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糯只能說:“我家親戚出了點事,需要咨詢律師?!?p> “出啥事兒了?”王可兒也冒了出來。
“我姐打算離婚?!弊约业氖逻€是少說為妙。
“那個渣男又家暴了?”此事王可兒有耳聞。
“嗯?!?p> “趕緊離!我把我們律師的電話給你,讓他幫你姐討撫養(yǎng)費?!闭f完,王可兒通過私信轉發(fā)了律師的聯(lián)系方式。
“糯米,你要回去處理嗎?”南孟洋又問。
這倒提醒了方糯。身為家中獨女,在母親家中她排行老二,表姐出事,她要不要回去?
“糯米回去也沒用。她又不會打架。”王可兒說。
“王總唉,我姐姐離婚,為什么我要去打架?”方糯哭笑不得。
“廢話。遇到這種渣男,如果你姐有弟弟,早就上去打他一頓了?!?p> 他們家有弟弟,可惜……
“唉,我家弟弟是文人?!狈脚磭@息道,心里開始盤算回去的安排。
“你若要回去,還是叫人陪你的好。”南孟洋囑咐說,“你姐夫既然會打你姐姐,保不齊溝通不順時會動手。你自己要注意安全。”
“對!把你教練叫上。人家看他一身肌肉,都不敢動手?!蓖蹩蓛撼鲋饕庹f。
這句話卻刺痛了電話那頭的南孟洋,他提醒方糯注意安全,可不是為了給她和她的教練創(chuàng)造機會的。
“那倒不必。只是若我回去,迷迷就沒人照顧。它在孕期,又不能寄養(yǎng)?!狈脚从泻箢欀畱n。
“我?guī)湍阏疹?。”南孟洋不知從何來的沖動,自告奮勇道。
“呀呀呀呀,糯寶寶,小心有人趁機劫貓?!盨hawn也跳了出來,開玩笑道。
“不要叫我‘糯寶寶’,”方糯發(fā)了個生氣的表情,“南總劫我的貓,我就盜他的狗?!?p> 群里的氣氛變得歡快起來。
“我事先討好一下貓媽媽,這樣它就愿意把兒子給我養(yǎng)了。”南孟洋確有此意。
“哼哼,南,就知道你不懷好意?!盨hawn發(fā)了一個奸笑的表情。
王可兒、金菲也順著Shawn發(fā)了同樣的表情。
方糯不明就里,以為大家都在開南孟洋的玩笑。
但南孟洋知道,這三個人都在質疑自己對方糯的心意。而自己又何嘗不是呢?
“糯米,沒開玩笑,你如果真要回家,我可以幫你照顧迷迷?!彼l(fā)私信給方糯。
“可以嗎?但是迷迷沒去過你家,我怕它應激。”
“這倒是。是我欠考慮了?!?p> “或者……”方糯也不知為何如此沖動,竟然建議道,“你可以每天來我家給迷迷換水、倒糧嗎?”
那邊沒有回答,方糯以為南孟洋在猶豫,連忙說:“沒事沒事,你也很忙,還是……”
消息還沒發(fā)出,南孟洋的回答便來了:“可以啊,只要你放心我去你家。”
“窮酸小廟,南總愿意屈尊已是大幸了。”方糯松了口氣,開玩笑道。
“那明天我先來踩踩點?”
“好咧!”
方糯痛快的答應,讓南孟洋心花怒放。
第二天便驅車接方糯下班,卻見到方糯陰沉著臉上了車。
“怎么了?”
“哦,”方糯這才反應過來,擠出一絲疲憊的笑容說,“沒事,我們走吧。我告訴你路線。”
她不愿提,南孟洋自然不再追問,按著她的指示開往方糯家。
她不愿提,南孟洋自然不再追問,按著她的指示開往方糯家。
方糯在杭州的家很小,離市中心20分鐘車程的60平方公寓,是她十來年工作攢下的積蓄能買到的最大面積。
房子的格局很普通,進門是客廳,不大,放得下一組沙發(fā)、茶幾和40寸壁掛電視機,點睛之筆是可以讓方糯發(fā)呆、讓迷迷曬太陽的飄窗。
右邊是開放式廚房,用半米高的餐臺劃出與客廳的界限。再往里,就是主臥和客房。
南孟洋沒有再往前走,并不知道臥室是怎樣的,但是從客廳的裝飾來看,臥室必然也沿襲了簡約寡淡的風格。
墻上連幅畫都沒有。
他無奈地想,轉頭問方糯:“迷迷的窩呢?”
