　這一天，美國科研部門率先爆料，人類基因發(fā)現(xiàn)重大變化，細胞壽命無限延長，衰老細胞重新煥發(fā)活力青春，導致老年人產(chǎn)生返老還童的跡象。至于誘發(fā)原因，尚不清楚。一霎時全球皆驚，沒想到這種現(xiàn)象全世界都有，于是很多權(quán)威機構(gòu)紛紛發(fā)聲，闡述自己的觀點，世界開始沸騰。

　　有人認為，細胞的修復機制增強了，原本衰老的細胞，吞噬了太多的毒素，不能將其轉(zhuǎn)化，已經(jīng)瀕臨崩潰的邊緣，現(xiàn)如今突現(xiàn)神威，強力消除毒素，有害物質(zhì)等，細胞活性直線上升，就像一個軟弱的書生，突然變成了大力士，無所不能。

　　也有學者并不贊同，尤其是亞洲人，他們認為，這或許是醫(yī)學上的“回光返照”的plus版本，細胞活性增強，是消耗了大量的能量為基礎，不僅細胞，各個系統(tǒng)都是一樣，他們?yōu)榱司S持生存，激發(fā)僅存的物質(zhì)能量，保證最后的生命延續(xù)。更重要的是，這種情況一般只發(fā)生在老年人或者行將枯木之人，和現(xiàn)在社會上的現(xiàn)象正吻合。所以，無論是白發(fā)變黑發(fā)，還是新牙替舊牙，并不一定值得慶祝。

　　各種觀點亂飛，迎合著人們的各種心境。每種觀點的提出，都有太多人歡呼，太多人叫罵，一浪高過一浪，呼聲震天。

　　所有的人都在談論最近的怪事，不停的撥弄新聞，還要呼應各種專家的各種猜測，反正與己關(guān)乎不大，放在火上烤的，都是那些有變化的人，站在一邊看的，誰會吝嗇一把柴，把火撩的旺旺的。

　　烤的受不住的，也會出來說兩句，相信是人類幾百萬年進化的結(jié)果，這是人類進化史上的奇跡。如果不是，那你說是什么？

　　最后一句明顯是說給專家聽的，奇跡往往都踏在專家的肩上，沒有他們的鋪墊，神奇的分量總是不夠。其實不搭茬也是專家的利器，有時候看起來更加有氣質(zhì)，如坐云端，俯視壇壇眾生，稍有禮貌的，不好意思問，沒有禮貌的，即使問了，說了你也不懂。

　　就不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