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亮。蒼鸞宮。
費蓉兒一起床,幾個侍女即來服侍。她在教坊一個多月,一人生活自理,現(xiàn)在又重新回到被人服侍的生活,倒有些不習(xí)慣了。
能進(jìn)入她房內(nèi)的侍女,笉卉是一個,另外就是采蕭、采艾,三個侍女各有分工,但也并非完全不變。
比如為她梳妝的事,應(yīng)該由采蕭負(fù)責(zé)的,現(xiàn)在卻是笉卉在做,因為她要利用這個時間向笉卉了解一些事情。
費蓉兒今日要拜見張皇后,自然問話也跟張皇后有關(guān),關(guān)于張皇后其人年紀(jì),性格,喜好,各種情況,她都大致了解了一些。
當(dāng)聽說張皇后有個女兒叫鳳儀公主時,費蓉兒順便問道:“皇上有幾個兒子,幾個女兒?”
笉卉答道:“皇上有三個兒子,六個女兒,大皇子叫孟玄喆,二皇子叫孟玄玨,三皇子叫孟玄寶,大皇女是鑾國公主……”
笉卉將皇子、皇女一一介紹了一遍,又將他們各自的母親介紹了一遍,而出門前的準(zhǔn)備也已停當(dāng)。
費蓉兒喚道:“采蕭、采艾,你們也一同去吧?!?p> 兩個跟來的丫鬟需改稱侍女了,她們都依照宮中規(guī)矩,屈膝答道:“是?!?p> 出蒼鸞宮是那個種著名貴花卉的園子,再往西走,便跨經(jīng)一條水渠,水渠邊立有一人多高的太湖石,漂亮的石頭,砌成形狀各異的假山,采蕭、采艾跟走在后面,充滿著好奇,不停地往四處張望。
笉卉則在費蓉兒的身邊指路。去路上碰到幾個宦官宮女,他們都趕緊避到路邊讓道,并把頭埋得低低的。
至赤鳳宮外,笉卉對一位宦官道:“慧妃求見皇后,請您稟告一聲?!?p> 那宦官進(jìn)門之后,屋內(nèi)隨即傳出說話聲,聲音比較大,但仍然聽不清楚,只是大約可辨是一個女人在說話,之后很快又安靜下來。
費蓉兒與笉卉看著宦官進(jìn)去的宮門,采蕭、采艾則打量著赤鳳宮的構(gòu)造,可是等候了老半天,看得她們累了,也不見有人出來。
采蕭最先不耐煩,她一看采艾,也正是一副苦瓜臉,而看向費蓉兒,卻是一面平靜。她先是挪來挪去,過后索性走來走去。
兩三刻鐘之后,那宦官方才出來,卻道:“皇后身體不舒服,現(xiàn)在不便見客,她請您下午過來?!?p> 采蕭一聽怒了,問道:“那你為何現(xiàn)在才出來回話?”
那宦官瞥了采蕭一眼,面向費蓉兒道:“奴婢也是剛剛得到的話?!?p> 回到蒼鸞宮,采蕭再也忍不住了,“我們好心去看她,她卻妄自尊大,擺什么架子,好像有什么地方得罪她似的?!?p> 費蓉兒心情平和,仿佛事情與她無關(guān),“皇后身體不舒服,或許是還未起身吧?!?p> 采蕭不以為然,“明明聽見有人在說話,聲音那么大,不是她又是誰,會有哪個下人敢嗎?”
費蓉兒勸道:“沒見著人,就別瞎猜了,下午再說吧?!?p> “下午我不去了,要去你們自己去?!辈墒挌馊詾橄?,“管她皇后不皇后,她不待見我們,我更不想見她?!?p> 采艾在心頭認(rèn)同采蕭,但見她這樣說,連忙提醒道:“現(xiàn)在是在宮中,說話小心一些。”
她們?nèi)髌鸵蝗苏f了幾句,但在這一過程中,笉卉一直默不吭聲。
到了下午,費蓉兒再次動身。她臨時還問了問采蕭,采蕭果然說到做到,當(dāng)真不去。
她們再次來到赤鳳宮外,那里仍站著上午那個宦官,那宦官也跟上午一樣,很有規(guī)矩地向費蓉兒行了禮。
費蓉兒問道:“請問這位公公怎么稱呼?”
那宦官又作了一禮,“回慧妃的話,奴婢賤名游金安?!?p> 費蓉兒便道,“請游公公稟告皇后一聲,說我求見。”
游金安領(lǐng)了話,進(jìn)屋里去了。
采艾此刻心想,該不會像上午一樣,又讓她們等多久吧。
這一回,游金安出來得很快,不過他的話,卻一樣讓人生怒,他道:“皇后說明日會召集后妃們議事,還是請娘娘明天早上過來?!?p> “謝梁公公?!?p> “幸好我沒去!”采蕭一見返回蒼鸞宮灰溜溜的三人,用手捂著嘴道,“不然又被戲弄一次。”
連脾氣甚好的采艾,也撇起了嘴:“皇后這樣的做法,是不是有些過分?”
采蕭斜著臉說:“我看吧,以后都別去了?!?p> 費蓉兒早上問笉卉話,問到張皇后性格時,笉卉說是“好”,倒回答得簡單,不過現(xiàn)在,也讓她產(chǎn)生了一些懷疑,便再問笉卉:“你覺得我明日要不要去?”
笉卉說道:“皇后既說明日召集后妃們議事,奴婢覺得,可讓我們一人先過去看看,若是真有別的妃嬪過去,那娘娘再過去好了。”
費蓉兒覺得笉卉的話有道理,便同意了,說道:“明日一早,就由采艾先過去看看?!?p> 采艾很不情愿地答應(yīng):“哦!”
這件事情定了下來。
但這時,又來了另外一件事情——承乾殿那邊派人來傳話,說是皇上晚上將要過來。
對于此事,應(yīng)當(dāng)如何應(yīng)對,費蓉兒早已跟兩姐妹商量好了。不過即使如此,她仍然如臨大敵。
費蓉兒提著心,一直到戌時初不見皇上人來,卻見下午傳話的那個太監(jiān),他說皇上有事不來了,她松了一口氣,只感覺又躲過一劫。
第二天早上,按昨日所說,由采艾先去赤鳳宮打探。
兩宮雖相隔較遠(yuǎn),但之間的道路采艾已經(jīng)走過兩遍,她自然認(rèn)得。不過要她打探,她心中并不樂意,并且不管是真是假,這一趟也鐵定是白跑了,去時路上就走得很慢。
路走得慢了,腳步也很輕。她經(jīng)過渠橋時,忽聞兩個宮女談話,她耳尖,一下就聽到“慧妃”兩字,因這段路比較繞彎,有景觀樹木擋著,知道談話的宮女就在前面,卻還不能見到她們。
采艾立刻停下腳步,挨到假山后面潛聽,當(dāng)她仔細(xì)聽了一段,竟然嚇得花容失色。她擔(dān)心被人發(fā)現(xiàn),不敢再聽下去,擦了擦額上冷汗,行所無事地繼續(xù)往前走去。
采艾轉(zhuǎn)過假山與樹叢,果然看見兩個宮女,兩個宮女見她過來,也都停止了說話,只是當(dāng)她從她們身邊路過時,發(fā)現(xiàn)她們眼中帶著一種異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