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魔鬼畫工
夏星芙也不知昏睡多久,李煜城幾乎日夜都在守著,太醫(yī)每日傍晚前來換藥,李煜城都會問她究竟何時會醒,得到的卻都是不確定的答案。
這幾日的李煜城似乎都沒有旁的事,終日守著,一點(diǎn)一滴都親手照顧,顧青帶著書萱小妹來探望過幾次,小姑娘哭得梨花帶雨的:
“嗚嗚嗚...星芙姐姐什么時候能醒來呀...”
夏星芙似乎做了個很長很長的夢。
她夢到自己回到了現(xiàn)實(shí)生活,夢到日日夜夜做不完的工作,夢到獨(dú)自一人的小公寓,夢到自己睡著了,睡著的自己依舊做著夢:
夢到男子林中從天而降的翻飛衣角;夢到男子攬住墜樓的自己的腰間;夢到男子朝她伸出的手。
接著夢里的自己醒了,自己又回到索然無趣地生活里。
夢到這里戛然而止,夏星芙眼角濕潤,終于緩緩睜開了眼。
映入眼簾是熟悉地床簾,她轉(zhuǎn)著眼睛,好久意識才回來,側(cè)過頭,就看到夢里的男子。
男子似乎是累壞了,趴在床邊小眠,眼下帶著烏青,似是幾日幾夜未合眼,一向嚴(yán)謹(jǐn)?shù)囊律酪矌е唤z不整,整個人仿佛都蒼老了些。
夏星芙想側(cè)過身看他,可她一動,扯得脊背傷口火辣辣地疼,她小聲倒吸一口涼氣,小心翼翼翻過身,免得吵醒他。
她靜靜地看著李煜城的熟睡的面龐,鬼使神差的竟伸出手去,順著眉眼撫下去。
真好看啊,這個男人。夏星芙看得癡迷,覺得自己被賜婚,也是蠻劃算的。
李煜城感到臉上有異樣,皺了下眉頭,便醒了,睜開了帶著疲憊的雙眼。
此時她的手還沒有收回,李煜城盯著她的眼,看了看她的手,道:“可算是醒了?!?p> 夏星芙仿佛做賊心虛般猛地將手收回,擺上一貫調(diào)皮地模樣:
“嘿嘿嘿,早呀!”
此時夏星芙雖是醒了,小臉卻依舊慘白,唇上也沒了顏色,看起來毫無生氣,病懨懨的。
“可不早了,入夜了?!崩铎铣遣蛔匀坏膭e過臉,仿佛剛剛何事都未發(fā)生,目光眺向窗外,“你既然醒了,便讓小桃扶你回房歇吧?!闭f著他便踏出房,緊接著小桃進(jìn)來了,扶她下床。
傷口還在愈合,還泛著疼痛,夏星芙身子雖未痊愈,嘴巴卻是好的不得了,她疼得呲牙咧嘴的叫喚:“疼疼...我的天...我剛醒就趕我走嗎?有沒有人性...我是為的什么受的傷!”
小桃扶著她:“主子,你剛醒就省點(diǎn)力氣養(yǎng)病吧。”
后半夜待夏星芙睡下,李煜城才來看看她,小桃在房門口守夜,便詢問幾句情況,準(zhǔn)備離去。
他說:“今晚本王來看她的事,莫要向她提起。”
俗話說,倆人待的時間一久,就越發(fā)像了。次日星芙又被傷口疼醒,干脆在小院內(nèi)曬太陽吃早點(diǎn),還吐槽著昨個兒李煜城的惡行:
“你說,李煜城昨個兒怎么能那么討人厭呢?我可是病人,剛起來就皺著眉口氣也兇兇的,想起來我受傷原因我就心絞痛!”
說著咬下一口包子。
“主子可別這么說啊,昨個兒王爺可還來院里看望過您呢!”
夏星芙一驚:“真的假的?”
“當(dāng)然是真的了!不過王爺不讓我跟您講...”
“哈哈哈哈...”夏星芙快樂地吃下包子,沒形象的一笑,扯得傷口也疼,“哎呦呦真疼,哈哈哈哈沒想到他還是有點(diǎn)良心的嘛~”
“我覺得王爺帶您還是很上心的,這幾日您一直昏迷未醒,都是王爺沒合眼照顧的!”
