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府前庭,婚宴尚未完全散盡,新酒熱菜供應不斷,族長張勛與其他幾位族長相談甚歡。
衣香鬢影,傳菜的丫鬟絡繹而行。
新郎之父張崢再度向各桌敬酒,眾賓客紛紛起身對飲。
新郎之母秦氏與來賓家眷閑話家常,姑嬸姨娘紛紛夸贊秦氏今日服裝華麗,兒子兒媳才子佳人,將來必定子孫滿堂,福氣連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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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的葉府格外安靜。
葉族長已帶著次子葉茂城、三子葉茂垣,二孫葉雪嵐、三孫葉雪松前往張家參加婚宴,其他眾小輩皆已歇下,侍衛(wèi)奴仆大多派遣在外,只剩葉雪巖的父親葉茂州與妻子卓氏在正廳等待兒子的消息。
“婚禮也快結束了吧?”卓氏端了一杯茶遞至夫君面前,“既然到現(xiàn)在都沒有消息,說明婚禮過程還算順利,沒有消息便是好消息吧!”
葉茂州一天未進茶水,懸著的心也稍微寬泛了些。
“夫人,你也坐下歇會吧?!彼舆^妻子手中的茶杯,“雪巖這個小子,真是越大越不懂事!長大了竟還不如小時候聽話!”
卓氏勸解道:“兒子大了留不住?。⊙r有了喜歡的女孩子,咱們當?shù)瞿锏木团诺搅撕竺?.....”
窗外,葉家圍墻之上,高高聳立著三個蒙面黑衣人。
居中者,乃魔宗宗主古槐公子。
左側者為昨夜出現(xiàn)的黑衣男子,其身形高大挺拔,生著一雙銳利的丹鳳眼。
右側者是一女子,身形嫵媚,凹凸有致。
話說早年前,丹鳳眼男子來葉府勘察地形,無意中發(fā)現(xiàn)葉家內院關著一個少女,其相貌與冰棺里躺著的那位極其神似。
少女除了年齡小些,模樣一般無二。
后經(jīng)再三查證,才得知少女是葉家的未曾公開的一位長小姐。
古槐公子朝丹鳳眼男子道:“不要出聲,速速解決。”
丹鳳眼男子頷首領命,輕盈躍入葉府之中,直奔前廳。
古槐公子則帶著女子來到葉雪蓮的房門之外。
兩人頓足觀察,只見屋內燈影搖晃燭火尚未熄滅,想必房中之人尚未就寢。
嫵媚的蒙面女子從身上掏出一根鐵絲,上下兩三抖動,門鎖輕松打開。
她輕甩秀發(fā),推開房門,朝宗主作出一個“請”的姿勢。
古槐公子雙手負于身后,徑直踏入葉雪蓮閨房。
沒有驚叫,沒有怒斥,沒有恐懼。
葉雪蓮坐在桌前,眼睛里望著兩位半夜入侵者,臉上掛著一點兒甜絲絲的笑意。
時隔四年,當古槐公子再度看到這張日思夜想的臉龐,是喜,亦是悲。
喜的是,他又可以與活生生的她相見。
悲的是,她不是她。
或許旁人認不出區(qū)別,但曾經(jīng)最心愛的女人的一顰一笑已經(jīng)全部刻在了腦海中。
“你不怕我?”古槐公子問。
葉雪蓮鎮(zhèn)定笑道:“怕呀!”
“怕怎么不喊人?”
“公子有備而來,何不坦然面對?”說著,葉雪蓮站起身來。
似乎與想象中截然不同,古槐公子目光深邃不明。
旁邊的嫵媚女子秀眉微皺。宗主正是不愿讓男殺手觸碰這位葉小姐,才特地遣她至此,萬萬沒想到人家如此淡然,根本無需使用暴.力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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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葉府正堂,丹鳳眼男子利落地摳開窗紙,伸管吹入迷藥。
待葉氏夫婦暈倒,丹鳳眼男子推門而入。
一刀封喉,二刀斃命,三取靈核,再夫妻各斬一足,裝入精織袋中,迅速逃離了現(xiàn)場。
一氣呵成,干凈利落,令人目不暇接。
丹鳳眼男子飛速走進葉雪蓮房中,雙手抱著袋子躬身道:“稟宗主,任務完成?!?p> 葉雪蓮一雙無辜的眼睛盯著黑色軟袋,“袋中為何物?”
