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8章 最后的選擇

　　“我代表林家出戰(zhàn)，是最后的選擇。”林瑤青揚(yáng)首道，“請你尊重我的選擇?！?p>　　張徹恨聲責(zé)問：“你為什么偏偏要選擇那條必死無疑的路？再說你明明已經(jīng)嫁給我了，你早就是張家的女人了，林家的事還與你何干？你跟我一起回家好好活著不行嗎？”

　　林瑤青反詰：“張徹，你憑什么不讓我管林家的事？你憑什么覺得你愛我就可以把我私自占有？”

　　男子眼底的眸色漸漸變深，語氣也變得冰冷。

　　“你就是不肯聽話是嗎？”

　　林瑤青沉默了半晌，忽覺附近靈場變動，似有高人來襲。

　　她自嘲般地扯了扯唇角，伸指朝向屋頂問道：“張族長，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屋頂上這幾位都是你請來的抓我的吧？”

　　張徹沉默不答。

　　“如果我不主動跟你走，你是不是就要強(qiáng)行擄走我？然后把我鎖在竹園一輩子，哪里也去不了？”

　　“我不想傷害你！可我絕不允許你去白白送死！”

　　“除非你有本事廢除我的武功，砍斷我的雙手雙腳，否則我將注定為家族而戰(zhàn)！”

　　張徹兩步跨前，雙手握住林瑤青的肩膀道：“你永遠(yuǎn)不明白我有多喜歡你！我不能沒有你！”

　　林瑤青凝視著他泛紅的雙目，沉聲道：“張徹，今時今日，我很想跟你說幾句肺腑之言。”

　　“你說。”

　　“其實(shí)我自從知道你才是木劍真正的主人后，我便努力試圖去接納你了。我嘗試著適應(yīng)張家大少夫人的身份，我嘗試著和你一起走下去。可惜，我們之間有一條無形的鴻溝，一直讓我難以跨越?！?p>　　“什么鴻溝？”

　　“我常常思考我們之間的關(guān)系，究竟是什么導(dǎo)致我一直不能從心底接納你？直到有一天，枯蓬前輩提醒了我。原來一切問題的根源都在于你不尊重我。”

　　張徹怒極反笑：“我如何不尊重你了？整個張家誰敢不尊重你？你說這話還有沒有良心？”

　　林瑤青的手覆在他的手背之上：“真正的尊重不是一方朝著另一方鞠躬跪拜，而是彼此平等的互相對待。你永遠(yuǎn)只按照你的意愿強(qiáng)迫我，我們之間從來沒有平等可言?！?p>　　“好，我以后都不會再強(qiáng)迫你了，你跟我回家行嗎？”

　　林瑤青終是推開了他的手掌，神色黯然道：“你現(xiàn)在就在強(qiáng)迫我。你在強(qiáng)迫我接受你的選擇。你在強(qiáng)迫我選擇你為我做出的選擇。”

　　張徹一時語塞，懸空的雙手緩緩垂下。

　　“如果你不懂如何尊重我，我們之間永遠(yuǎn)不會有未來。沒有未來的未來，真的是你想要的未來嗎？”

　　張徹眼眶泛酸。

　　原來她并非無心之人，原來她也曾為他們的未來努力過......

　　“張徹，今天就請你嘗試著尊重我一次。哪怕是第一次，也可能是最后一次，請你尊重我的選擇。即便戰(zhàn)死，也愿我們來世能重新相遇，一切重新開始?！?p>　　屋內(nèi)的燭火隨風(fēng)跳動，偶爾發(fā)出輕微的響聲。

　　他心軟了。

　　他被她說服了。

　　張徹生平第一次沒有依著脾性繼續(xù)強(qiáng)迫她，只痛心疾首地攥起了拳頭，強(qiáng)忍著淚水扭頭離開，快步邁出了房門。

　　林瑤青望著男子遠(yuǎn)去的背影，緊繃著的一根心弦終于松弛下來。

　　盡管他雖然什么都沒說，但是林瑤青知道，他已經(jīng)全部答應(yīng)了......

