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連塔科斯塔也沒想到,僅僅是一次觸碰,竟然高雨瞳就能找到那些深埋于地層之中的情緒,而這些情緒,自然是他最為喜歡的養(yǎng)料。
可是,折辱一個魔女所帶來的快感,又怎么是滿足口腹之欲能夠比擬的呢?
但他已經(jīng)餓得太久了,他甚至已經(jīng)嗅到了那些痛哭、尖叫的人類的情緒的美味,蛇信子長長地吐了出來,他不斷舔舐著空氣,想從中獲取更多。
可是高雨瞳卻在下一秒將兩只手都停了下來,圓圈在空中立刻縮小到只有一個小拇指那么大,然后變成了一顆小小的火星,一閃而過。
留在空氣中最后一絲情緒也消失不見,而那一抹很久未曾見到的笑容,倒是重新攀附上了高雨瞳的嘴角??粗扑顾l(fā)紅的蛇瞳,她知道自己已經(jīng)成功了。
“我要,人類的情緒,我要痛苦,要他們痛苦的尖叫!痛苦的眼淚!我要痛苦??!”
在光圈消失的瞬間,塔科斯塔終于再也無法忍受,他像一條真正的蛇似的爬到了地上,抬起上半身纏上了高雨瞳方才化出容納著痛苦的那個光圈,吐著信子嘶吼著。
長久以來,他看著籠子外的那些情緒卻無法將它們吃到肚子里,這樣的煎熬令他幾乎要發(fā)瘋,而如今送上來的饕餮美食,他又怎么可能眼睜睜放過。
不過,蛇的狡黠是大家有目共睹的,高雨瞳并沒有直接將情緒遞給他,反而是舉起手做了個要握手的動作:“我想,礙于你的信用,我們需要一個誓約?!?p> “一個不可違背的誓約?!?p> 塔科斯塔像是被激怒了一般,他的尾巴可是胡亂地搖擺,狠狠抽打過每一個他能夠碰到的地方,可是籠子的震動只能夠讓德拉微微縮幾下肩膀而已,站在籠子正中的高雨瞳,此時就如同一具雕像一般,居高臨下地看著塔科斯塔,看著他注定徒勞地扭曲著身體。
“魔女,可惡的魔女!”
他從高雨瞳的身上下來,仿佛人類在猶豫不決時一樣,蛇的身軀在地面上來回滑行著,碰撞著籠子的每一根柱子和他先前坐著的那把椅子。
高雨瞳挑起了一邊的眉毛,終于做出了下一個動作。
她用手指抹去了勃頸上的傷口滲出的最后一絲血,然后甩甩手,將它甩到了地上:“我的榮幸。”她的笑容此刻仿佛比頭頂上的燭臺還要明亮。
塔科斯塔在自己的王座后高高地抬起了身子,蛇頭擔在椅背上,吐出的信子也沒有再收回去。
“成交。”
他聲音沙啞,動作遲緩,隨著他每一步地靠近,他身上蛇的元素便越發(fā)減少,等到繞過椅子站在了高雨瞳面前的時候,他又恢復(fù)了那個穿著筆挺西裝的、衣冠楚楚的樣子。
他的手也伸了出來,如果不是因為氣憤而繃緊了每一寸肌肉,連溫應(yīng)倫都要被他的身材和動作所迷惑。
相比之下,高雨瞳的聲音就要輕快地多。
她握住了塔科斯塔的指尖,臉上的笑意看起來十分和善,實際上卻已經(jīng)亮出了尖利的犬齒:“成交?!?p> 隨著她的聲音如絲緞一般滑出,兩條粗細相同的血紅色線條便從兩人的心口位置開始,游走過胸口,漫過大臂,最后在交握處融合成了一個血紅色的點。
消失不見。
像是受了極大的打擊一樣,在血點消失的瞬間,塔科斯塔便一把甩開高雨瞳的手退回了自己的王座上,他癱坐在那里,蛇瞳里滿滿的仇恨,用自己的尊嚴換取一口食糧,無論對誰而言,這都是痛苦的,更何況是他。
圓圈重新隨著高雨瞳的指尖在空中劃開,這一次,其中的情緒更加洶涌,塔科斯塔終于忍不住撲了過去,只是下一秒他蛇類的尖牙便咬在了一處鏡面之上,高雨瞳的手張開著,從溫應(yīng)倫的角度看過去就像是舉起了一面盾牌一樣:“先給我?!?p> 她帶著笑意,偏著腦袋讓自己的半張臉可以從鏡面的另一邊露出來。
“給你…”
溫應(yīng)倫發(fā)誓,他幾乎聽到了牙齒被咬碎的聲音。
不過塔科斯塔還是從自己的腹部拔下了一片鱗片,一片看起來和其余鱗片沒有任何區(qū)別的鱗片。
高雨瞳看都沒看,就將鱗片收到了衣服口袋里。
德拉在外面忍不住嘟囔了一句:“蘭德,回去就把那件衣服燒了,記得提醒我…”
相比于她還有心情開玩笑,其實溫應(yīng)倫的神經(jīng)已經(jīng)緊張到了極點,這一切的事情都發(fā)生地太快了,他根本無法理解這些事情。而且關(guān)于那個什么誓約,還有那個看起來根本沒什么特點的鱗片,他都充滿了疑惑。
舉著鏡面,高雨瞳退到了籠子的門邊兒,她用后背推了一下先前牢不可破的籠門,輕而易舉地就將它推開了。
至此,塔科斯塔的耐心也全部耗盡,他的脖子瞬間伸長將他的頭顱送到了高雨瞳的面前,張嘴狠狠地咬了下去。
第一口咬碎了本就被刻上了牙印的鏡子,只是在第二次張開嘴巴的時候,高雨瞳將圓圈留在原地,人已經(jīng)迅速攥出了籠子,而德拉則在她后腳出來的瞬間,眼疾手快地一把將門摁了回去。
巨大的聲音響徹在整個地道中,不過塔科斯塔顯然沒有心思再去管這些,他的腦袋已經(jīng)進入那個圓圈,隨著他不懂扭動的蛇身能夠看出來,他對這一餐美味十分滿意。
在他還沒有回過神來之前,高雨瞳扯著溫應(yīng)倫的手腕,示意他趕緊離開,同時把德拉也推了出去。
依舊是來時的那個入口,可是這一次出來的時候卻讓人離開感覺到了十分明顯的區(qū)別。
人工。
相比于之前那條地道來說,這里簡直就是生生挖出來的隧道,腳下的路依舊不平整,只是這一次并非是因為路面本身,而是因為被他們踩在腳下的四通八達的軌道。
走了沒幾步,溫應(yīng)倫便看到了一輛礦車,它的上面布滿了灰塵,不過車身和輪子看起來都很完整,如果有一些動力,恐怕再次運轉(zhuǎn)起來并不是什么難事兒。很顯然,高雨瞳也是這么想的。
她快步走到了礦車的旁邊,用袖口抹去了儀表盤上厚厚的灰塵。
德拉再次叮囑蘭德:“提醒我,回去就把那件衣服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