古槐公子神色平淡,看不出是喜是悲:“令尊與大夫人的尸塊?!?p> 小女子面容如舊,古槐公子揚眉又問:“我殺了你的父親,你不責怪我嗎?”
葉雪蓮抿唇微怒:“負心漢而已,死了也是活該!”
縱使古槐公子已經(jīng)調查過千百次,早知她是葉家的葉雪蓮。
但他還是會期待,面前的這個小女人會不會就是曾經(jīng)的她。
可當葉雪蓮毫無痛惜之感地說出生父活該之時,古槐公子徹底放棄了心中最后的希望。
他的她,一生溫柔善良,時刻顧及別人的感受,又怎會如此絕情?
古槐公子伸出一只手,對葉雪蓮道:“你愿意跟我走嗎?”
“當然?!比~雪蓮上前一步,眼睛直視著他,“我想看看外面的世界。”
忽而,葉雪蓮腳下一頓,又道:“公子,在此之前我可以先問一個問題嗎?”
“問。”
“你為什么救我出來?”
“因為你和我的一個故人長的很像?!?p> “有多像?”葉雪蓮摸著自己的臉,“你的故人,可是姓柳?”
古槐公子點頭。
葉雪蓮會心一笑,走至他的身邊,幾人一齊走出屋外。
古槐公子回首遙望著她的居所,淡淡吩咐:“燒了?!?p> “是!”丹鳳眼男子拿著火燭,點燃了窗簾窗幔等易燃之物。
屋內火勢漸漸蔓延,不久便火光沖天。
留守在府內的幾個下等奴仆聞見燒焦的味道,紛紛起身查看。
“走水啦!”
“走水啦!”
“走水啦!”
“走水啦!快來人?。 ?p> “快快快!”
幾個奴仆七手八腳的拿著家伙前去撲火。
其中一個年長的奴仆朝另一個小廝喊道:“快去稟報大老爺,多召集些侍衛(wèi)回來救火?。 ?p> 小廝應下,踉蹌跑著來到正廳,剛一推開大門,便發(fā)現(xiàn)大老爺與大夫人頸間鮮血淋漓,雙雙橫尸地面。
大老爺被砍掉左腳,大夫人被砍掉右腳,死狀極為慘烈。
“??!出事了!快來人?。±蠣敺蛉顺鍪铝?!”小廝嚇得兩腿直哆嗦,連滾帶爬地跑出去大喊,“老爺夫人出事了!”
“完了完了!”
年長的奴仆剛從救火前線趕來,見到悲慘的一幕忍不住喘息道:“我們解決不了了,你快去婚宴上把族長請回來!請族長回來做主!”
葉家傳話的小廝牽出一匹快馬,迅速奔往張府。
張府依舊熱絡非凡,葉族長正與另外三位族長飲酒。
葉家小廝找到族長,在葉玄嶺身邊一通耳語。
葉玄嶺驚聞自家長子長媳被害,別說來不及周全道別,甚至都來不及叫上葉家其他人,便孤身騎馬狂奔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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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犯下殺人放火之罪的丹鳳眼男子并未跟隨宗主回去。
他潛伏在街邊陰暗的角落里,繼續(xù)等待下一個任務。
幾個連環(huán)翻身的聲響,另一名黑衣男子躍至丹鳳眼男子身側。
新來的男子身掛黑色披風,頭戴帽紗,喉嚨處纏有一圈黑色頸帶,內設奇巧精細機關可調整喉結位置,從而改變說話的聲音和語調。
“尿遁來的?”丹鳳眼男子轉眸發(fā)問。
“嗯?!毙聛淼呐L男子點頭。
環(huán)顧四周之后,披風男子發(fā)現(xiàn)除兩人之外,唯有紫姑娘一人躲在墻頭備戰(zhàn)。
披風男子發(fā)出一種沙啞的聲音問道:“就我們仨?”
“沒信心?”丹鳳眼男子眉宇輕揚。
披風男子并無惱意,反而活動著關節(jié)筋骨自信笑道:“很久沒接族長這種級別的大單了,怕生手動靜太大,擾了附近居民,徒惹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