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衣王侯臉上滿是蒼涼與悲哀,蟠龍棒在他手中舞動,蕩起萬千紅葉。
萬千紅葉漫天飄搖,刀影重重,映著那雙冰冷卻又無奈的黑眸。
項珂似乎已不在乎自己的生命,不被人珍愛的生命,要來有何用?
他揮舞著蟠龍棒擋住花不落的彎刀,沉聲道:“原本,我是黑暗中的獨行者,已經(jīng)習(xí)慣了孤獨和寂寞。如果沒有光明,我想我可以繼續(xù)走下去??墒牵愠霈F(xiàn)了,像光一樣出現(xiàn)在我身邊。我以為,剩下的路你會陪我走。然而一切都是你設(shè)下的騙局,花不落,我恨你,我好恨你。但我更恨我自己,我為什么會如此天真的愛上你,如果我沒有愛上你該多好……”
花不落一陣心顫,手中的彎刀一時握不住,差點被蟠龍棒震飛。
她迸氣凝神,阻擋對方的攻勢,道:“我承認(rèn)我利用了你,但是,項珂你并非真心愛我。你愛的不過是你想象中的完美妻子,而我為你做的一切,不過是配合你的想象。我們都是帶著面具說謊。我是騙了你,但如果你自己不去騙自己,定會一眼識破我的真?zhèn)巍N也皇悄阋那f薇公主,當(dāng)假面被拆穿,你根本就不愛我!你愛的,是你自己!”
彎刀與蟠龍棒相擊,迸發(fā)出萬丈光芒。
紅葉如雨般墜落。
他們的身影交錯而過,復(fù)又握著兵刃,攻向?qū)Ψ?,將利刃,刺進對方最柔軟的部分。
“或許,你說的是對的?!痹诨ú宦涞膹澋洞虂淼囊粍x那,項珂疲憊地放棄了所有抵擋。他扔掉了蟠龍棒,向她張開了雙臂。
“也許我一直愛的都是自己,但是你的出現(xiàn)讓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ú宦?,我不想與你為敵,所以最后,我們和解吧。我認(rèn)輸,讓我,再抱抱你……”
花不落已收勢不及,彎刀刺進了他的胸膛,熱血濺了她一臉,她吃驚地看著他,半晌吐出一句話:“你……你有病啊!”
“人世間最悲哀的感情就是,我愛你如命,你卻說我有病。”他一手抱著她,一手撫向她的臉,脫下她臉上的面罩。嘴角翹起自嘲的笑:“我的確有病,我呀,自從拉起你的手那刻起,就已病入膏肓,你不愛我……我無藥可救,與其忍受失去你的折磨……不如……死在你的刀下?!?p> 他和她如斷翼的比翼鳥,從空中墜落在地,他的鮮血把地上的落葉涂抹得更加紅艷,紅葉舞動,如火焰跳躍。
他拼盡最后一絲力氣,雙手捧著她的臉,撫過她的眉,她的眼,她的唇,臉上露出滿足的笑容:“我終于知道了你的樣子……我會把你的樣子刻在心底,請你……不要忘記我好不好?”
花不落咬著嘴唇,緩緩把刀拔了出來:“項珂……對不起。”
他喉中發(fā)出一聲悲哀的輕嘆,雙手垂了下去,眼睛依舊睜得大大的。
她顫抖著手,覆上了他的眼睛,那原本就失明的眼睛。
所有人都停止了廝殺,所有人都望著脫掉面罩的花不落。她那傾國傾城的美麗容顏,似暗夜里盛放的優(yōu)曇花,讓人無法移開目光。
那朵花哭了。
只有一滴淚,落在蒼白少年的臉上。
項顏胸口如撕裂般疼痛,他望著那個孤獨的紅衣少年,他的傻弟弟。望著那個將刀刺進項珂的兇手,怒吼:“墨影,給我殺了她,我要讓她給小珂陪葬!”
項顏身邊的那抹暗影箭一般飛向花不落。
刺劍,鋒利無比,握劍的手剛毅果斷,手的主人罩在黑色的斗篷之中,一雙漆黑的眼眸,如劍芒。
花不落冷哼一聲,縱身掠起劃出了一圈優(yōu)美的弧線,輕松化解刺劍的攻勢。
“殺!殺!殺!”項顏眼中戾氣縱橫,所有士兵繼續(xù)進行剛才的廝殺。
他奔到項珂身邊,緊摟著自己的弟弟,左手按在他的胸口,用靈力為他療傷,哽咽道:“小珂,你不許死,你是朕唯一的兄弟,你不許死,你一定要活下去,你一定要活下去……”
懷中的少年閉著眼睛,雙睫如蝶翼。仿佛陷入最美好的夢境,身體慢慢變冷,變硬。
“小珂!”他哀聲大呼,似荒野狐狼。
秋風(fēng)蕭瑟,紅葉蹁躚如血蝶。
刀光劍影,誰留意,誰的身影。
花不落眼底滿是血色,她揮舞著彎刀,她仿佛是掉進大海中的溺水之人,手里的兵刃就是那株救命稻草。只有靠手里的彎刀,她才能殺出去,殺出去,殺出一條生路!
為了一條生路,她殺死了那個愛她的少年。少年的笑臉猶在眼前晃動,少年的聲音猶在耳邊:“請你……不要忘記我……好不好……”
請你不要忘記我,好不好?
不要忘記我。
不要忘記我。
“啊——”花不落仰天長嘯,彎刀紅芒大盛,她的眸中燃燒著火焰,悲哀絕望的火焰。這火焰滔滔卷向所有圍攻她的人,她要燒掉他們,燒掉那個紅衣如火的少年。
憑什么?我要記住你?
憑什么?你是我的一枚棋子而已,憑什么要我愛上你!
從頭到尾,都是你在一廂情愿。
巨大的轟鳴聲從天空傳來,一架金光閃閃的銅雀(外形類似于飛鳥的飛行器)從半空中俯沖下來,駕駛銅雀的花焦沖花不落大喊:“不落!不落!爹爹來接你啦!”
銅雀撞飛了一群倒霉的禁衛(wèi)軍,墨影今日出門未看黃歷,直接被機翼刮爛了斗篷,露出一身古銅色的皮膚。
花焦吃了一驚:“沙蠻劍客?”
花不落也愣了一下。
沙蠻墨影漆黑的眼里射出冷光,他光著膀子,手中刺劍封住她所有退路。
花不落擋開刺劍,縱身掠上銅雀。
花焦見墨影也要跳上來,按下銅雀上的按鈕,無數(shù)金色的箭矢鋪天蓋地射向他。
“不落,坐好了,我們撤!”花焦轉(zhuǎn)著方向盤,準(zhǔn)備掉頭而去。
“且慢,大花,把他們倆人帶上。”花不落臉色蒼白,指著還在與禁衛(wèi)軍奮戰(zhàn)的莊瑜和卓夏。
“可是,銅雀載不下他們呀,他們上來,會讓銅雀墜機的呀。”花焦眨巴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