方糯指指飄窗旁的貓爬架,那里的地上堆滿了墊子,迷迷正在其中打滾。墻角則放著一個用輕紗遮蓋的帳篷貓窩,還掛滿了可愛的絨球。
迷迷的窩,可能是這個家里最精致的地方了。
南孟洋越發(fā)覺著方糯過得太委屈,不禁心疼地說:“迷迷都過得比你好。”
“請主子進門,自然要好生待它?!狈脚磪s不以為然,“喝咖啡嗎?不過我這里只有咖啡粉?!?p> “水就可以了,謝謝。”
哪能就給水喝?方糯嘟囔著,從廚房拿了一瓶蘇打水遞給南孟洋,她見過他在公司喝過這款。
南孟洋笑了笑接過來,沒料到她也有心細的時候,開玩笑說:“優(yōu)秀,會揣摩老板心思?!?p> 這句褒獎之語,方糯卻只有苦笑,回答說:“我不會揣摩人的心思,否則今天也不會……”
說到一半又吞了回去。
“怎么,又給你氣受了?”南孟洋問,想來必是工作上不順心。
“氣?不,領導說什么都是對的,給氣受也是因為我能力不夠而已?!狈脚凑f著氣話,下班前的情景又浮現在腦海里,綿白尖酸刻薄的話又再次在耳邊響起,不禁感到酸楚,咬著下唇,低下頭,不愿讓南孟洋看到自己通紅的雙眼。
“他說你什么了?”南孟洋向方糯走近了幾步。
“說我……”方糯停頓了一下,她知道不該跟南孟洋說這些,但她忍不住想向他述說,“他說我白干了這么多年,連個整改方案都寫不好。還說我……”
方糯抬起頭,眼淚在眼眶里打轉,不得不用深呼吸來遏制眼淚流下來。而心中的酸楚一刀接一刀割著她的心。
“說我就這樣了,再也不會有提升了。他憑什么這么說我?他根本不懂人力資源,根本不了解我!”
方糯咬牙說出這句話。
對于十分在乎他人看法的方糯來說,不專業(yè)的領導對自己的貶低,狠狠地傷害了她的自尊心,讓她久久咽不下這口氣,一直憋著,經不起一點點的觸動。
迷茫,不甘心隨著眼淚一涌而出。眼前的南孟洋變得模糊,但是他的氣息卻瞬間籠罩住了自己。
“沒事沒事,”不知何時,南孟洋已將方糯擁在懷里,輕輕拍著她,“他故意貶低你的話語,不要放在心上。對我而言,你代表了無限可能和無窮的驚喜。是他太過分,故意忽略你的好?!?p> 這些皆是南孟洋的肺腑之言。她的好,她給自己帶來的驚喜,不需要別人認證,更不是一兩個小人的貶低之詞就能破壞的。
看著她奪眶而出的眼淚,他的心被刺得生疼,比聽到她與Shawn說笑還要難過。
聽著她在自己懷里哭泣,他既欣慰自己此刻在她身邊,又擔心自己此時的情感是憐憫多于對她的喜愛。
如果真的是一時興起,他該怎么辦?該如何面對她?
