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我與你是一對天生有仇的兄妹
他點點頭。
“多么可笑!”她冷笑道,“當我是個人時想做畜生,可當我做了只畜生時,卻又千方百計想要成人!這多荒謬可笑?”
“這就是所謂的世事無常!”他嘆。
她沒做聲。
他繼續(xù)又說:“甄先生后來死后恢復了清醒,憶起了一切的前塵往事,憶起了那些他負你的事。他心痛無比,便在陰間四處打探你,可沒想到探得的消息卻是你在心冷絕望之下甘愿墮入了畜生道,做了一只貓?!?p> “他愧疚又絕望,本來他亦想跟隨你的,但他擔心兩人皆成為了畜生后,萬一沒有那么幸運碰到一個好主人,反會被人欺凌,所以他便忍著一切情緒,還是投胎做了一個凡人。他尋了你好久,尋了好幾世的時光,然而卻一直無果。好在老天夜開眼,終于在上一世他是秦榛生時,他守得云開見月明,找著了你!”
“后面的事你都有記憶,然后榛生拼死護你,為了你,哪怕自己死去亦無怨無悔!”他說,“世人都覺得他瘋了,為了一只畜生而已,何至于如此?”
“你知道嗎?在他是秦榛生之前,他是沒有任何這些前世的記憶的!雖然他一直在到處尋你!我想那時的他大概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要這樣做吧?不知道為什么他要一直尋找一只貓?即便這只貓的樣子,他從未見過。他不知道,其實這些都是他那世深深的信念使然!那信念強大到超脫了一切!即使在他記憶全無的情況下也一直記得:我要找到你,無論多少世輪回!”
說到這里,他停了一會兒,看著她微有些發(fā)紅的眼睛,遞過去一張紙巾給她。她沒接,轉(zhuǎn)身扭過頭去,然后,她偷偷的用手拭了一下眼睛。又過得一會兒方才轉(zhuǎn)過身來,重新面向他。
他繼續(xù)往下說。
“白小姐,你知道為何今生的甄先生卻能保有前生的記憶嗎?”他問。
她沒答,看著他,等他繼續(xù)說下去。
“因為他是游過忘川河的!”他皺眉道,“每一世的投胎都需要喝忘川河邊的孟婆湯才能過橋,可若是喝下了孟婆湯每個人都會忘卻前生所有的記憶!他幾百年好幾世才終于尋得了你,怎舍得就此忘卻,從此又將陌路?他根深蒂固的潛意識告訴他,一定要記得你,不能與你錯過!所以,最終他探得一個方法,便是自己游過忘川河去,不渡橋那便不需要喝孟婆湯,不喝湯那就消不掉前生的記憶!”
“但沉了那么多不能渡河的冤魂的忘川河又豈是那么輕易能游過去的?若是沒有那個深深的信念一直拉扯他,支撐他,恐怕他也早已沉淪河底,永世不得超生了!他承受的那些痛苦,是一般人無法想象的!”他對她說,“我很佩服他,能為一個人做到此種地步!白小姐,無論前世今生,他都從未想過要辜負你!不得不承認,他是一個值得你深愛的男人!”
白云容的眼睛已經(jīng)溢滿淚水,波光蕩漾,如同涌動的小河面一般,映得美人的臉越加盈盈動人,楚楚可憐。
“……他……真傻!”許久,她擦完淚,別的話一時也想不到說什么,腦子里只有這兩個字。真傻,真是個傻子!
他嘆道:“是啊,真傻!可這世上傻的又何止他一個?白小姐又何嘗不是呢?你有沒有想過?若非是對甄先生的不舍,放不下,那早已甘愿墮到畜生道做一只貓的你又何必再苦苦修行成人的樣子呢?即使你什么記憶都沒有了,但在你深深的信念里,可能還就是為了能夠再與甄先生相遇吧?”
從前她也一直想過,為什么自己要修行。如此辛苦,道底是為了什么?為自由?但其實,身為一只貓已是自由自在。而做人,卻要有許多的束縛??伤€是想變成人的樣子。以前,她覺得是對人類的好奇,但現(xiàn)在看,可能自己也是有些傻,可能,這才是她做此選擇的重要原因吧?
白云容擦著眼里的淚,慢慢的讓自己冷靜了下來。又過了一會兒,她覺得控制得不錯了,奇怪的問他:“李先生與甄白是否之前就相識?”
“我就說白小姐聰慧??!”他夸完又說,“可我不僅與甄先生之前就相識,我與白小姐之前也是相識的!更具體些說,在你與甄先生的最早的緣分那個故事里,我也扮演一個角色,而那個角色我演的是,”他看著她的眼睛說,“白小姐你的親哥哥!”
那一刻,白云容的腦子里就開始轟隆隆的響炸開來,她吃驚的望著他,腦子無法思考,只是低低又重復了一下他話最后的兩個子:“…...哥……哥?”
什么邏輯?天生的捉妖人竟會是一只妖的親哥哥?
從他嘴里出來的荒謬可笑的事,今天一樁接一樁!卻讓人如何相信?
她不可置信的說:“我與你?我們是親兄妹?”
“是!在那一世的時光里,我們確實曾經(jīng)是這樣的關(guān)系!”
“如果是這樣,你這個捉妖人當初又如何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親妹妹淪入到畜生道去?如果你是我的親哥哥,又如何能看著自己的親妹妹苦心修行成妖變成自己的對立面?”她冷笑,“莫非,我與你,是一對天生有仇的兄妹?”
他不做聲。
她本來是試探瞎說的,只是不相信此事而已,可看著他沉默的樣子,她也沉默了。
莫非,這真是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