　　*

　　屋頂之上，戴箏一直等待著少爺發(fā)出進(jìn)攻的信號。

　　可等了許久，卻見少爺走出庭院擺了擺手，放棄了抓捕少夫人的計劃。

　　戴箏急忙示意其他高手先行退下，并伴隨少爺一同返回了張府。

　　*

　　竹園，張徹舉起一壺烈酒猛灌著自己。

　　沒有未來的未來，確實(shí)不是他想要的未來。

　　張徹想要的，從來都是和她彼此真心相愛的守在一起，而不是那種靠武力和傷害才能將她鎖住的黑暗余生。

　　戴箏和月無影擔(dān)憂的守在少爺身后，不知道該勸些什么。

　　酒壺重重摔落在桌上。

　　張徹對月無影道：“你去林家把姜婡請過來，小心一點(diǎn)，不要被人發(fā)現(xiàn)?！?p>　　“是?！痹聼o影飛速告退。

　　張徹又把一把小刀交給戴箏道：“戴箏，這是剜靈刀，一會姜婡到了的時候，你就把我的靈核催逼出來，剜除一半交給她?！?p>　　戴箏抱拳阻攔：“少爺，萬萬不可?。》至鸯`核的過程極其痛苦，而且您本就在封印期內(nèi)，屬下怕您的身體根本扛不?。　?p>　　“不然我還能怎么辦？難道你讓我眼睜睜的看她去送死嗎？”張徹氣得直喘粗氣，“我如今靈力被封了，根本就是個廢人！什么幫不上她！況且我受張家族長的身份牽制，又不可能差遣其他人去冒險幫她，江湖上更沒人敢得罪那位魔宗宗主。我唯獨(dú)只剩下這半顆靈核能助她一臂之力了！”

　　“少爺！”

　　“不必再說了！”

　　戴箏苦勸無果，只得應(yīng)下。

　　*

　　姜婡一頭霧水地跟著月無影來到張府，福身行了一禮：“張族長，不知您深夜傳喚有何指教？”

　　“姜姑娘，辛苦你大晚上的跑一趟，還請稍候片刻?！睆垙貍?cè)首對戴箏示意，“戴箏，開始吧！”

　　“是！”戴箏依命，將少爺?shù)撵`核從體內(nèi)逼出，懸浮于半空之中。

　　然后戴箏迅速揮動剜靈刀，將靈核刨去了大半，再將余下的小半顆靈核推進(jìn)少爺體內(nèi)。

　　張徹只覺痛苦蔓延至四肢百骸，疼得差點(diǎn)昏死過去。他倒抽著冷氣命戴箏將靈核交給姜婡，全身冒出陣陣?yán)浜埂?p>　　姜婡嚇得后退了半步，仿佛面前迎來了一個燙手的山芋。

　　女子顫聲詢問道：“張族長，您這是作甚？”

　　張徹虛弱答道：“姜姑娘別怕，這是我的一半靈核。勞煩你把靈核包入藥丸之中，送給你家大小姐服下。另外，還麻煩你不要告訴她真相，只說這藥是你自己調(diào)制的?！?p>　　“張族長，您這是又是何苦？您為何不當(dāng)面送給我家族長呢？也好讓我家族長知道您的心意！”

　　張徹苦笑：“你覺得她會收么？”

　　姜婡對幾位公子小姐的故事也算略知一二。

　　“張族長用情至深，阿婡深感敬佩，也樂意幫張族長一個忙。但恕阿婡直言，外人互食靈核可能會有排斥反應(yīng)。阿婡曾見過幾例魔宗宗徒搶食用靈核而造成嚴(yán)重不良后果的病例?！?p>　　“姜姑娘不必多慮。我和她連孩子都生了，彼此間的骨血早已經(jīng)融在了一起。她對我的靈核已經(jīng)不會再排斥了?！?p>　　“原是這樣，阿婡明白了?！?p>　　張徹微笑：“有勞姜姑娘費(fèi)心，不要被她發(fā)現(xiàn)了?！?p>　　“好?！苯獘@伸出雙手，接過了那顆閃爍著滾燙靈核。