這么想著,他收緊了擁著她的雙臂,讓自己的氣味完全地包裹住她。
這是方糯第一次被男人抱著??赡苡讜r曾被父親、爺爺抱過,但她已不記得了。
南孟洋略帶麝香的古龍水香味籠罩著,讓她有些目眩,有些癡迷,哭得疲憊的身心都軟弱無力靠著他。
這也是她第一次體會到安全感,沒有風言風語,沒有狂風驟雨般的謾罵,也沒有無盡的打擊。
安靜,耳邊只有兩個人的呼吸聲,還有她自己越來越快的心跳聲。
淚早已止住,但心卻不知如何平復。
“喵~~~”沉靜了許久的客廳忽然被貓叫聲打破。
方糯轉頭看去,迷迷正臥在沙發(fā)上盯著他們倆。她心虛地說:“迷迷好像在瞪我們。”
南孟洋笑了,沒放開擁著她的手,說:“也可能在提醒我來這里的目的?!?p> 方糯有些不好意思地動了動胳膊,輕輕拉開與南孟洋的距離,抬頭看他,正巧對上南孟洋低頭望著自己的雙目。
如同被烈火燙到,方糯連忙低頭,羞紅了臉,掙脫開南孟洋的懷抱,邊走向廚房邊說:“那個迷迷的貓糧放在廚房的柜子里,這邊打開就是了。還有……”
她話說到一半,整個人僵住了。
南孟洋竟然從身后環(huán)抱住她,讓她的整個后背緊緊貼住自己,他的唇就落在她的耳邊,熱氣吹得她臉頰越發(fā)滾燙。
“糯米,”南孟洋本就富有磁性的聲音,現下聽上去實在該死的誘惑,“給我點時間,我一定給你一個交待。”
交待?交待什么?她有跟他要交待嗎?
方糯心亂如麻,一動都不敢動,更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這段時間里,不要理Shawn,也不要想你的年教?!彼麑⑺D過身,讓她正視自己,“只想我,想你對我的感情,想你是不是喜歡我?!?p> “這個問題……可能……有點費腦子?!狈脚创舸舻鼗卮鹫f。
“以你聰明的腦袋瓜子,應該不是難事吧?!彼麑櫮绲攸c點她的鼻尖。
“不是,你不明白我的腦回路?!狈脚从行┱Z無倫次,“我的情商,不對,我對感情一竅不通。所以你的要求有些強人所難了。”
“那你的意思是,你不想喜歡我?”南孟洋可沒想過有這個選項。
“也不是,我……”方糯這會兒就開始頭暈腦脹,思緒混亂了,“我怎么知道自己是喜歡你,而不是喜歡年教呢?”
南孟洋驚喜地發(fā)現,方糯的選項里沒有Shawn。
他笑著說:“方大顧問,你可以用比較法?!?p> 跟方糯對話,最好的用語就是工作模型和工作術語。
“哦~~~是個辦法。但是,”一遇到研究課題類,方糯開始神神叨叨起來,“我已經把年教從選擇項里剔除了。再把他放回去,這是不是有點多此一舉了?拿別人來做比較?我認識的男人里,沒第三個人能讓我有好感了呀。說來說去,還是個費腦子的事情?!?p> 她最后這樣下定論。
南孟洋嘆了口氣,收緊環(huán)在她腰上的雙臂說:“省心的辦法也有,就是你不要再跟你的年教說說笑笑,最好這段時間跟他不來往?!?p> “為什么?”方糯抗議說,“我要健身的,不能斷了聯(lián)系。再說你的這段時間,是多長,多久?”
南孟洋語塞,回答不出來。
“說你霸道你還不承認。自己都不知道要多久,就要求我跟別的異性斷了往來。這叫獨裁,知不知道,南總?得治?!?p> 看到方糯恢復了活力,南孟洋很是欣慰,笑著說:“你就是我的藥?!?p> 說著俯身想去親方糯,卻被她躲開了。
“不行?!狈脚淳芙^說,“現在不行。”
南孟洋這才意識到自己這個行為有些過分了。
說的也是,他們倆都還沒確定彼此的心意,被他抱在懷里應是方糯目前最大的讓步了吧。
“好?!彼Ьo她,貼著她的耳朵說,“回家后自己注意安全,每天晚上給我信息。”
“哦?!狈脚摧p應道。
她沒有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
傍晚時分還在為綿白幾句謾罵,感到委屈不甘的自己,此刻卻被南孟洋摟在懷里。心中“喜歡南孟洋”這個文件的名稱也被硬生生改成了“等他回答”。
她沒有告訴南孟洋,實際上從他再次抱住自己,要自己等他的那刻起,她已經確認了自己的心意。
她是喜歡他的,喜歡跟他在一起的感覺,比跟年柏成在一起時更開心,更放松,但是也更小心翼翼。
與生俱來的不自信,讓自己總是在喜歡他的這件事上望而卻步。
如今若不是他主動打破這個壁壘,或許他們會就此錯過吧。但是若南孟洋最后給她的答復是否定的,那么她該怎么收拾這份心情呢?
