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搖晃著她,可她不說話,也沒表情,仿佛沒有靈魂的偶人,她就是一個偶人,只是人們看不出來。
項顏想到了什么,狠狠的將她丟在了地上,手中墨色的長劍刺向了她的胸膛。
“哥哥?”項珂撲了過來,一把握住鋒利的劍刃:“哥哥,你不要殺她。”
“小珂,你走開?!表楊伒男靥艅×业钠鸱骸半薏幌胍蛞粋€女人而與你反目?!?p> 鮮血順著劍刃一滴一滴落在地上,項珂不肯放手:“哥哥,你若要殺她就先殺了我!”
項顏奮腳將他踢開,揮劍又刺。
項珂祭出蟠龍棒擋住了漆黑的長劍。
“小珂,你要與我為敵么?”項顏眼中透出沉痛之色。
“你若要殺她,就先殺我!”項珂仍舊重復那句老話。
“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項顏揮舞長劍打開蟠龍棒,再次刺向坐在地上面無表情的少女。漆黑的長劍發(fā)出陣陣龍吟,在對方周身游走。
蟠龍棒幻化出萬千光影,阻擋對方的攻勢。劍與棒,皆如深海中兩條搏斗的蒼龍。劍氣如波濤浪水,棒影如驚濤駭浪,一時間難分上下。
“只要我活著,就一定會保護她,你休想傷她一根頭發(fā)!”項珂失明的眼眸泛起一片殷紅,狀若癲狂。
“不可理喻!”項顏手中的劍越發(fā)凌厲。
黑色的衣袍與紅色的衣袍交錯。相似的面孔,一個是帝王,一個是臣子。一個是哥哥,一個是弟弟。他們卻像仇人一樣,同室操戈,只為一個異國的女子。
項珂終究是敗了,兄長的長劍刺入了肩頭,痛徹心扉。
然而更痛的,是刺傷了他的人。
項顏扔了長劍,緊緊抱住他,按著他肩頭的傷口。啞聲道:“小珂,小珂,對不起,是哥哥不好,你別怪哥哥!”
“哥哥,你若殺了小薇,我就什么都沒有了?!表楃嫜壑谢^一滴男兒淚:“我知道自己一直都是你的累贅,我是個廢物……”
“我不許你這么說!”項顏道,雙目充血,咬牙切齒的瞪著一直面無表情的瑞親王妃,“無論如何,我今日一定要殺了這個女人。我一定要殺了她!”是莊薇公主的存在破壞了他們兄弟間的感情,她,必須死!
長劍落在手中,他不顧弟弟的阻攔,將長劍筆直地刺入了瑞親王妃的胸膛。
瑞親王妃沒有躲,漆黑的劍貫穿了她的身體,沒有一滴血留下來。她那面無表情的臉上終于有了一絲古怪邪氣的笑容,雙眼意味深長的看著項顏,仿佛在譏笑他。
“小薇,小薇!”項珂摸索著爬到她身邊,將她抱在懷里,絕望地呼喊她的名字。
他感覺不到她身體的溫度,連她的心跳也聽不見。卻感覺到她伸出小手撫摸他的面頰,在他耳邊輕輕說了一句:“你真傻?!?p> 懷中的身體消失了,長劍落在了地上。在眾人的目光中,瑞親王妃變成一只偶人。臉上掛著詭異的笑,躺在地上。
“小薇?”項珂啞聲輕喚。
項顏有種想殺人的沖動。他居然被一只偶人給耍了。這個偶人害得他們兄弟二人同室操戈,反目成仇。他差點就失手殺死了自己的親弟弟。
他來到項珂身邊,把偶人遞給弟弟:“小珂,這就是你的王妃。你好好看看她是什么,一個偶人。對,就是一個偶人,昨天夜里陪你的一直是這個偶人。而你愛著的那個女人,她偷偷溜進宮里,偷走了我們國家的東西……你,埋在鼓里的你卻要為這個女賊犧牲掉自己的性命!你好好想想,你做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
項顏撿起劍納入掌心之中,道:“她到底是不是莊薇公主,我們問問莊瑜和卓夏就知道了。來人!”
四個護衛(wèi)站了出來:“帶人去行尸島將莊瑜和卓夏押入皇宮,朕要親自審問他們。”
護衛(wèi)領命而去。
項珂握著偶人,難以置信:“她為什么要這么做,為什么!”
項顏拍了拍他的肩:“小珂,朕會查明真相的,你要保重自己的身體。”說完吩咐身邊太監(jiān)傳御醫(yī)過來為項珂治傷。
花不落成功逃出皇宮,她知道項顏一定會派青龍十四衛(wèi)前來追殺自己。所以她摸出四枚符紙,化作自己的樣子,朝四個方向奔跑而去。
真正的她則優(yōu)哉游哉來到了一處樹林,縱身躍到樹上。枕著偷來的東西,望著夜空。
夜風拂動掛著枯葉的樹枝,發(fā)出沙沙的聲響。布滿落葉的枯草叢中,秋蟲低低地唱著死亡之前的小夜曲。不時有寒鴉拍著翅膀飛過樹林,蒼涼的叫聲在夜空中回蕩。
花不落摘下面罩,長長吁了口氣。一夜間戰(zhàn)猛虎,殺青龍十四衛(wèi),與皇后交手,她微微覺得有些疲憊。尤其是想到那些死在她刀下的人……那些人與她素不相識,無冤無仇,卻被她殺了。
戰(zhàn)爭,她只能把這些歸結(jié)于戰(zhàn)爭。
明亮的眼眸望向天空里的明月,圓圓的冰盤似的月亮,灑出萬千銀輝。為她披上淡薄的銀紗,在她眉間抹下一縷柔情。此刻月光是極美的,美得殘酷。
風吹過秋夜的樹林,枯葉發(fā)出陣陣嘆息,隕落在地。
花不落忽然跳了起來,她想到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如果不去做就來不及了。她提身躍上樹枝梢頭,在清涼的月輝下,如夜鶯般朝東北方向飛去。
黑湖的水是黑色的,湖面上罩著濃濃的霧氣。霧是淡淡的緋紅色。月亮隱在霧中,像一只紅眼睛。
花不落乘著一條銹跡斑斑的鐵船,朝濃霧中的行尸島駛?cè)ァ?p> 四周一片死寂,連船劃過水面都沒有一點聲響。
花不落看見水中有一張臉,青白俊秀的臉。緊閉著眼睛,難以分辨到底是女人還是男人。浮上水面又很快沉了下去,貌似一具死了很久的尸體。
船無聲無息地駛向了行尸島。她把纜繩系在干枯的樹樁上,跳上了岸。
掛著枯葉的植物仿佛濃霧中兇猛的野獸。遍地都是腐質(zhì)土,踩上去軟軟的。一叢一叢的彼岸花盛開,鮮紅如血,是島上唯一的亮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