　　*

　　姜婡回到藥房，連夜鉆研制出一坨黑色的藥泥，并將張徹的半顆靈核裹附其中，最后凝煉成一顆小小藥丸。

　　*

　　天權(quán)十六年二月廿五清晨。

　　姜婡敲門進(jìn)入林瑤青房中，托著一個藥盒舉過頭頂?shù)溃骸白彘L，屬下精心調(diào)制了一枚藥丸，可助力女子產(chǎn)后修復(fù)，有助族長功力大增?！?p>　　林瑤青很是信任姜婡師徒，于是毫不猶豫就捏起藥丸就吃了下去，并致謝道：“多謝姜姑娘！”

　　姜婡頷首：“族長客氣了，這都是屬下的分內(nèi)之事?！?p>　　藥丸落肚沒多久，林瑤青忽感熱氣翻涌，不僅自己的力氣暴增了許多，靈力也大幅提高，于是驚喜問道：“姜姑娘，你給我吃的什么藥??？怎會有如此神效？可還有剩余么？”

　　姜婡忙編謊道：“沒有了，沒有了。此藥藥材極其罕見，一時半刻很難再尋到，僅此一顆?！?p>　　林瑤青再謝了幾句，就趕忙跑到書房繼續(xù)核對契書條目去了。

　　姜婡望著族長的背影，暗暗嘆了一口氣。

　　*

　　幾個時辰后，林瑤青將所有族內(nèi)事務(wù)和弟弟林璟交接妥當(dāng)。

　　林璟手捧著賬冊，面色凝重的望向林瑤青：“長姐，您真的想好了嗎？”

　　“想好了。”林瑤青將面前的書目擺放整齊，“我們已經(jīng)別無選擇?！?p>　　林璟默了一陣，又問：“長姐，您還有什么要交代的么？”

　　“應(yīng)該沒什么了......”林瑤青思忖了片刻，“哦，對了，璟弟，關(guān)于修羅場的祖制的事......如果可以的話，以后對于那些老弱病殘的奴仆給點(diǎn)遣散費(fèi)趕走就算了，不要再大開殺戒了?！?p>　　“長姐想要廢除修羅場？”

　　“不，談不上廢止，只要不害人性命就好?！绷脂幥鄵u頭嘆息，“我常常在想林家的今天的境地，會不會就是百年間死去冤魂的報應(yīng)?！?p>　　“好，請長姐放心，弟弟一定盡力?！?p>　　*

　　地下宮殿。

　　昏暗的光線之中，林瑤墨撫摸著面前的冰棺，嘴上噙著淡淡的笑意。

　　近期歷經(jīng)戰(zhàn)事，魔宗的宗徒已經(jīng)折損了大半。

　　連排行榜上的四大殺手也僅剩二當(dāng)家和三當(dāng)家兩個人，雙雙面色凝重地跪在林瑤墨的身后。

　　兩位當(dāng)家齊聲問道：“宗主，明天作戰(zhàn)計劃還請示下?！?p>　　林瑤墨的視線盡鎖在棺中女子的身上，瞳色中皆是冰冷的寒光：“老三，你明天帶人幫我守住地宮出入口。老二，你繼續(xù)潛藏，不要參戰(zhàn)。”

　　“是！”兩人領(lǐng)命告退。

　　*

　　紅日西墜，殘陽如血。

　　林瑤青獨(dú)自立于空曠的庭院之中，身后倒映著長長的斜影。

　　這或許是她生命中最后一次看見夕陽了。

　　林瑤青伸出手掌，想要抓住最后的微光。

　　可暮色慢慢地暗沉下來，遠(yuǎn)處的山林漸漸模糊，光明終是從手心逝去了......

　　大地陷入一片黑暗......

　　今夜將是永夜......

　　林瑤青閉上眼睛感受著死亡的氣息，隨后冷肅地轉(zhuǎn)身回屋，莊嚴(yán)地捧出了那件代表林家族長身份的白色羽裘。

　　輕羽加身，林瑤青伸出雙臂，利落地捆好手腕腳腕，并將斬封刀綁于小腿之處。

　　最后，林瑤青來到祠堂點(diǎn)燃了三炷高香，彎腰舉過頭頂虔誠祈禱：“林家第一代族長，第二代族長，第三代族長，第四代族長，第五代族長.......第三十六代族長，第三十七代族長，第三十八代族長，第三十九代族長，第四十代族長，請你們賜予我力量！助我斬除家族敗類！！清理門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