方糯發(fā)現,這個不確定的因素,比第一次寫人力資源研究報告還要讓她揪心。好在方糯擅長回避,于是把這個煩惱打了個包,扔在角落里。嗯,等以后再說吧。
現在她要應付另外一件煩心事。
她朝醫(yī)生道了聲謝,目送他離開,回過頭看向躺在床上的表姐,面容憔悴,雙目紅腫,臉上還有不少的淤青未消。
“按照律師的建議,夫妻財產平分,孩子歸小恬,男方再每個月給2000元撫養(yǎng)費,直到孩子成年?!狈礁改弥蓭煖贤ǖ慕Y果,跟大姨商量道。
“好是好,但是他們會答應嗎?”大姨擔憂。
“這是正常的離婚財產分配比例。再說他們理虧在先,我們不報警已經很不錯了?!狈脚唇忉尩馈_@件事上,她必須說服大姨不能讓步。
“那……那待會兒他們來了,妹夫你跟他們聊吧。我一個婦道人家也說不清楚。”大姨賠笑道。
“好。我來說。”方父又看向站在另一邊的小姨父說,“小妹夫,你是醫(yī)生,小恬的傷有多嚴重,待會兒如果有必要,你也跟他們說說?!?p> “哦哦,這個……也行。不過還是主治醫(yī)生講最清楚?!毙∫谈该銖娦α诵Α?p> 小姨則拉著兒子,對大姨和方母說:“大姐,二姐,我們出去吧。讓二姐夫和小同爸跟他們聊。方糯你也別待在這兒。”
“不,我陪我爸,”方糯拒絕后,又對表弟說,“小同,你是家里唯一的男孩子,你得留下來給姐撐腰。”
“哦。”表弟濮同文弱地應了一聲。
“哎呀哎呀,”小姨拉著兒子不放,“小同得趕緊回杭州去,他學校里還有好多事呢。對不對啊,小同?”
說著朝兒子使了使眼色。
方糯不用核實,也知這是借口。若不是父親極力要求全家人都到,小姨一家今天根本不會出現。
“小同,你都成家當父親了,要給自己的孩子做榜樣?!狈脚垂膭畹馈?p> “哎呀,方糯,你說的對啊。我們小同都當父親了,要養(yǎng)家,可不能有一點閃失?!毙∫叹o緊拉住兒子,就是不肯松手。
濮同自小就文弱,很聽父母的話,就算連續(xù)考研三年,也要考上父母心儀的學校和專業(yè)。如今在名校當助教,娶了一個杭州本地人為妻,夫妻二人剛有了孩子,小日子也算有滋有味。但方糯一直沒有在濮同身上看到男人應有的氣概和灑脫,這讓她很著急。
方糯還想勸說,卻被方父拉住了。方父朝她搖搖頭,讓她不要強人所難。方糯不得不作罷,退了一步:“大姨得留下吧。那畢竟是你親家和女婿。”
“哦,好?!贝笠讨坏脩聛怼?p> 小姨帶著勝利的笑容拉著兒子匆匆離開病房,方母尾隨其后,經過方糯時囑咐說:“你們倆小心點,事情一不對勁就喊人?!?p> “媽,你放心吧。小場面而已?!狈脚窗参克f。
算小場面吧。方糯畢竟也是從可怕的老滕手里逃出來的人了。
“小恬,待會兒你別說話。”
該走的人都走得差不多,方父剛囑咐完,病房門口便走進三個人來。
兩男一女,兩老一少。
兩個男子,都高大魁梧,年紀大的那個頭發(fā)花白,皮膚黝黑,臉上滿是皺紋,手掌上都是老繭,是常年做粗活而來。
年輕的那個,挺著啤酒肚,走路時雙手還拽著拳頭,鼻子通紅,一看便知是常年喝酒的。
女人年紀比較大,瘦弱,一雙小眼瞇著,畏畏縮縮地跟在父子倆身后。
“怎么樣?親家。”年紀大的男子一進門便大聲吼道。
沈恬及其母親嚇得哆嗦了一下。大姨退了幾步,躲到了比自己個矮的方糯身后。
“王哥,”方父往前邁了一步說,“我們坐下聊。”
“不必?!北环Q為“王哥”的男子,便是沈恬的公公,他大手一揮,站在方父的面前,“有事快說!”
