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單薄的咳嗽的聲音在這里可不多見，所以德拉很快便看到了靠在躺椅上看著頭頂昏暗的蘿索果子發(fā)呆的溫應(yīng)倫，他看起來像是已經(jīng)七八天沒有說過覺一樣，眼眶紅腫，甚至德拉懷疑短短的半個晚上他就已經(jīng)瘦了五六斤。
隨著她的靠近，溫應(yīng)倫的目光終于從果子上移到了她的身上。
“晚上好，”有些艱難地打著招呼，溫應(yīng)倫試著從躺椅上坐起來，不過他撐起一半后德拉的手便拍在了他的肩膀上，隨即他又躺了回去，“抱歉…”其實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為什么事情而道歉。
不過好在德拉看起來已經(jīng)明白了這一切，她抬起手后勾了幾下手指，在她們頭上的蘿索果子明顯亮了一些，至少能夠讓他們看清楚彼此的表情。
也正是因為這樣的亮度，德拉才發(fā)現(xiàn)溫應(yīng)倫的情況比她剛開始感覺到的還要糟糕一些，他的鼻尖和臉頰都是紅的，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在沙灘上沒有抹防曬霜又爆曬了十幾個小時的人一樣。
“你…”德拉指了指他的鼻子，又指了指自己的，“發(fā)生什么了？”
肯定是個高雨瞳有關(guān)，不過德拉實在想不明白一個如此虛弱的高雨瞳又怎么能讓溫應(yīng)倫變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呢。
不知道是刻意回避還是沒有理解，反正溫應(yīng)倫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而提出了另一個請求。
“能不能和我說說你所知道的，高…特蕾莎?！?p> “特蕾莎.戴維斯?！?p> 他說出這個名字的時候總有種自虐的快感，就像是把已經(jīng)結(jié)疤的創(chuàng)口上的血痂連帶著皮肉一起撕開一般，簡直是痛并快樂著。
德拉看著他明顯皺起的眉頭，原本拒絕的話已經(jīng)到了喉嚨，可轉(zhuǎn)了個彎又變成了同意。
“其實我沒有真正見過她，魔女的生命太長了，長到矮人是根本無法企及的?！?p> “大概只有一小部分精靈——包括我的母親——見過她，還有我的父王，達達林?！钡吕T了一下嘴巴，做了一個無可奈何的表情，她不想讓兩個人之間奇怪的氣氛再發(fā)酵，所以正在努力讓自己顯得輕松一些。
“最開始我以為魔女和巫師差不多，他們總是會帶來一些壞消息，哪怕你不相信，可最后事實總會證明他們是對的。不過后來我才知道，恐怕是我的想法出現(xiàn)了問題?！?p> “特蕾莎，作為曾經(jīng)魔女的領(lǐng)頭人，她保護了很多的魔女不受到傷害，特別是在那個年代，那個時候，所有不屬于人類范疇的一些…”德拉皺著眉頭，試圖找一個合適的詞語來形容他們，“生物，好的生物，他們都愛戴著特蕾莎，甚至關(guān)于她的傳說在她還未曾來到亞爾福時已經(jīng)廣為流傳?！?p> “我的母親作為精靈，在聽聞她的到來后最先召見了她，那個時候她帶來了亞爾福的第一個預(yù)言?！?p> 溫應(yīng)倫不知道德拉現(xiàn)在是在回憶什么，不過他并沒有打擾她，只是在一旁靜靜地等候著。
“她說，精靈的時代終將過去，如果想要活下來，我們必須作出取舍?！?p> “他們說話一直這樣，”聽完這句話溫應(yīng)倫實在忍不住點著頭開了口，“就像很多電影里面的一樣，他們總是不能用大白話來說這些事情?！?p> 看起來德拉深有同感，她大力地點了點頭，“沒錯，我的父王也這么說?！贝蟾攀窍氲搅四莻€時候達達林的表情，德拉難得地露出了一個甜美的笑容。
“后來的談話并未記錄在案，只能通過當(dāng)時精靈們之間的口耳相傳，大概是說特蕾莎為了保護精靈一族才創(chuàng)造了外面的亞爾福，而那些因為血統(tǒng)問題被遴選出去的精靈，終將慢慢失去精靈之力，最終變?yōu)槿祟?。?p> 創(chuàng)造一片大陸，這聽起來簡直是天方夜譚，溫應(yīng)倫的表情也同樣表達了他的驚異。
德拉挑著眉點了點頭，再次肯定了自己的說法：“也許還有別的一兩位魔女的幫助，但傳聞中并沒有提到，所以大家更愿意相信這是她一個人做的?！?p> 傳說就是這個樣子，它們會失真，但是也會讓被傳頌者更為神秘，強大。
“離開之前，她又留下了一句諫言，那個時候甚至連她都無法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p> “什么諫言？”溫應(yīng)倫用小臂壓著躺椅半坐了起來，感覺上德拉知道的事情比他想象中還要多，所以他暫且忘記了身上的痛苦，專心聽起了故事。
不過這一次，德拉卻只是搖了搖頭。
“我的母親將那句諫言永遠地封印了起來，除了她和我的父王，沒有人知道那是什么?！?p> “只是一句諫言而已，”溫應(yīng)倫差點兒從躺椅上跳了起來，這就好像下載東西下載到百分之九十九的時候，系統(tǒng)突然告訴你它崩潰了，需要重頭再來，“為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嗎？”
面對溫應(yīng)倫閃閃發(fā)亮的眼睛，德拉只能愧疚地搖了搖頭：“我也試圖詢問過我的父王，可是他什么都不愿說，甚至他還因為向我發(fā)了脾氣。”
“好吧…”溫應(yīng)倫感覺有些脫力，他抽了幾下鼻子，重新躺回了躺椅上，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輕松一些，“后來呢，后來發(fā)生了什么？”
“后來……”
也許之后的事情對于德拉而言是一段十分痛苦的回憶，因為她只開口說了兩個字后便立刻皺起了眉頭，同時雙眼失神地盯著前方，像是那些場景還歷歷在目一般。
正當(dāng)溫應(yīng)倫考慮著是否要阻止她的回憶時，一個意料之外的聲音在他們的背后響了起來。
“后來，來了另一位魔女，至少我們都認為她是個魔女?！?p> 小蜘蛛的聲音聽起來就像是還沒有變聲的孩子，又奶又細，甚至乍一聽有點兒聽不出來它的性別，不過溫應(yīng)倫還是覺得它應(yīng)該是個男孩子，就想布魯斯那樣。
它挪動著四肢爬到了德拉的腳底下，隨后被她捧在手心放在了腿上。
“和我們說說，”溫應(yīng)倫重新坐了起來，他的手指在自己和德拉之間比劃了一下，“你肯定知道的更多，跟我們你說說吧?！?p> 六只小小、黑葡萄一般的眼睛隨著小蜘蛛的動作一起看向了德拉，后者同樣也是一臉的期待。
于是，小蜘蛛用最前面的節(jié)肢蹭了一下自己的頭部，在德拉的掌心換了一個更舒服的蜷縮的姿勢。
“好吧，關(guān)于特蕾莎，我確實知道地稍微多一些……”