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請個安
夏雪宓蒼白著一張臉,精神卻不錯,抬了抬有些受傷的右手:“醫(yī)術(shù)上的門道本來就多,不管是內(nèi)傷還是外傷,醫(yī)者既能救人,也能殺人。”
“本來只需要簡單的正骨,可那姓葉的偏偏不給接好,真要任由骨頭那么恢復(fù),時間一長我這手即便是好了也會有后遺癥。”
幸好她在這方面不是任人宰割的,母親的遺言真是幫她良多,受益無窮。
浣絲脾氣比較急,聽到這話氣得跺腳:“真是欺人太甚了,平日里總是有些手腳就算了,這女兒家的身體也不好好整治,小姐右手真要廢了,將來可怎么許人啊!”
正在穿衣服的夏雪宓動作一頓,微微有些哭笑不得。
“早知道會是這樣,何必氣著了自個兒?”夏雪宓悠悠的說道:“所幸這一出戲是極為精彩的,想來七妹應(yīng)該會很滿意吧,對了,二姐的情況如何?”
姓葉的本就是蘇氏的人,還是夏府的府醫(yī),但凡有個頭疼發(fā)熱的都要經(jīng)過他手,除了小心些還能怎樣?
親爹有了繼母,她這位原配嫡女舉步維艱,能夠平安活到現(xiàn)在也不容易,哪里還輪到她來處理夏府的人事。
浣紗拿著紫檀木的梳子順著主子頭發(fā):“從昨晚上救起來就開始發(fā)熱說胡話,葉大夫看了后開了方子灌了藥,情況也不見好轉(zhuǎn),聽說要她自己熬過去,寒氣入體或許會有后遺癥?!?p> 聞言,夏雪宓偏頭看了看窗外,貌似剛剛天亮不久,看來這位二小姐還有得熬。
大晚上的掉下白河還能被找到,二小姐的運(yùn)氣不見得差了。
“小姐昨晚上也太冒險了,二小姐明著不懷好意,何必還把自己弄傷了陪她?現(xiàn)在這罪她不受也得受著。”浣絲不滿的嘟嚷著。
自家主子就該爽快把夏冰凝扔下去,何必把自己連累成這樣,還差點(diǎn)著了葉大夫那小人的道。
“浣絲,這話你在我這里說說就罷了,若是鬧到別人的耳朵里,我也保不了你,莫非才兩年的功夫你就忘了奶娘是如何被送走的了?”夏雪宓表情嚴(yán)肅了一分,忍不住呵斥。
如今她身邊只剩下浣紗和浣絲了,連奶娘都一個不慎被蘇氏抓住了把柄準(zhǔn)備打殺,她舍了好些部署才保了奶娘一命,眼睜睜的看著她被送走卻無能為力。
從那一刻起,夏雪宓就深深明白蘇氏對她有怎樣的天然遏制。
死死的掐住手心,夏雪宓默念了好幾遍“佛塵訣”才平靜下來。
有些傷疤不是已經(jīng)好了,而是不得不掩蓋起來,總有一天她會刮掉治好的。
浣紗看在眼里,卻不知道如何安慰,只能沒好氣的刮了浣絲一眼:“小姐經(jīng)歷了那么多才有現(xiàn)在的局面,浣絲你這一張嘴可別給小姐惹禍,否則你丟掉性命是干脆,以后小姐身邊可還有能信的人?”
浣絲面帶羞愧,喏喏的不敢再抱怨。
夏雪宓面色平靜的看著鏡子里精致絕倫的臉,一雙瀲滟的桃花眼更添了三分絕美,讓人驚艷,令人沉淪。
只可惜,這樣的容貌她可不敢盡數(shù)露出去,就怕活不過幾天。
所以,外人皆知夏家有位艷麗無雙,美若天仙的庶女二小姐,卻沒聽聞其他女兒如何。
這些夏冰凝得意的東西,對夏雪宓來說卻不見得是好事。
“浣絲,娘親早逝,最后才恍然大悟給我安排了眾多后路,可這些年為了學(xué)得一技之長我們在夏家這批人的眼皮子底下過得不容易,這次上京禍福難料,還是謹(jǐn)慎些?!?p> 夏雪宓低低的說道:“過了年我就十三了,不管蘇氏會給我相看個什么夫家,到時候自然會有轉(zhuǎn)機(jī),夏家……幾乎沒有我們的容身之所,何必硬碰硬?暫時就熬著吧!”
不是她非要這么泄氣,這么沒用,而是親爹常年在外為官,家里都是蘇氏一手遮天的。
夏老夫人只要和她心意就不管事兒,毫不自知的被蘇氏拿捏在手,夏雪宓根本沒有任何可依靠的人。
壓在上面的好幾座大山和一個“孝”字,她但凡有一丁點(diǎn)越界,估計墳頭草都能長成樹了,拿什么資本來反抗?
“小姐,是奴婢的不對,奴婢這脾氣……真是該死……”浣絲生怕夏雪宓想起那些不好的,只恨自己說話不過腦子。
“行了,這日子總是要過的,對了,二姐那邊若是有機(jī)會就照顧照顧,后遺癥這東西是挺讓人憐惜的……”夏雪宓意味深長的說道:“好好發(fā)揮你們所學(xué),浣紗,動作快些,我們這就去給祖母請安,免得連早飯都沒得吃?!?p> 就算夏冰凝熬過去不會有后遺癥,她也要讓她有。
老虎不發(fā)威真當(dāng)她是病貓了,以往的小打小鬧她當(dāng)耍猴的就過了,如今已經(jīng)上升到危及生命的地步,她豈能不回敬?
別說夏冰凝昨晚上要推她入水只是為了戲耍,這樣冷凝的天氣,流淌的運(yùn)河……
運(yùn)氣好的就是夏冰凝這樣,運(yùn)氣不好的,只怕人都找不到了。
到底是長大了,不僅心狠了,連手段也開始重了。
打扮妥當(dāng),夏雪宓驚艷灼然的桃花眼徹底被掩蓋,眉眼微微下瞄,整個人多了一絲懦弱,也沒什么朝氣。
如今臉色蒼白,滿臉郁郁,右手還扎眼的用繃帶吊著,瞧起來就很不討喜。
當(dāng)這樣的夏雪宓出現(xiàn)在夏老夫人面前,夏老夫人心情很明顯的為之不愉,連屋內(nèi)的氣氛都壓抑了三分。
“宓兒見過祖母,給祖母請安……”夏雪宓“弱不禁風(fēng)”的搖晃著身體行禮,那勉強(qiáng)的樣子看得夏老夫人牙酸。
本來習(xí)慣性的想要訓(xùn)斥兩句,卻瞧見夏雪宓不自然的右手,慘白的臉色,越發(fā)覺得無趣。
“既然受了傷就好好養(yǎng)著,沒事兒瞎出來晃悠什么?老婆子好懸沒被你們嚇?biāo)?,還請什么安?”夏老夫人越說越來氣,好好坐個船都能發(fā)生這樣的事情,眼見就要到京城了,難道還讓她帶著一群病號進(jìn)夏府嗎?
夏老夫人因為出身和年輕時吃夠了苦頭,對于面子和名聲極為看重。
如今三兒子眼看有了出息,就等著享清福,安度晚年,哪里受得了還被人說三道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