“王哥,是這樣。我們商量了一下,還是想讓兩個孩子離婚,各過各的?!?p> “那不行!”王錦榮走上前,站在父親的身旁說,“我不同意離婚?!?p> “錦榮,小恬都成這樣了,你還不肯跟她離婚?你想干什么?”直面兩個比自己高大的男子,方父毫不畏懼。
“那是她自找的,她偷人。”
“我沒有!”面對子虛烏有的指責,沈恬委屈地哭起來。
“說我姐偷人,你有什么證據?”方糯連忙上前安撫,同時質問王錦榮。
“嘁!證據?如果老子有證據,她今天就不是斷了兩個肋骨這么簡單了!”王錦榮囂張地吼道。
這幅有恃無恐的嘴臉,讓方糯心驚,更讓她氣憤,怒瞪著王錦榮不說話。
“你看,王哥,”方父則顯得冷靜很多,“兩個孩子都鬧成這樣了。這日子過下去也沒意思,還是讓他們倆離婚吧。”
“不行!”王錦榮再次拒絕,“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跟我離婚,分我的財產,還要帶我兒子走。告訴你,沒門!”
“分財產?那可不行,”站在最后面的王母聽到這句話,雙眼放光,站到了兒子的身邊,“我們家的財產,可是我們錦榮辛辛苦苦賺來的,怎么可能白給你這個女人?”
“我姐沒工作嗎?他們現在住的房子,房貸可都是我姐一起還的。還有他開的那輛車,也是我姐的積蓄買的?!狈脚磽踉谏蛱竦那懊妫币曂跄刚f,“他從來都沒管過孩子。回到家,飯來張口衣來伸手。家務事都是我姐一人操持?!?p> “那是她的本分。男人在外面工作這么辛苦了,回到家享受老婆服侍,是應該的。”
“我姐也要工作的。每天在商場站10個小時以上,回家還要做飯洗衣服,才是最辛苦的那個?!?p> “吵這些沒用的干什么?”王父大吼一聲,把自家老婆子嚇得縮了回去,“老方,我們現在不同意離婚。”
方父回頭和方糯交換了一下眼神,這樣的情況他們預估到了。
方糯握緊雙拳站到方父身旁,抬頭瞪著王家父子說:“既然如此,那我們就只能選擇報警了。”
“什么?報警?”王父雙目一瞪,如山一般的影子籠罩住矮小的方糯,問道,“你們要報警?”
“對!”方糯的心越跳越快,但仍挺直腰背說,“夫妻吵架屬于民事糾紛。但是打傷人,就屬于刑事案件了?!?p> 這句話讓王母膽顫,連忙拉了拉王父和王錦榮的袖子。
但王家父子二人臉色沒有一絲變化,王父看向方父問:“老方,你們這是要拆臺,是吧?”
方父回答:“王哥,你別誤會。我女兒在杭州做商場的,這是他們公司通常的做法?!?p> “杭州是杭州,大城市不講情面。我們這里是小地方,凡事得看人。”王父擼了擼袖子,“我有的是兄弟。你們如果報警,我有的是門路通關系?!?p> 方糯冷笑。論人脈,他還爭得過她父親?