說看望夏星芙倒是信,這要說沒日沒夜照顧,夏星芙就有點(diǎn)懷疑了,她狐疑看著小桃,一臉上寫著:不信不信!
“真的呀!”
夏星芙目光轉(zhuǎn)了轉(zhuǎn),嘴角開始瘋狂上揚(yáng),既然小桃都這么說那就相信吧!沒想到表面沉默寡言地秦王也是近人情的嘛~
“李煜城啊!沒想到還有點(diǎn)小傲嬌呢~”她開心著喝下小米粥。
這幾日夏星芙雖然想要出去玩,奈何傷未痊愈,只得在小院子活動;李煜城最近似是公務(wù)分外繁忙,基本都是后半夜來看她,倆人自然沒什么見面與交流的機(jī)會。
太醫(yī)依舊日日來,終于在這一日告訴星芙已無大礙,再將剩下的藥服完就痊愈了。喜得夏星芙在院子蹦蹦跳跳,給了太醫(yī)一個熱情地?fù)肀В骸疤t(yī)你真棒!我愛死你了哈哈哈!”
那老太醫(yī)嚇得就往地上一跪,這、這可是王妃輕薄自己??!跟自己無關(guān)!
夏星芙哪能顧得上這些,小桃攔都攔不住,就從院子飛出去了,她在王府這瞧瞧那看看,仿佛第一次來。
“??!自由的味道!”
這太醫(yī)也只是說她的傷快好了,可并未說,那毒有解開啊。
夏星芙卻并不知曉自己的毒還未解,她蹦跶完了就準(zhǔn)備去找找李煜城,雖然因他受傷,可一切都是意外,說來還得感謝李煜城的照顧呢~
“哈哈哈小傲嬌我來啦~”
她輕車熟路的就走向李煜城的書房,見房門緊閉,想必是在里面議事,她覺得貿(mào)然打擾不妥,便打算在門口等一等。
誰知這時書房門竟然開了,溫柳奉茶出來,見星芙便客套這行禮欲離去,便被星芙叫住,道:“王妃可還有事?”
你瞧瞧你瞧瞧,一個下人都能隨意進(jìn)入。
夏星芙很不服啊!
“王爺在里面忙嗎?”
溫柳搖頭:“不知,溫柳只是奉茶,王妃若是想見王爺進(jìn)去便可?!?p> 這小丫頭豈不就是知道她沒法隨便進(jìn)出才這么回答的嗎?她這一問,夏星芙就來了脾氣,進(jìn)去就進(jìn)去!
她沒有理溫柳,踏上階梯就敲敲門,朝著里面喊:“王爺!忙嗎?我進(jìn)來了哦~”語罷她也不及里面人回應(yīng),便推門而入。
索性李煜城已習(xí)慣她的無禮之舉,頭也未抬:“你怎的又闖我書房?”
里面坐著李煜城和顧青,旁邊有位鬢角斑白的長者,留著小羊胡子,穿著灰色長衫,拿著筆在桌上畫著什么,見里有人來便停了筆。
夏星芙熱情地向顧青打招呼,才回答李煜城的話:
“我我我...我本來是想等你出來的...誰知道啊那個溫柳出來了...我就是問問她你忙不忙,她就讓我進(jìn)來自己問......”
“你想想她一個下人都能進(jìn)來,我卻不能,這傳出去多沒面兒啊你說是不是?我我我...一被激就進(jìn)來了....”
她說著說著聲音越來越小,腳下不安地畫圈圈。
顧青聽了一笑:“這味道可真是酸極了,秦王你聞到了嗎?”
“哎顧小弟你怎么說話呢?我只是氣不過!氣不過!”
顧青還在輕聲笑,李煜城看了眼夏星芙嘆了口氣:“也罷,說吧什么事?”
她絞著手:“其實(shí)...其實(shí)也沒什么事...就是想著你照顧我這么久,我想謝謝你....”怎么還搞得人怪不好意思呢?真是奇怪。
那小羊胡子先生后知后覺才興起禮:“老身不知是王妃娘娘,還望贖罪?!?p> 正好把岔打開了,星芙說著不要緊,便走上前去看看他在畫什么。
這畫已畫了許多遍,旁邊還有這許多廢掉的稿紙,這張正畫了一半,畫中男人從下巴到眼尾長著長疤。
“這是那天行刺人的老大!”