“自家事,當然最好是自己解決?!狈礁咐^續(xù)說,“也不好勞煩國家機關。再說傳出去,也不好聽。對吧,王哥?到時候犄角旮旯,到處說錦榮因為打老婆被關進去,多丟人?!?p> “我不怕丟人!”王錦榮喊起來,“要丟人也該是她。一把年紀了還偷人?!?p> “我姐沒偷人!”方糯再次反駁說,“你既打人,又誣陷,當心我告你誹謗?!?p> “唉!小丫頭片子,想打官司是吧?來!姐夫先跟你打一場!”王錦榮撩起袖子,就朝方糯走去。
方父連忙擋在女兒前面,勸說道:“錦榮,你克制點。這里是醫(yī)院,鬧大了,他們真的會報警的。”
“錦榮!”王父大吼一聲,喝止了兒子。
“哼!臭丫頭!”王錦榮狠狠瞪了方糯一眼,退了回去。
方糯嚇得心都跳到嗓子眼,見到王錦榮退后才悄悄松了口氣。
“王哥,小孩子不懂事,你多見諒?!狈礁赴逊脚床氐缴砗?,“不過呢,我家方糯話說得也沒錯。小恬這傷還是很嚴重的,醫(yī)院一直在問受傷原因。我們是瞞著,但是人家醫(yī)生也不是瞎子,一眼就能看出門道來。保不齊會去報警。這如果扯上官司,就更說不好了。”
“你當我不懂嗎?”王父還是沒有退讓,“就算鬧上法庭,夫妻之間的事,人家法官都是先勸和解的?!?p> “那是夫妻雙方都沒有過錯的情況下。”方糯探頭白了他一眼,好心給他普法,“現在我姐肋骨骨折,至少是重傷二級,是要處3年以上10年以下有期徒刑的?!?p> 實際上沈恬的傷還夠不上重傷,律師也說如果以故意傷害罪論處,王錦榮最多判1年。但是王家父子怎么可能懂這些,所以方糯故意夸大了事實。
王家父子這會兒終于變了臉色,相互看了看,王父緊繃的臉也松了下來。
“親家母,”王父對一直躲在后面的大姨說,“小兩口過日子磕磕碰碰,是難免的事,沒必要鬧上法庭。我會讓錦榮寫份保證書,保證以后對小恬好,不會再碰她一根手指了?!?p> 大姨正想說好,卻被方父一個咳嗽制止了。
“保證書?之前寫過保證書,有用嗎?”方糯駁斥道。
“唉~~你這個丫頭,大人說話,你插什么嘴?真欠揍是吧?”王錦榮怒氣上涌,擼著袖子又想揍方糯,卻被其父拉住了。
“那你們說怎么辦?”王父盯著方糯問。他這會兒發(fā)現,矮小的方糯沒有外表看上去那么好對付。
“王哥,我們還是想讓他們倆離婚。小恬會搬走,孩子她會撫養(yǎng)。就是錦榮每個月要給點撫養(yǎng)費。”
“不給不給!”王母厲聲拒絕,“她要走就走,別想拿我們家一分錢?!?p> “阿姨,姐夫是有撫養(yǎng)兒子的責任的。”
“我們王家的孫子,得留在王家。”
“對,孩子得留下?!蓖醺父胶偷馈?p> “王哥啊,”這個方父也料到了,他不緊不慢地說,“錦榮還想再婚的吧。再婚,一個人比帶個孩子要容易一些。畢竟女人都不想做后媽,做好做歹都要被人嚼舌根。小恬是打算一個人的,所以才提出帶孩子。再說,你們也可以經常去看孫子的嘛,小恬不會搬很遠的。”
方父一番話說下來,讓王父動心。
多子多孫,是老一輩傳統(tǒng)的觀念。如今國家開放二胎,王父自然是希望兒子再要個孩子的。再婚是必然的。而就如方父所言,單身漢比帶著孩子的離婚男更容易找對象。
王父點點頭說:“孫子可以帶走,但是撫養(yǎng)費……錦榮是個打工的,沒什么錢,房貸還沒還清。日后若再成家,他就更得養(yǎng)家。”
“那這樣,撫養(yǎng)費稍微少給點。那輛車……”
“車是我的!再說,她又不會開車,要來沒有任何用處?!狈礁高€未說完,王錦榮便拒絕。
“車是用我姐的錢買的,房子還貸也有我姐的份。按理來說,不只是車子,房子也得分我姐一半?!币娡蹂\榮想罵人,方糯又說,“姐夫,你要真不給,我們就鬧上法院?!?p> “鬧啊,去鬧啊。到時候看誰面子掛不??!”王錦榮朝方糯吼道。
這個小表妹見面機會不多,以前只知道她文文弱弱,不愛說話。沒想到是個潑辣的丫頭。
“肯定不是我們啊。你不僅打老婆,連買車都要老婆付錢。到時候當心別人說你是吃軟飯的。”方糯怒火攻心,說話開始口無遮攔。
“你說什么?我吃軟飯,我今天非讓你瞧瞧我到底是不是吃軟飯的!”
王錦榮說著,擼起袖子大步走過來。方父連忙擋在他前面,卻被他一把推開。
“爸!”見方父踉蹌幾步,差點摔倒,方糯急了,連忙躲到病床邊,摁下房鈴。
同一時間,王錦榮的拳頭落在了她的肩膀上。方糯被沖擊力推動,額頭撞在了墻上。
“哎呀呀,不要打不要打!”大姨在一旁驚呼。
小姨父一邊喊“救命”一邊跑出了病房。
王錦榮不為所動,大跨一步,拉住方糯的衣領,再揮拳,這次被沈恬抱住了胳膊。
“住手!住手!”沈恬有氣無力地喊著。
方父也趕了過來,幫忙一起拉住王錦榮。
經歷過老滕一事的方糯,此刻冷靜得可怕,即使衣領被揪緊,被勒得呼吸困難,她仍大罵王錦榮:“我告訴你,你今天進警局后,休想輕易出來。連著姐姐的份,我一起告你!”
“臭丫頭,我弄死你!看你怎么告我?”王錦榮松開方糯的衣領,一把扼住她的脖子。
王錦榮大手粗大,輕易掐住了方糯纖細的脖子,越掐越緊。
能吸入的空氣越來越稀薄,方糯拼命掙扎著,意識逐漸模糊,耳邊依稀聽見父親急切的呼喊和沈恬的哭聲。
好奇怪啊,她竟然一點都不害怕,甚至開始想念南孟洋。
莫不是人在瀕死時,總會想到重要的人?
但是南孟洋的臉在腦海中只停留了幾秒鐘,方糯開始昏迷。
好在醫(yī)院保安及時趕到,制服住了王錦榮。
“糯米,糯米。”父親焦急呼喚,把方糯喚醒。
“爸~~~”眼淚在眼眶里打轉,心頭無盡酸楚。但是她不能哭,必須忍住。
扶著自己的父親已雙眼通紅,如果看見自己哭泣,必然會很難受的。
她咬牙站起來,安慰父親說:“我沒事,沒事。”
“是爸不好,讓你受苦?!笔獠恢?,方糯故作堅強的模樣,讓方父更為難過、內疚。
他轉過頭,悄悄擦去忍不住掉下來的眼淚。
父親還是哭了。方糯心口似被針扎了般痛。印象中父親一直堅強、高大的身軀,在那瞬間讓方糯看到了柔弱,也讓她意識到父親真的老了。
“不好意思,麻煩幫我報警。”她堅定地對站在病房門口的醫(yī)生說。
“不要報警,不要報警。家丑……”大姨還想阻止,被方糯怒瞪了回去。
“老方,你們故意激我兒子動手,好有借口報警?!币恢迸杂^的王父指責說。
“對!你們誣陷我們!”王母也跟著起哄。
“誣陷?我姐還躺在病床上呢。阿姨做人要講良心。”
“親家母,我們當初給了你那么多聘禮,現在離婚你們還要撫養(yǎng)費,你說你講不講良心的?”王母不依不饒,試圖從保安手中把兒子解脫出來。
“我……”大姨膽怯了,責怪方糯,“方糯啊,你好好說話嘛,干嘛動手?”
方糯傻眼。挨打的是她,現在卻被說成了動手打人的。
“媽,是錦榮打方糯,你不要弄錯了。”好在沈恬明理,替方糯說話。
“我不管誰打誰,不能報警?!贝笠淌忠粨],就是不同意。
“我已經報警了?!北贿z忘的醫(yī)生拿著手機,淡淡地說。或許在他眼里,面前這場鬧劇可笑得讓他已無力吐槽。
醫(yī)生話音剛落,兩個民警就從他的身后走進病房,問:“誰報警?。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