李煜城點(diǎn)頭:“正是?!?p> 她皺著眉:“除了這條疤還是有許多不同啊,你們打算拿這張畫去尋線索?”
顧青道:“是的,已畫了許多,到了這幅才有了五分像?!?p> 夏星芙好似思索什么,點(diǎn)點(diǎn)頭,摸摸沒有胡子的下巴:“這雖是工筆畫,人物已有五分像,可還是容易認(rèn)錯不是?天下相似之人如此多,對方找個相似之人劃上疤頂替豈不是分不出了?”
李煜城挑眉,一副饒有興趣的表情,示意她繼續(xù)講下去。
那小羊胡子先生也感興趣:“不知王妃娘娘有何法子?”
她思索一會:“得十分像才行!”
“如何做?”李煜城問,“這可是京城有名的畫師宋師傅,他都不行你能畫的似真?”不怪他懷疑,實(shí)在是上次見到這丫頭畫畫,別提多么糟糕了。
顧青也投來好奇的目光。
中國畫我是不懂多少啦,可這要是講起西洋畫,我夏星芙說不上第一第二,中上上上游的水平還是有的!她不服:“哎呀!給我準(zhǔn)備平整光滑的薄木板子,再將煤炭給我做成長細(xì)條,普通筆的長度,再備上一把小刀就可以了!”
這可真是稀奇了,這些作畫工具,別說秦王、顧青,就連這小羊胡子的宋師傅都未見過。夏星芙就卻一臉自信,坐在椅子上隨手端起茶杯喝起來。
好茶好茶!
李煜城臉一黑:“那是本王的茶杯?!?p> “......我...嘿嘿嘿幫您試試有沒有毒...”
李煜城吩咐下去,說是秦王府呢,動作倒是飛快的,不到半個時辰東西便準(zhǔn)備好了送來,擺在夏星芙面前,屋內(nèi)三人皆看著星芙,等待她的演出。
“哎等等,給我個小凳子,矮一點(diǎn)的?!?p> 小凳子也備上了,夏星芙把屁股往上一擱,像夾畫板似的將薄木板夾在雙腿之間,便開始作畫。
這動作實(shí)在極不雅觀,顧青別過身子,宋師傅立在身后一心看著她作畫,李煜城則坐在他的位置上,喝著剛剛被星芙喝過的茶。
夏星芙心里也沒有多少譜,想著以前也在畫板上畫畫,八九不離十吧,雖然條件差了些,但是四舍五入就是畫板和炭筆。
她認(rèn)認(rèn)真真畫著,仿佛此刻就坐在自己的小畫室里,周圍無人般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只見她小臂揮舞,偶爾用小刀將那小炭條削尖,小筆刻畫,再時不時立起身離遠(yuǎn)看看。
認(rèn)真的人是十分加分的,夏星芙興許自己都未感覺到,李煜城那灼灼的目光,她的一舉一動都映在李煜城的眼眸里。
一個多時辰過去了,夏星芙終于畫完了,她從未想到這么艱苦的條件自己竟也畫的如此暢快淋漓,中間無人叨擾,一氣呵成,夏星芙滿意立起身用臟手擦額頭的汗:
“我畫完啦!哎呦你們這下人真實(shí)在,老大一個板子,夾得我腿疼!”
那木板上的人栩栩如生,一眼一鼻都和那頭子一模一樣,面目猙獰,仿佛呼之欲出。
這三人第一次見這樣的畫,皆是吃驚不已;宋先生眼含淚光:“老身學(xué)畫幾十年,第一次見這樣的畫,看來真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啊!”
顧青睜大眼睛看著,一臉不可思議。
李煜城也是震驚,未曾想到她還有這能力,目光里多了幾許贊賞,口里道:
“的確十分像?!?p> 夏星芙被那“炭筆”搞得臉黑黑的,呲嘴一笑,露出大白的牙:“沒想到吧?厲害吧?”
李煜城點(diǎn)頭:“著實(shí)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